吳烈拉了拉他的衣角,一雙手從身后伸出,按在了他的肩頭,卻是莊羽,后者朝他使了個眼色,齊道天笑了笑,將自己的氣息收斂起來。
他知道二人的意圖,屠冠天資過人,修為已入神藏境,倘若有人對其抱有殺意,很容有就會被屠冠察覺。
吳烈和莊羽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才出手提醒。
齊道天又向不遠處望去,楚靈靈穿著大衍學宮的衣服,頭上插著一根木釵,俏麗的臉蛋此刻平靜安詳,朝自己微微一笑,整個人身上多了幾分素雅的氣息。
齊道天站定,同樣報以微笑,笑容純凈平和,一縷陽光落下,將他的笑容渲染上了溫暖的色彩。
忽然之間,他心中一動,望向遠處的一群人,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誰?”齊道天心中疑惑。
遠處,站立著一群人,他們注視著光幕,不過并未有所動作。這群人共分三個陣營,每一個陣營都流露出強大的氣息波動。
一個陣營停著一座寶輦,周身散發(fā)著五色神光,熠熠生輝,顯然是由某種神料打造而成。
而負責拉寶輦的異獸形狀似馬,卻高大無比,頭生獨角,背生雙翼,嘶鳴之間有風雷之聲響起,鼻口間竟有電光閃現(xiàn),聲勢駭人。
有九個人圍著這座寶輦,九人有男有女,修為皆在凝竅境,但齊道天卻清楚地感受到,這九個人,每一個人的實力都不在屠冠之下!
齊道天又望向另一個陣營,此陣營也是九人,為首的是一名年輕師太,看樣子有十六七歲,容貌清秀。
她身旁跟著一個小和尚,約莫五六歲,虎頭虎腦,此刻卻如同小大人一般站立,口念佛號,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一頭白象跟在隊伍的最后方,通體如白玉一般,氣血雄渾,身體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大,兩扇耳朵更如同門板一般,呼呼扇動,此地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喂!大梵寺的和尚們!看好你們的人!呸!呸!”最后一個陣營中,有人喊了起來。
齊道天定睛看去,最后一個陣營有十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年輕男子,面容硬朗冷峻,身材高大健碩,雖然身著勁裝,但仍然掩蓋不住他虬結的肌肉。在他身旁,有一個男子正一臉不爽地往外吐著沙子。
這十個人都背負長刀,身穿黑色勁裝,站得如標槍般筆直。十個人站在一起,竟隱隱形成一種“勢”,他們仿佛組成了一柄戰(zhàn)刀一般,無堅不摧!
“這位道友,我不是人?!卑紫笸V沽松葎?,忽然口吐人言,聲音如悶雷一般炸響。“方才我正在監(jiān)聽地動,以確認此秘境的安全,驚擾道友,還請道友恕罪?!?p> 白象忽然彎了彎前腿,如同告罪一般,眾人聽到它的話,不由得一陣發(fā)笑,就連那背刀男子臉皮也抽了兩下。
“那些背刀的男子好強!”大衍學宮內門弟子紛紛感嘆,“還有那白象,氣血這么旺盛,能口吐人言,只怕修為已經(jīng)到了神藏境了吧……不過尚未化形,應該只是神藏境?!?p> 與有妖族血脈的修士不同,白象是純種靈獸,能口吐人言已經(jīng)不易,若想要化形,還需要繼續(xù)提高修為,這也讓眾人稍稍安心。
“你以后肯定比它強?!饼R道天望著大梵寺的和尚尼姑們,法力化作一只大手,在神闕內的龜殼上敲了敲,“以陰陽之力筑基,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就在齊道天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一聲大喝,如雷鳴一般,將他拉回現(xiàn)實。
“秘境開啟!進入!”一名帶隊長老向前吼道。
二百名大衍學宮弟子同時動身,向前沖去,在這一刻,就體現(xiàn)出了修為、遁法的差距。
以屠冠為首的老生們沖在最前列,他們個個神色輕松,明顯還留有余地,但早已將新生甩在后面;在他們身后,最近的一批新生是薄關海等人,他們往往享有充裕的修煉資源,在遁法上有先天優(yōu)勢;再靠后就是那些普通弟子,沒修為沒遁法,只能落在后面。
齊道天留了余力,故意和老生與薄關海等人拉開了一定距離,他放心不下吳烈,卻發(fā)現(xiàn)莊羽和楚靈靈也靠了過來,顯然,這二人也沒使出全力。
“你們怎么也來了?”齊道天奇道。
“跑得快也沒什么用,不如保留點體力?!鼻f羽神色平靜道。
“人家可是來找你的呢?!背`靈一聲嬌笑,身體如蝴蝶般輕盈。
就在齊道天正欲再問什么時,他一頭扎進霧靄之中,一道金光閃過,楚靈靈等人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天殤秘境內。
古木參天,濃密的綠蔭將此地遮蔽,大片枯黃的樹葉堆積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層,明明正是中午,可樹林里卻昏暗無比。
齊道天從地上坐起,揉了揉散亂的頭發(fā),向四周望去。
周圍都是數(shù)人合抱的巨木,看不到半點人影,齊道天法力流轉,靈臺清明,對這天殤秘境的等級了然于胸。
這天殤秘境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世界,它的天地秩序并不完整。
也就是說,天殤秘境只不過是半個小世界,其結構并不穩(wěn)定,和羽靈界之間的空間通道脆弱,方才眾弟子一同進入,空間通道受到?jīng)_擊,于是眾人分散開來。
“得找到吳烈他們才行,不知道他們剛才怎么樣了?!饼R道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雙足踩在樹葉之上,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忽然,齊道天眉頭微皺,身形一動,猛地向右移去。一道褐色影子閃電躍起,沖向齊道天,卻撲了個空,狠狠撞在一棵大樹上,樹木震動,無數(shù)樹葉簌簌飄落。
就在齊道天閃身避開的那一剎那,他右手揮動,劍氣迸發(fā),鋒銳無比,斬擊在那道影子上,將其切為兩段。
那是一條褐色的小蛇,約有一米長,拇指粗細,渾身布滿了枯葉般的花紋,極具隱蔽性。它的頭顱呈三角形,正痛苦地吐著信子,另一截身軀也在掙扎著,顯然還未死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饼R道天搖了搖頭,彈指間,一點星芒飛出,洞穿了小蛇的腦袋。
“咦?”齊道天有些驚奇,方才他一指點出,將小蛇的頭顱毀掉,本應已經(jīng)將其擊殺,可他卻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生機仍停留在小蛇身上。
就在這時,齊道天眼光一瞥,不遠處的蛇尾正緩緩扭動,蜿蜒著想要離開。他身體輕輕一躍,一腳踏在蛇尾之上,蛇尾吃痛,忽然噴出一道墨綠色的液體,齊道天揮袖擋下,反手一握,便將蛇尾抓在了手中。
齊道天這才留意到,此蛇的尾部與普通蛇類不同,它的尾部竟生長出了一顆眼睛狀的物體,呈黃褐色,如琥珀一般,方才的墨綠色毒液就是由此噴出。
“此秘境等級雖然不高,生靈卻有幾分詭異。”齊道天搖了搖頭,催動取不出名字的法訣,法力涌出,將此蛇的生機徹底摧毀,隨后便將蛇尸收了起來。
忽然,齊道天身上的一塊玉符發(fā)光,上面浮現(xiàn)出一個“二”字,齊道天心中了然,這是自己所斬殺的兇獸的積分。
與人族不同,異族并沒有各種人體秘境,取而代之的是血脈等階,但兩者之間仍然存在相對應的境界。
齊道天方才斬殺的兇獸,其實力相當于人族神闕九重天的修士,因而獲得了兩分的積分。如果他斬殺的是神闕七重天以下的兇獸,則獲得一分;如果他斬殺的是靈溪境兇獸,則可獲得四分,兇獸實力越強,積分越高。
齊道天在此地停留了半日,又斬殺了幾頭兇獸后,方才離開。一路上他又采摘了幾株靈藥,也算收獲頗豐。
森林邊緣,湖泊中央,有一座湖心島,島上生長著一棵大柳樹,足有數(shù)十人合抱那么粗,千萬條柳枝垂下,青翠欲滴,宛若碧綠的波浪翻涌。
柳樹下生長著一株靈藥,紫瑩瑩的光彩流動,霞光閃爍,一陣風吹來,有淡紫色的花粉灑落,宛若光雨。
齊道天微微頷首,他在大衍學宮內不曾見過這種寶藥,天殤秘境天地靈氣濃郁無比,故而能孕育出此藥。
齊道天在湖邊站定,注視著身前的湖泊,湖泊足有數(shù)十萬平米,微風拂動,波光粼粼,平靜而美麗。
他選定一處岸邊,此地距湖心島約有數(shù)百米遠,順手砍倒一棵大樹,做成了一艘小船,開始橫渡此湖。
此地天地靈氣濃厚,卻沒什么兇獸出沒,只有幾群銀亮的游魚圍著木船打轉,似乎頗為好奇。
齊道天催動法力,木船驟然加速,濺起大片的水花,一道白色的激浪在船尾形成,橫跨了小半個湖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齊道天就接近了湖心島。
在距離湖心島還有十余米的時候,齊道天減慢了速度,任由木船緩慢飄向湖心島,就在齊道天上島的瞬間,他忽然抬起頭,看到了柳樹上掛著的一顆頭顱。
“砰!”
齊道天猛地向下踏去,木船炸開,發(fā)出巨大的聲響,而他的身體高高躍起,升到了空中。
“妖孽!納命來!”齊道天一聲大喝,法訣流轉,一道白茫茫的劍氣斬出,直奔柳樹而去!
與此同時,齊道天手腕一翻,取出一張赤色的符紙,紙張充滿廉價感,正是地攤上淘來的火靈符,伴隨著右手指尖劃過,注入法力,同樣打向柳樹。
劍氣縱橫,數(shù)十條柳枝被切斷,流出淡綠色的汁液;赤色符紙爆炸開來,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球,飛向柳樹。
柳樹發(fā)光,斷掉的枝條自動愈合、生長,而那團巨大的火球則被千萬根柳條吞沒,再無半點動靜。
呼的一聲,一根柳條刺向齊道天背心,齊道天頭也不回,反手一掌將其斬斷,在湖面之上疾跑起來。
眨眼功夫,齊道天就跑出了數(shù)十丈遠,道道柳條如神槍般刺來,被他騰轉跳躍,一一避過,更多的柳條一齊伸出,化作碧綠的波浪,追逐著齊道天。
然而,齊道天的身法詭魅異常,每當這些柳條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時,齊道天的身體就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整個人如同輕飄飄的柳絮一般,在夾縫中飄蕩著。
幾分鐘的功夫,柳樹的樹枝就已經(jīng)打了十六個死結,卻仍然不肯放過齊道天。
他回頭看著大柳樹,嘴角微微抽搐,再這么玩下去,只怕這柳樹能編出個臟辮來……
漫天柳條飛來,齊道天嘆了口氣,張開了雙臂,被裹成了一團。
“尼瑪……”這是齊道天閉上雙眼之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
“施主,施主醒醒!”一道稚嫩的童聲傳入齊道天耳中,打攪了他的好夢。
齊道天緩緩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頭朝下,被倒吊在柳樹上。千百根柳枝將他裹得跟粽子似的,只露出一個腦袋,隨著柳枝微微擺動。
“誰叫我!”齊道天扯開喉嚨喊道。
“施主,我在你身后!”那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齊道天緩緩地擰過身子,一張稚嫩的小臉映入眼中,虎頭虎腦,肉嘟嘟的,正是那大梵寺的小和尚。見齊道天醒了過來,他也面露喜色,一張小臉笑開了花。
“施主,你終于醒過來了,小僧都喊好長時間了?!毙『蜕械馈?p> 齊道天心中了然,他登島之時看到的頭顱就是這小和尚的。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小和尚,你怎么會被這妖柳困住?”
“小僧也不想這樣啊?!毙『蜕械男∧槹櫝闪艘粓F,“誰知道你們這里的秘境這么低級,通過這么點兒人都能引發(fā)空間波動。我進來后就和師兄師姐們分開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小和尚停了一下,又道:“我四處尋找,結果就看到樹下的這株寶藥了,我佛說了,遇上機緣不取是罪過,小僧不忍心暴殄天物,因而來此地化掉這份緣,結果就被抓住了?!?p> 齊道天翻了個白眼,心想還不是你自己貪心才被抓住的,結果倒成了罪過。
“沒想到,小僧非但沒能取得寶藥,反而被這大柳樹給抓住了,還連累了施主。施主你宅心仁厚,不忍心小僧受苦受難,前來營救小僧,結果實力不濟……咳咳,結果這妖柳實力太強,施主反倒把自己搭進來了,這是小僧的罪過啊。”小和尚滿臉歉意,認真道。
齊道天:“……”
小朋友你可能誤會了什么。
“小和尚,你今年多大?什么境界修為啊?!背鲇跓o聊,兩個掛在樹上的人交流起來。
“施主,小僧今年六歲,靈溪境后期?!毙『蜕写鸬?。
“挺強的了?!?p> 齊道天想了想現(xiàn)在還在靈溪境初期掙扎的二公主,點了點頭。
“施主你呢?你修為怎么樣???”小和尚發(fā)問,一臉好奇之色。
“跟你差不多……”齊道天面無表情道。
“哦,施主你別難過啊,在你們這種地方,天地靈氣稀薄,以你的資質,達到這種修為已經(jīng)很不錯了,畢竟像我這種天生佛子還是很少見的。”小和尚安慰道,“而且你是個好人,修為這么低還來救小僧。我佛說了,好人有好報的,雖然你現(xiàn)在實力低微,但日后或許也能成為一代大能呢。”
“借您吉言?!甭犞粡垙埡萌丝òl(fā)到自己手里,齊道天面色有些發(fā)黑。
“施主,施主你臉色怎么黑了?”小和尚著急道,“難道這柳枝有毒?我佛保佑啊!我都被掛了這么長時間了,我不會死吧?我現(xiàn)在還不想前往西天極樂世界啊……”小和尚喋喋不休地喊道。
“柳條沒毒。”齊道天有氣無力道,“而且就算有毒,你不也能用法力抵擋一二嗎?”
小和尚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又道:“多謝施主提醒,小僧心境不夠,剛才險些入了魔障。不過施主,你我現(xiàn)在法力被這大柳樹封住,哪里還能運轉法力?”
“小和尚,我臨出門前帶了一樣秘寶,只要封印不是太強,我就能運轉法力?!饼R道天笑了笑。
“真的?”小和尚眼中放光,不過又迅速黯淡下來,“沒用的,施主你實力不夠,就算能運轉法力也沒什么用。
“山人自有妙計”齊道天嘿嘿一笑。
他深吸一口氣,無名法訣流轉間,周圍稀薄天地靈氣驟然間向齊道天聚集過來,形成了一個靈氣漩渦。
一瞬間,千萬根柳條唰唰作響,一齊圍向齊道天,小和尚一聲驚呼,卻見纏繞齊道天的柳枝松開,齊道天身軀轉動,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诹说厣稀?p> 齊道天放聲大笑,邁步走向小和尚,伸手按在了他的光頭上,小和尚自只覺得濃郁的天地靈氣涌來,身體一松,便從樹上掉了下來,栽倒在地。
“施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小和尚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拍打僧袍上的泥土,慌忙問道。
齊道天微微一笑,道:“你可曾發(fā)現(xiàn),以這柳樹為中心,百丈之內,什么兇獸都沒有?”
小和尚點了點頭:“可這又跟我們脫困有什么關系呢?”
“這百丈之內的天地靈氣,都被這柳樹吸光了?!饼R道天瞇起眼睛,“所以才會沒有任何靈獸生存?!?p> “以這柳樹的實力,想要煉化我等,吸收精氣,易如反掌??蛇@柳樹只是把你我二人吊起來,封住法力,并未害我等性命,那時我就有了懷疑?!?p> “依我之見,此柳樹不像是天生兇獸,反像是被人故意栽下,守護此地的鎮(zhèn)靈?!?p> “鎮(zhèn)靈!”小和尚驚訝不已,“這柳樹是鎮(zhèn)靈?”
所謂鎮(zhèn)靈,就是被人收服,負責鎮(zhèn)壓看守一地的靈物。凡開啟靈智者皆可成為鎮(zhèn)靈,在小和尚的印象中,大梵寺門前的石獅子似乎就是一頭鎮(zhèn)靈,他還被鎮(zhèn)靈追著屁股咬過。
“鎮(zhèn)靈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小和尚不忿道,不過他話一出口,立刻就有一根柳枝垂落,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
形勢比人強,小和尚無奈,乖乖閉上了嘴,看向齊道天。
“此鎮(zhèn)靈被人委以重任,看守此地,因而并未想要謀害我等。至于為什么把我吊起,大概是因為我斬斷了它的柳條,鎮(zhèn)靈心生不滿,方才這樣做。小和尚,你恐怕也沒干什么好事吧?”
小和尚臉色一紅,小聲低頭道:“我也沒干什么,就是給這柳樹施了點肥……”
咚的一聲,齊道天彈指點在小和尚的光頭上,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胡鬧,這鎮(zhèn)靈豈是你能輕侮的,把你吊起來都是人家大發(fā)慈悲了?!?p> 小和尚揉了揉腦門,道:“可是施主,那柳樹為什么又放我們下來???”
齊道天抬頭望向柳樹,道:“我有一門法訣,能凝聚天地靈氣,供他人所修煉。周圍的天地靈氣都被此鎮(zhèn)靈吸光,方才我為其凝聚天地靈氣,也算是賠罪了,此柳樹通靈,自然將我等放下。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等還要在此地多呆幾日,再為其凝聚一些靈氣才行?!?p> “只是……”齊道天皺了皺眉頭,“這鎮(zhèn)靈的修為接近神藏境,天殤秘境內不應該出現(xiàn)此等靈獸才是,只怕要出現(xiàn)什么變故啊?!?p> 齊道天望向遠處起伏的山脈,天色已晚,無邊的黑暗涌來,將群山緩緩吞沒。
第二天。
當小和尚醒來時,就發(fā)現(xiàn)齊道天還在運轉法訣,聚集天地靈氣。柳樹千萬根枝條隨風搖動,葉片之上有神曦流轉,整個樹冠都被染上了金綠之色。
“施主,你沒事吧?!毙『蜕忻媛稇n色。
“無妨?!饼R道天神色平靜,在對方頭上摸了一把。
誒,手感真不錯,再來一下。
“天哥——!”
一道聲音傳來,渾厚有力,齊道天循聲望去,便看到兩男一女站在湖畔,一個稍矮的少年扯著喉嚨大喊,正是吳烈。
在他身邊,一名少年站的筆挺,右手扶著自己的佩劍,左手摩挲扳指,正在向自己揮手示意。而他們身后的少女則淺淺地笑著,向齊道天招了招手。
齊道天露出一個笑容,朝這三人做了個手勢,三人立刻踏浪而來,幾人交談了一番,齊道天才知道了他們這幾日的遭遇。
與齊道天不同,這三人運氣不錯,沒有受到空間波動的太大影響,而是直接降落在了天殤秘境的一處獸山之中,所幸莊羽和楚靈靈修為強大,吳烈也不算弱,三人一路殺伐,最后非但沒什么損失,反倒賺了不少積分。
“兩位施主好?!毙『蜕须p手合十,對莊羽和吳烈行了個禮,緊接著,他又轉向楚靈靈,道:
“這位女菩薩好?!?p> 齊道天臉皮抽了抽,很是不爽,道:“是不是長得好看的就叫女菩薩,長得不好看的就叫施主???”
“去,你別瞎說?!背`靈雙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她走到小和尚身前,蹲下身子,柔聲道:
“小師父,你叫什么名字???”
說著,還捏了捏小和尚的臉。
“小僧法號了真?!毙『蜕姓?。
“小師父真了不起呢?!背`靈摸了摸了真小和尚的腦袋,“孤身一人就敢來這天殤秘境歷練,還真是讓人佩服?!?p> “不是的,女菩薩,小僧本是有同伴的。我進入秘境之時受到空間波動沖擊,和了緣師姐走散了??晌乙膊恢涝趺醋?,一路亂轉,被這株鎮(zhèn)靈抓住,若非這位施主出手相助,小僧現(xiàn)在還掛在樹上呢?!?p> “哦?‘這位施主’還能救下你?”楚靈靈看了齊道天一眼,又道:“小師父,你到處亂轉,是要找你師姐嗎?”
小和尚搖了搖頭,道:“非也,小僧是為我大梵寺的一樁因果而來,不過這位女菩薩,你有看到我?guī)熃銌???p> “哎呀!”楚靈靈一臉懊惱之色,“昨日我還看到一隊僧人走過呢,他們像是往那個方向去了?!背`靈抬起玉臂,纖纖玉指指向遠處道。
齊道天深深地看了楚靈靈一眼,沒有說話;莊羽一怔,旋即點頭附和楚靈靈;吳烈面露異色,正要開口,卻被莊羽拉住,使了個眼色,他雖然不解,卻也沒有說話。
不過小和尚卻著急地哭了起來:“怎么辦呢?師姐找不到我了,若是沒能了卻這樁因果,以后一定會有報應的……”
“小師父別著急,還有我們呢。雖說此事與我們本無關聯(lián),但既是相逢,我等自然有緣,小師父若是需要幫助的話,我們愿意幫小師父一把?!币坏缆曇魝魅胄『蜕卸?,宛若天籟一般動人。
“女菩薩大恩大德,小僧謝過了,佛祖一定會保佑您的?!毙『蜕胁亮瞬裂蹨I,感動不已。
自己與對方萍水相逢,可人家卻愿意接過因果,出手相助,在那一瞬間,小和尚甚至覺得面前的這位女菩薩就是佛祖派來幫自己的。
齊道天看著小和尚被楚靈靈騙得團團轉,一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的樣子,險些笑出了聲。
從一開始,楚靈靈就在一步一步地套小和尚的話,在她看來,大梵寺來此定有所圖。這小和尚不過六歲,卻能參與此次歷練,想必定有特殊之處。而現(xiàn)在,楚靈靈可以確定,在大梵寺尋找“因果”的過程中,小和尚應該處于極為重要的地位。
所以,楚靈靈告訴小和尚,他和大梵寺的人走散了,將小和尚拉到自己這邊來,倘若了結了那所謂的“因果”,他們也能分一杯羹。
“這女人真可怕……”吳烈和莊羽的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不過這也是小和尚涉世未深,倘若換做活了幾千歲的老怪物,只怕被坑的就是楚靈靈了。
修真界弱肉強食,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跌入萬丈深淵。
小和尚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jīng)上了賊船,手腕一翻,取出一物,道:
“臨出發(fā)前,我?guī)煾附o了我這顆念珠,他告訴我,待我進入此秘境后,催動念珠,在一定范圍內就能感應到那樁因果所在,現(xiàn)在我就先試試?!?p> 小和尚將黝黑的念珠祭出,口中喃喃有詞,念珠透出烏蒙蒙的光來,在空中滴溜溜旋轉、盤繞,最終停在了柳樹前。
轟隆一聲,原本平靜的湖面沸騰起來,湖水翻涌,一齊涌向湖心島。湖心島劇烈震動,眾人連忙穩(wěn)住身子。
忽然,一道霞光從土層中投射而出,璀璨奪目,霞光過后,柳樹根部裂開,出現(xiàn)了一個一人高的洞口,
“這……”小和尚有些手足無措,“莫非,這樁因果就在我們腳下?”
眾人神色凝重,這一切未免也太過于巧合了。
甚至,齊道天懷疑,這會不會是某個大能的布置,一旦有人進入,就會陷入殺局中。
眾人對視一眼,都露出決然之色,身為修士,倘若連一處遺跡都不敢進入的話,日后怎能窺得大道?既然想踏上修行之路,就應該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我在最前面,莊羽在我身后,齊道天、吳烈,你們兩個跟緊莊羽,小和尚你在最后。一旦發(fā)生危險,你們轉身就走,我來殿后?!背`靈面色冷然,開口道。
莊羽眉頭微皺,不過并沒有出言反駁,眾人之中,楚靈靈修為最強,就連他也判斷不出來,此時的安排,的卻是最好的選擇。
楚靈靈邁步走進洞中,莊羽跟上,齊道天回頭看了吳烈一眼,神秘法訣悄然流轉,將自身狀態(tài)提高到頂峰,也走進了洞中。
洞穴幽暗深邃,似乎自成一處洞天,走了幾步后,甬道徑直向下通去,形成了一個數(shù)十丈寬的大洞,宛若礦井一般。幾人運轉法力,輕身御氣,貼著石壁飄落下去。
齊道天將自己的氣息隱匿,宛若融于周身的黑暗之中,悄無聲息,足足滑落了數(shù)百米,齊道天才到達了甬道底部。
數(shù)道神識掃過,眾人的魂力彌漫開來,將周身籠罩,即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洞穴內,他們也能感知周圍的一切。
洞穴內一片死寂,只能聽到眾人沙沙的腳步聲,就這樣,眾人緩慢地前進著。
足足走了有數(shù)里遠,連齊道天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遠離了湖泊。
啪嗒一聲,楚靈靈停下,揮手止住了眾人的腳步。一陣窸窣之聲從洞穴深處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
一團黑影沖來,約有半人高,模樣像只大老鼠,四肢卻極為健碩,前爪尖利如刀,割裂空氣,向眾人襲殺而來。
楚靈靈蓮步輕搖,彈指間,一團赤紅道氣飛出,沖向襲擊者。
那老鼠模樣的襲擊者口中發(fā)出一聲嘯叫,尖厲無比,震得人耳膜生疼,忽然之間,有兩片肉翼從它肋下生出,老鼠模樣的襲擊者陡然飛起,越過楚靈靈,向齊道天殺來。
莊羽一聲冷哼,佩劍出鞘,化作一道金光射出,未等齊道天出手,那老鼠模樣的襲擊者就被釘死在巖壁之上。
“謝了?!饼R道天開口道。
“無妨?!鼻f羽收回佩劍,劍身光滑無比,竟沒有一絲血跡,“我還怕你怪我搶了你的積分呢。”說著,莊羽笑了起來。
“方才那只老鼠有靈溪境后期的修為。”楚靈靈面色凝重,“此地有大問題,我們才剛剛深入,就有這種等階的兇獸出現(xiàn),這洞穴里面,恐怕有什么大恐怖。”
眾人沉默下來,雖說他們道心堅毅,無懼危險,但明知不敵,卻要白白送死,顯然不智,就連小和尚也動搖起來,在考慮著要不要勸說大家離開。
“咦?不對勁?!鼻f羽露出訝色,“玉符沒有收錄這頭兇獸的積分!”
眾人圍了上來,莊羽的積分與之前相同,并未有所變化。齊道天走上前去,運轉法力,將那只老鼠模樣的兇獸的尸體卷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兇獸的尸體迅速變得枯槁灰白,皮肉腐敗消散,最終化作一副骨架,就像死去了很久一般。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在這時,小和尚驚恐道:
“這……這是邪祟!”
邪祟!
眾人心中震撼,所謂邪祟,與尸變形成的僵尸類似,乃是生靈死后,受死氣、邪氣侵蝕污染所成,最為詭異。
邪祟通常在一些大墓、古戰(zhàn)場和生靈絕地出現(xiàn),雖為死物,卻保留了生前的戰(zhàn)斗意識與本能,而且悍不畏死,極為難纏,這處遺跡中竟有邪祟出沒,這讓眾人心中多了幾分憂慮。
更可怕的是,邪祟對生靈的血氣極為敏感,它們可以吸食生靈的血肉精氣來壯大自己。如果邪祟吸收到足夠多的血肉精氣,便可以實現(xiàn)生命層次的遷躍,尸身通靈,成為傳說中的“尸解仙”一般的存在,此等邪祟不僅擁有靈智,修為更是強大無比,倘若遇上這種邪祟,就是大能也要飲恨。
“幾位施主請回吧?!毙『蜕忻嫦螨R道天等人,躬身行禮,神色平靜莊嚴,宛若佛陀:
“這是我大梵寺的因果,不應牽涉幾位,我大梵寺一力承擔便是?!?p> 言罷,小和尚拋出一個金色的沙漏,沙漏發(fā)光,將齊道天等人籠罩在內。旋即,小和尚告罪一聲,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向洞穴深處跑去。
莊羽臉色大變,剛想追過去,卻被沙漏發(fā)出的光芒所阻,他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他向身后看去,三人同樣是如此,如陷泥沼,過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沙漏光芒散去,眾人才恢復了行動能力。
齊道天同樣如此,并未將此光芒破開,一來對方是大梵寺的佛子,身上少不了保命的東西,二來方才在小和尚出手的一瞬間,他便將在小和尚身上留下一道印記,可保其性命無虞。
“剎那刻斗。大梵寺連這種東西都帶來了?”
莊羽皺眉道,他俯身將沙漏撿起,那沙漏光芒消失,神性褪去,化為石質,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見吳烈等人不解,莊羽又解釋道:“剎那刻斗乃是大梵寺重寶,相傳真正的剎那刻斗乃是佛陀法兵,威能無匹,隨意拋出便可定住時間長河,有逆轉光陰之能。此物是剎那刻斗的仿制品,雖然是仿制,不過也極為可怕了?!?p> “只希望那小和尚身上能多幾件這樣的秘寶了……”莊羽喃喃道,幾人對視一眼,都面露堅毅之色,相互點了點頭,向洞穴深處沖去。
四人走出不遠,便看到一具邪祟的遺骸倒在路邊,這是一頭人形邪祟,足有兩米高,兩對骨翼寬大,背后有厚重的鱗甲,堅固無比,顯然實力極為強大。
“靈溪境后期,一擊必殺?!饼R道天看向人形邪祟的頭顱,那里有一個菱形的孔洞,將其頭顱洞穿,“佛雖慈悲,亦有降魔術。那小和尚倒是很強。”
眾人又繼續(xù)向深處走去,一路上,眾人所見的邪祟遺骸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有幾個甚至達到了凝竅境修為。
同樣的,遺骸之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這說明敵人越來越強,小和尚也越來越費力,不過讓眾人稍稍放心的是,一路走來,所見的邪祟遺骸都是凝竅境中期以下,并沒有太強的存在。
“我們走了這么久,怎么還沒看到那個小和尚?”一向沉默的吳烈突然開口問道。
“大梵寺歷史悠久,傳承源遠流長,那小和尚手中不僅有秘寶,應該還掌握著一樣了不得的遁法,不過我們這般追趕,應該也快追上了。”莊羽解釋道。
眾人又走出數(shù)里遠,各種廢棄的秘寶越來越多,這些都是小和尚留下的。同時,路上的遺骸也越來越強大,有幾具遺骸甚至沾染上了小和尚的血。
一陣殺伐之聲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戰(zhàn)斗的波動,眾人心中一振,向前沖去,很快,一座大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大殿恢弘古老,散發(fā)著歲月的氣息,門前立著兩頭不知名的石制異獸,模樣猙獰可怕。齊道天抬頭望去,只見一塊黝黑的牌匾掛在檐下,看不出什么材質,上面印有幾個古字。
牌匾下面是朱漆的大門,不過在歲月的沖刷下早已斑斑駁駁,朱漆脫落。大門半開,有法兵碰撞的聲音與微弱的戰(zhàn)斗波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