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柯雪和駱楓二人真正出門，外面早已經(jīng)天色大亮，街上人流涌動，放榜的日子自然比平時熱鬧許多。
不少人看完榜單或嘆息著或得意，幾家歡喜幾家愁，二人并未在意這些，只是走著走著……他們發(fā)現(xiàn)不少人看過來的視線有些奇怪？
“兄弟，你聽說了嗎？這回的榜首既不是邵林也不是沈奕之，更不是我們的六殿下?！?p> 旁邊那位一臉不信：“怎么可能？除了他們幾個還能是誰？”
“聽說是個叫裴文的?！?p> “聽說？”
“我兄弟特意往上看了一眼，聽他說的?！?p> “你兄弟眼神好使嗎？這個裴文是誰？哪個書院的學(xué)生？”
“學(xué)生？”這人故作神秘的一笑，擺了個譜，頓了會兒，“聽說這是位先生，不是學(xué)生！秋明書院的?！?p> “先生？先生怎么能參加考試？”
“聽說啊，這位先生的年紀(jì)比大部分學(xué)生還小……”
柯雪和駱楓和其他幾個好奇的學(xué)生一般圍在這兩個說話的人旁邊聽著，柯雪聞言趕緊低頭，盡量不把自個的臉露出來。
旁邊還有不少聽著的人，再加上他倆一直都沒出聲——幸好沒人注意到這邊。
駱楓明顯十分驚喜，他迅速又激動的拍了拍柯雪的肩膀，看起來比當(dāng)事人還要高興幾分。
柯雪肩膀一沉，差點被這過分激動的哥們給拍到地上去，她踉蹌一步站穩(wěn)，幽幽看向駱楓。
駱楓似乎知道自己太激動了，來了個尷尬對視，沖她露出一口白牙。
這下柯雪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單看這次考試，最后一道題她的答案其實帶了幾分揣測對方心理的賭徒意味。說實話，東籬帝故意給她排一個不起眼的成績，然后直接派人除掉她的可能性并不低。
好在她賭對了。
“怎么感覺我中了榜首你比我還高興？”柯雪奇怪的看著笑到嘴快要咧到最大的駱楓，如果只是為她高興這反應(yīng)也太過了點。
“老師你不知道，押你是榜首是十倍的賠率，這次我押下去的錢翻了十倍！莊家這次要賠慘了?！?p> 駱楓掰著手指眼含笑意念念有詞的算著，加快腳步往榜單方向走。
柯雪：“......”
她被這老實人的答案給噎了一下，緩緩才抬步跟上去。
一般的數(shù)額可不會讓駱楓這么高興，他得是賭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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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榜單貼在城門旁的墻上，醒目又榮耀，若是成長起來，這每一個名字都將在未來出將入相，或許上面就有幾十年后某位當(dāng)權(quán)者的名字，圍觀的普通百姓和學(xué)子們羨慕的看著那上面一個個人名。
同樣是圍著榜單看，有的人就是能格外的顯眼。
身著一身青色儒袍的男子，標(biāo)準(zhǔn)的文士打扮，長相清秀，眉目舒展，自帶一種讓人心平氣和的氣度，衣袍上隱隱可見裝點的淺墨色纖竹。
他似乎和周遭那些或高興或惋惜或興奮的人格格不入，他身邊圍了一些人，其中不乏面帶討好連連道著恭喜的，又或者處處巴結(jié)的。他仿佛沒看出來一般，對誰都是一樣的謙謙有禮，一視同仁，也是一樣的暗含疏離，不能入眼。
柯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她也不像駱楓一般往榜單近處湊，而是如那青衣男子以及另外幾個人般，就站在人海之后，不再前進一步。
無他，只是她的名字在最高的位置十分搶眼，根本無需湊過去便一目了然。
裴文
那青衣男子似乎注意到她了——想不注意都難，即使是今天，她還依舊是一身標(biāo)志性的粗布麻衣，只是換了一件，料子卻還是粗布的。
“恭喜。”他撥開圍在身邊的那些人，雖然他一貫溫和，但也無人敢攔。淺笑著走到柯雪身邊。
他一向是這樣，不管面對誰都是一樣的不遠(yuǎn)不近，不躲不避，還有種不論如何都能不怨不恨的氣度。一旦和那些圍在他身邊的人劃開界限，就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如松，如竹，如蓮……
“同樣恭喜，邵林?！笨卵┢诚虬駟?，在她名字的下方找到“邵林”二字，收回視線，也帶上幾分笑意。
那些同樣認(rèn)出柯雪的人想上來搭話，聞言卻又不敢靠近，他們一時拿不準(zhǔn)柯雪的意思。
這句恭喜由誰說都沒問題，偏偏除了作為榜首的柯雪。由她說出來格外怪異，又顯得像是故意出言諷刺。
唯有當(dāng)事兩人不這么想。
“裴先生叫我友若便好，之前就聽聞秋明書院的裴先生年輕有才學(xué)，今日一見只遺憾我們沒能早見面?！鄙哿衷诳卵┟媲皫撞街庹鞠?，這是個不遠(yuǎn)不近卻讓人舒適的距離。
他不但沒有絲毫的不高興，依舊掛著神仙圣人似得的，不瘟不火的表情，反而把自己的表字說了出來。
柯雪側(cè)目，看到駱楓滿臉笑容大步往這邊走，想來結(jié)果應(yīng)是不錯。
她收回視線，又看了邵林一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抬步拉近距離，在邵林身邊停下，朝他的方向微微歪頭，勾起一抹輕笑。
她的發(fā)絲隨著側(cè)頭的動作從肩上垂下，雖長相普通，但這番動作為她平添了幾分灑脫的意味。
“還叫什么裴先生？說來我應(yīng)該還比你小上幾歲，叫我子實吧。今日相識，覺得文沒能早認(rèn)識友若，真是十分遺憾，不如等面圣之后小酌一杯？地點就在昨日客棧如何？”
邵林頷首。
于是柯雪便不再停留，繞過邵林便和駱楓往回走了。
邵林這人和大多數(shù)即將投身官海的人都不一樣，他的目標(biāo)從一開始就是治學(xué)，成為當(dāng)世大儒，于官場無感。能在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的情況下交到這么一個朋友，柯雪當(dāng)然十分樂意。
“那是…邵林？”駱楓往后看去，只能看見那人身邊再次被人包圍上。
柯雪這邊不是沒人盯著，躍躍欲試的想上來搭話，只是她總是和朋友在一起，其他人想上來也總是沒有機會。再加上一旦有誰試圖靠近便會被柯雪那似笑非笑，又仿佛能把人靈魂看透的視線掃過，也沒人敢上來搭話。她也樂的如此。
“嗯。晚上約了飯局，要去嗎？”柯雪瞥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回答沒抱什么希望。
“我一會兒面見東籬帝之后就要回家，可能來不及參加了，下次來東籬一定再跟老師好好聚聚。”駱楓對柯雪這種早就預(yù)料到的反應(yīng)有些詫異。
他再次用驚奇的視線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這位年輕的老師?？卵┤套∠胗檬趾∷暰€的想法，任他像看大熊貓一樣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駱楓這次該是也帶了任務(wù)來的，大概是些只能在面圣的時候單獨跟陛下交流的東西，這并不難猜，也不讓人意外。于是她只頷首道：“好，等你下次再來?！?p> 然而實際的想法是：這小子下次來，恐怕就離東籬北疆開戰(zhàn)不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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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巍峨的宮墻厚重的讓人覺得壓抑，像是就這般把內(nèi)外分隔成兩個世界，墻內(nèi)的世界少了幾分喧囂，也少了幾分熱鬧，多了莊嚴(yán)肅穆，一排排整齊的宮殿，成隊走過的侍衛(wèi)，代表著東籬國最頂尖的防衛(wèi)和門面，一行三十人，在宮裝小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不敢多看一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前走。
打頭的就是這次作為榜首的柯雪，也就是裴文——以及那顯眼至極，一如既往的粗布麻衣。
面圣也如此著裝，實在是勇士。
“宣，前三十名學(xué)子進殿……”尖細(xì)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來，像是拉開某種序幕。
柯雪長舒一口氣，邁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