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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萸飛花似輕寒

第十一章 歷歷往昔(七)

茶萸飛花似輕寒 香杞苦瓜 3222 2019-12-10 07:43:20

  在抬眸時,攝月執(zhí)了桌上的一個茶杯,自壺中倒了些茶水,湊至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見他還似根木頭在一旁杵著,眼風(fēng)涼涼輕輕掃過:“你的腳底扎根了么?”

  “……”

  師尊他……詼諧風(fēng)趣的特質(zhì)仍舊未變。

  他默默亦然微微挪動了幾步,事實(shí)證明他的腳底確然是沒有扎根的。

  他眸色輾轉(zhuǎn),自夜明珠淡淡暈光下,細(xì)細(xì)端詳著這里的一切,昔時片段一點(diǎn)一滴在腦中清晰,有他悠閑作畫,攝月在一端溫著一盞清茶,低首看著經(jīng)籍,有各執(zhí)一子兩端對弈,有飲酒賞月,看清風(fēng)夜雪等等,恍如昨日光景。

  可在這方地界要想賞月無非清天白夢無稽之談,自他降生在此,瞧見的便是無邊無際的昏暗,從未見過有一絲清明的時刻,后來,他自外邊聽了一耳朵,回來后便跟攝月說了一道,明里暗里都是掩飾不住的向往憧憬,攝月為了滿足他的求知欲,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天際上懸掛著一輪的皓月,散著幽幽月澤。

  目及過往,一縷幽幽,彼時此刻他望著一絲落進(jìn)洞口的月澤,無聲無息,心頭一時惆悵,那輪皓月……懸掛至今。

  最終他的目光又落回到攝月身上,瞧著仍舊一派自若從容。

  他并未想過,他與攝月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見,回顧往昔此情此景,原是應(yīng)當(dāng)好好的坐下來,吐一番悠悠歲月喝一壺清酒的??伤丝虆s是在盤算著如何離開這里,心中早已反復(fù)措辭了十遍百遍,但卻并未思索出一套令自個滿意的說辭。

  許是他沉思得模樣太過專注,落在攝月的眼中便演變成欲言又止的幾番躊躇,只聽得攝月平淡的語氣兼了幾分輕和略略放緩:“若不是你落入三迷鏡法陣,我又怎會得知你在,你可知曉,方才若不是我,你早已被三迷鏡撕得粉碎,魂滅道消了。”

  他慚愧,攝月如此疼惜愛護(hù)他這個徒弟,可他心中卻不是思忖著如何報答他的恩澤,而是盤算著離開。

  他撐起幾分嚴(yán)肅掩下幾分愧對,澀然出聲:“師尊又救了我一回?!?p>  忽而一縷清明自腦中閃過,他默然了悟,攝月是什么人,彼時征戰(zhàn)四方的天地共主,見了多少爾虞我詐,他的這點(diǎn)心思攝月又怎會不知曉呢,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敞亮一點(diǎn)。

  他斂好衣袖,雙膝撲通一聲落地便跪在了攝月面前,認(rèn)真嚴(yán)肅的朝他瞌了三個頭:“師尊授我法訣,為我指點(diǎn)迷津,回回救我于水深火熱,事事巨細(xì)為我安排一切,三萬多年前,我一意孤行違抗師命,師尊寬恕著我并未同我計較,這份天大的恩澤我卻并未相報,我確是天大不孝,便是此刻我也是盤算著別的心思。”

  稍稍停頓:“待我了卻了心中之事,再來償還…師尊之恩?!碑?dāng)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有命活著。

  確然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怕是這普天之下四海八荒都很難找出幾個,誠然他確是一位名正言順的不孝之徒。

  “你這次又準(zhǔn)備拿什么來換?”攝月的這句話淡淡的,聽不出有什么別的情緒,可他卻隱隱覺得有一絲怒氣在其中。

  人常說打蛇打七寸,殺人先誅心,不得不說攝月這句看似清淡的言語實(shí)則如利刃扎心,他刻意不愿想起的那段記憶鋪天蓋地的涌了出來,滿目瘡痍。

  “師尊,那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芍^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何況我曾許諾與他,我應(yīng)當(dāng)如此的?!?p>  他并未抬頭看攝月,只聽得自一陣低低的笑聲后攝月冷冷的斥責(zé):“所以便要搭上你的性命么?”

  誠然事實(shí)如此,攝月卻不應(yīng)當(dāng)當(dāng)著他的面如此直白的道出。

  他默然:“師尊...”

  攝月卻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罷了,你思量著什么,便按照你的想法掂量著做便是?!?p>  “昔日我攔不住你,如今又怎會管得了你。”

  他朝著攝月又是瞌了回頭:“謝師尊成全……”

  他起身默默得出了洞穴,洞外還落著雪,放目遠(yuǎn)方早已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黛黑的天仍然懸著那一輪皓月,淡淡月澤落在白茫的積雪上,微微有些晃眼,他虛虛的閉了一下眼睛。

  須臾,睜開眼睛時卻已然置身在雪山外。

  他靜靜地凝視著,眸色倒映著那端白茫,抬頭望了回天,天際一如既往的昏沉著,不見了皓月的蹤跡。

  他嘆息一聲,終是轉(zhuǎn)身一步一步的走遠(yuǎn)了,行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南邊那處洞穴,季若并不在,只有阿一呆呆的坐在角落,他出聲輕喚:“阿一,阿一?”

  阿一呆滯的目光微動,緩緩看向他,支支吾吾:“緒…哥哥,你去…哪了?哥哥找…找了你許…久?!?p>  他離阿一更近了些,伸手摸了摸阿一的腦門,溫聲問:“阿一乖,你怎么蹲在地上呢?”

  阿一怯懦懦的看著他,眼底匯集了一片水澤,眼眶終是兜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下,委屈難言:“哥哥…出去了,阿一怕?!?p>  他輕輕拭去阿一臉上的淚痕,扶著她起身坐在榻邊:“告訴緒哥哥,你哥哥去哪了?”

  阿一輕輕的搖了搖頭:“緒哥哥,阿一餓。”

  他給阿一弄了些吃食便告訴阿一,不要亂跑,他去尋季若。

  出了洞穴,他思忖著往哪邊去尋,目光粗略一片,便見得一道模糊的身形緩緩逼近。

  季若在他身前站定,默默得望著他,相顧無言,唯有那雙自面具露出的眸色是濃濃化不開的擔(dān)憂。

  許久,他溫聲淡淡:“你去哪了?我回來便不見你的身影?!?p>  聽得他的聲音季若似乎怔了怔,季若并沒有理會他問的問題,而是沉聲道:“我找了你許久?!?p>  季若的聲音粗澀低沉,坑坑巴巴,必當(dāng)是為了尋他滴水未進(jìn),帶得一身的狼狽。

  “走罷,先……”話并未說完,季若便直挺挺的倒下了,他一把接?。骸凹救簦俊?p>  把人抗進(jìn)洞穴,阿一急匆匆得上前,淚眼婆娑看看季若又看看他,一聲又一聲的喚著:“哥哥,哥哥…”

  他把人安置好后,安撫了幾句阿一,便自木桶中取了一瓢水,給他擦擦臉。

  這一方遮面被他輕輕擱下,他凝著那淡淡容顏不知不覺,棲鳴山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場苦劫,最終不過一捧忘川相忘,他怎會知曉彼時的棲閣閣主卻是個執(zhí)念太深太沉的人,歷玄青最終走錯了路,落到了這步境地,被流放到了這端貧瘠之地。

  終歸是他欠下的債。

  追溯過去,或近或遠(yuǎn),許是昔時的淡淡涼薄,在心中十分深刻,他終究割舍不下,終究還是低估了那一份執(zhí)念,彼時因此時果,欠下的債到底是要還的。

  他心中真真切切的知曉,這劫便是要應(yīng)在此刻,他亦然而然的出了洞穴,去了北邊的那片雪山,抽取了全部仙靈丟置虛空,顧不上周身極致的痛楚,利用僅剩余力把仙靈推進(jìn)那方渡口,破開白茫鏡壁,裂口端仙澤綿綿緩置慢和,他凄聲喊道:“師尊,就是此刻。”

  眼瞅著那抹突現(xiàn)的鮮紅,頓時安心了不少,有攝月在,必當(dāng)是能成的。

  季若,阿一,多加珍重了。

  他緩緩墜地,默然的閉了雙目,承受著非比得痛楚,恍惚間似是落入了一個輕柔的懷抱,他想撐開眼皮看看,卻終是心余力絀。

  “朝華君?朝華君?”

  神思正縹緲著回想這段傷感的往事,卻聽到有人在喚他,眸光流轉(zhuǎn),嫻樂蹙著眉關(guān)切著看他,熹蕪也神色莫名的凝他。

  他回想起這段傷感的往事,心底確然十分的傷懷蕭瑟,可自表面卻未顯露分毫,唇邊尚且一抹溫和笑意:“無礙的,只是方才想起了些往事?!?p>  嫻樂揚(yáng)了淺笑,淡聲道:“朝華君無事便好。”

  “走罷,開宴時辰將近?!膘涫徤跏乔宓牡懒艘痪洌樖直憬Y(jié)了個印伽丟進(jìn)了北海,波濤緩緩散去,露出一條半丈寬的路,三人前后沿著路往里去。

  這頗甚的涼意令他一哆嗦,趕緊引了仙澤護(hù)體,一邊微微側(cè)目看向嫻樂熹蕪,原是有意提醒,可話到嘴邊卻頓住,眼前的這番景象又何處不是流露著熹蕪對嫻樂的細(xì)心關(guān)懷,輕柔的攙扶溫聲的詢問,就連緊繃著的唇角也不自覺的柔了些,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切尤其扎眼,終是落寞的低斂了目光,不敢在多看一眼。

  行了一段路途便自石階而下,一座宮殿正門就在前方,方才站定,便有侍從過來行禮:“諸位仙上請?!?p>  他輕輕頷首,侍從便自前方帶著路。

  待他們行至大殿時,大殿里的各路神仙已然來得不少,早已三個五個的湊做一團(tuán),你來我往的談天說地了。

  他們?nèi)寺渥蟛痪?,便開宴了,期間不少仙友過來與他敬酒,推杯換盞的間隙,隱隱聽得幾聲議論,確是跟今日婚宴兩位主角有關(guān)。

  “瞧著倒是般配,可……幻迎仙上大了慕言君上堪堪十二萬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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