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邀明月
站在窗下,今夜的月光格外美麗,清透得好像一層薄紗,帶著春夜的寒氣。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zhuǎn)眼已是她來楚家的第六個念頭,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真是好奇妙??!非親非故的一家人竟能當她是家人一樣,從來沒有厚此薄彼之分,阿諾不知道是怎樣的機緣讓她有幸遇見這家人,更不知道又是怎樣的原由讓他們?nèi)绱撕翊?,這份恩情今生難還,來生來世她一定要還的。
她真的該離開了,雖然心中有萬般不舍,但終歸是要分別的,這個世界給她的溫柔已經(jīng)夠多了,她不可以在貪婪,該她的使命她必須去完成。
“咚~咚~咚~”耳邊傳來清脆的敲門聲,已是夜深人靜,會是誰呢?
因著離別之不舍,阿諾始終睡不著,這才守到現(xiàn)在,沒成想還有人同她一樣還沒睡下。
打開房門,來人居然是楚夢珂,愛美的她總是早睡早起的,何曾這樣熬過夜。
“夢珂?你怎么還沒睡?”阿諾驚奇問道。
楚夢珂走進來,“阿諾,我睡不著,想來找你喝一杯。”
“喝一杯?”阿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夢珂說喝一杯?
只見楚夢珂的手從寬大的袖中抽出來,與此同時手中還握著一個陶瓷酒壺,是了,沒錯,她確實是說喝一杯,她也確實帶酒來了。
“夢珂,咱們都還小呢,能喝酒嗎?”阿諾聞出來楚夢珂帶來的不是她們席地上會助興用的果酒,而是大人才喝的正真的白酒,聞起來煞是香醇,有一次她們偷偷喝過一點點,辣得喉嚨像吞了火團一樣。
“不小了,再過二年咱們也都能許婆家了?!背翮嬲{(diào)侃阿諾道。
說著又從另外一只手拿出兩個酒杯,給兩個酒杯分別斟滿白酒。
阿諾在楚夢珂的對面坐下,楚夢珂率先喝下一杯,辣得她眼淚都掉下來,卻依舊任性的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別喝了夢珂,你若想喝我去取果酒來?!卑⒅Z拿過酒壺放在自己的面前,生怕楚夢珂這樣喝法會將自己喝醉。
“果酒多沒意思,又不醉人,又不解渴的,還是白酒喝著有意思,來,你也喝一杯,這酒啊,他是越喝越好喝?!闭f罷將酒杯端起來遞給阿諾,示意她也來一杯。
阿諾心中亦是煩悶難受,醇香的酒氣吸入鼻間,頓時讓人舒暢不少,好像肚子里又饞蟲勾引一般,揚起酒杯就飲下一杯,辣得她眉頭緊皺,只差沒哭出眼淚來。
阿諾砸吧著嘴巴細細回味唇齒間的酒香,好像確實比果酒得味,第一次喝白酒,阿諾感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不會吧,一杯就醉了?
楚夢珂拿過酒壺又給她斟滿一杯,然后舉起酒杯欲與阿諾干一杯。
“來,阿諾,咱們兩個干一杯。”
阿諾暈暈乎乎的舉起酒杯與楚夢珂碰一杯一飲而下。
此時,暈暈乎乎的不再只是阿諾一人,楚夢珂也漸顯醉意,說話開始大舌頭,可腦子還都是清楚的。
“阿諾,你老實告訴我,昨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yōu)楹我粝履???p> 阿諾瞇著眼睛重重的搖著頭,“沒有,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楚夢珂胳膊放在桌子上用手拄著額頭,“這么多年了,我以為我們會是那種親如姐妹的閨中密友,我們可以無話不談,我們可以像親姐妹那樣不隱瞞,處處想著對方,
阿諾,這么多年了,我試問自己待你從未有半點虧待,我的所有心事都告訴你,與你分享,沒想到,如今出了事,你只告訴我你要離開了,連原因都不告訴我,阿諾,你想告訴我這些年來都是我自作多情么?”
“不是的,夢珂,你知道我的,在這個世上除了分別的妹妹,我已經(jīng)再沒有親人,我早已將你視為我的姐妹,我的親人……”阿諾急急解釋,生怕楚夢珂真的誤會自己,只是她向來嘴笨,加上初次喝酒嘴不大聽使喚,好像怎么解釋都解釋不清楚自己內(nèi)心想要表達的呢。
阿諾急得直抓自己的腦袋,一天一夜沒睡,加上酒精的催眠,此刻她的腦子就像一團漿糊。
看她這著急的模樣,楚夢珂眼含欣慰的笑了起來,這么多年她對她再清楚不過,若非她是那重情重義之人她也不定會待她真心,至多客套一番,待她成年自愿離開也罷,尋一人家嫁出去也罷,終是與她與太多瓜葛的,不過是終友人一所托,成一英雄之后罷了。
“你是不是答應了旁人什么?”楚夢珂追問。
阿諾低頭不說話,在楚夢珂看來她這是默認了。
“那你說說為何突然就說要離開?還說……與你父親……像……這樣的話?”
阿諾揉搓著面頰想要驅(qū)趕一絲醉意,想了想說道:“其實,我都已經(jīng)忘了父親長什么模樣了,若不是旁人說起我與父親就像照鏡子一般,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會記起父親的模樣?!?p> 阿諾這話說得好生心酸,多年不遠觸碰的東西終于被人揭開,原來是這樣痛的一件事。
若不是被元奕霖發(fā)展,明鴻軒揭穿,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過著,只一心想著該要找到妹妹好叫父母九泉之下安心。
“父親也曾說過你與將軍越來越像,叫我千萬莫叫你著男裝,因為實在是太像了,怕被奸人瞧見再陷害于你?!?p>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不能孝敬父母,死后便能陪伴他們身側(cè)承歡膝下?!闭f著,阿諾端起酒杯痛痛快快的飲下一杯,這酒果然越喝越爽口,越喝越得味,感覺腦子比平時還要清醒。
“難道這世間真的再無你留戀的么?”楚夢珂這話問得傷感,那種挫敗與失落感亦使得她也端起酒杯豪飲一盞。
阿諾聽出楚夢珂的情緒,抬眸看向她,對上她受傷的眼眸,眼睛里的那灣清澈好似被誰拍打濺起層層水霧一般。
阿諾輕輕咧嘴一笑,“我只是說我不怕死,但我沒有說我想去死?。≡僬f,我怎么舍得丟下你,你們,去死呢,放心吧,為了你們,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p> 楚夢珂這才開心的笑了起來,相比起死亡,她更愿意接受她離開,至少她是活著的,至少還是有機會再重逢的,亦或許……
“好,那為了咱們的友誼干一杯?!闭f著楚夢珂拿起酒壺給阿諾與她各自倒了一杯,二人一經(jīng)破戒,就像被人解了穴道一樣把酒言歡,開心不已,越喝越歡暢。
一整壺酒下肚,二人皆昏昏沉沉的醉了,二人皆是面頰紅得像秋日里掛在樹梢的柿子,又像冬日里白雪皚皚下的紅梅,實在是美艷得緊。
阿諾心懷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楚夢珂,人家對她那樣好,更是與自己交心,而自己呢,竟然有事瞞著她,使她那樣傷心,實在是不該,實在是該死。
“夢珂,對不起,我就是一滾蛋,你待我這樣好,我竟還有事瞞著你,我真該死,我不配做你的朋友?!?p> 此刻是不是該來兩行悔恨的淚水更能應景,也更能表達她此刻內(nèi)心的痛苦折磨?可阿諾不是那等愛哭的女孩子,她的堅強讓她無論何時,何種境地都哭不出來。
“胡說什么呢,別說什么該死不該死的話,不吉利?!背翮婧浅獍⒅Z不允許她再說這樣的話,她是何其重視阿諾旁人不知道她自己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好,不說,以后都不說,我要長命百歲的陪在夢珂的身邊?!卑⒅Z安慰楚夢珂道。
楚夢珂果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好似一朵明艷動人的美人花。
“啊~頭好重啊,我要去躺一會?!背翮娲怪X袋站起來,“咣當”一聲凳子倒在地上。
楚夢珂垂著腦袋往阿諾的床上爬去,阿諾也站起來朝床上爬去,小時候她們經(jīng)常睡在一起聊著小孩子的秘密,后來漸漸長大,各自有了隱私便很少再睡在一處,偶爾一方有心事了另一方才會陪她分享心事這才會偶爾睡在一處。
“阿諾,你說,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躺在床上,楚夢珂昏昏沉沉的問阿諾。
多日沒睡的她加上酒精的作用,暈得比楚夢珂厲害,只能聽她從口中嗡嗡的呢喃著。
“夢珂,我殺人了?!?p> “啊~你說什么?殺人?”楚夢珂極力忍著腦袋的疼痛問道。
“對啊~”阿諾托著長音,已經(jīng)顯現(xiàn)困意。
“哦!”楚夢珂哦了一聲便沒了聲響,看來是真的醉了,對于殺人這樣的大事她也沒有震驚與驚恐。
房間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寂靜的夜里只有兩位姑娘輕吐如蘭的呼吸聲與燭光跳躍的聲音。
夜,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