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德星君被擒下,布設(shè)于玄清宮外的水星珠頓失法力,滴溜溜掉落下來,星君所設(shè)的結(jié)界瞬即消失。
青女看見,連忙飛身進(jìn)入宮內(nèi),她抬頭一看,只見水德星君趴伏地面,四肢抖動不停,一旁站著的女子正是女媧初型。
箕水豹、軫水蚓、參水猿與壁水貐四大星宿都被封禁了法力,只得眼睜睜看著星君出丑,其余水軍更是身體僵直,毫無掙扎之力。
青女掏出九幽金鐘,將關(guān)押在內(nèi)的翊圣元帥放出,翊圣元帥早氣得怒發(fā)沖冠,抬手就打出法寶黑殺神符。陌生女子伸指一彈,神符瞬即燒為灰燼,翊圣元帥驚呼道:“你是哪個!竟敢擊毀我的黑殺神符?”
女子再抬手一按,翊圣元帥撲通一聲跪地,渾身法力都被封禁,元帥使不出真元,再也不敢張狂,只得顫聲來問:“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時冰靈圣母過來解釋:“翊圣元帥稍安勿躁,今日玄清宮中有一臺好戲供諸位觀瞻,到時大家就會知曉,哪個是天下最卑鄙無恥之徒!”她看向女子,懇請道:“請你將他放了,我與這薄情寡義的東西論論理!”
女媧初型收回玉指,水德星君騰地起身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這賤婦不服天庭諭令,玉帝、王母命我來緝拿,她心存不滿,故而在這里散播謠言,諸位切勿相信!”
冰靈圣母聽了目中一熱,傷感道:“想當(dāng)年你僅是冷泉的一條水蛇,被我發(fā)現(xiàn)后,苦苦哀求入了我門下,是你花言巧語、虛情假意引我墮入情網(wǎng),險些毀了我數(shù)千年的道行。也是我瞎了眼睛,費盡心力傳你功法,還四處去幫你煉化法寶,到頭來你咽下毒誓背棄師門,幾乎摧毀了玄清殿?!?p> 水德星君譏笑道:“本星君是水部正神,一階的神位,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與我套私情?不妨告訴你,我的功法習(xí)自須彌山的銀水老祖,你修煉的是冰法,我修的是水法,雖同相卻不同質(zhì),你這謊言騙得過誰?”
翊圣元帥聽到這里,忍不住道:“冰靈圣母,方才你所說可有實證?若是沒有實證那便是污人清白,縱然你有厲害的幫手,我等也不會服你!”
箕水豹、軫水蚓、參水猿與壁水貐在一旁點頭道:“對,對,我等均不服!”
冰靈圣母凄楚道:“哪里有什么銀水老祖?都是他信口胡說罷了!你們不知道他的秉性,一百句話也難有一句是真的。”她緩緩地從懷中掏出把流光溢彩的如意鎖,問道:“天吳,你還認(rèn)得此物嗎?”
水德星君一見如意鎖面色倏地轉(zhuǎn)為煞白,冰靈圣母凄凄地笑道:“你當(dāng)初對著這把如意鎖發(fā)下毒誓,說若是背叛師門、犯下大惡,就會被此鎖鎖住。我今日特地帶它來一試,你不是說與我沒有干系么?就由這把如意鎖來甄別是真是假吧!”
水德星君猶疑一會,忽然趕上前搶奪如意鎖,冰靈圣母輕輕念了一句:“如意如意,俯察我心,守誓不發(fā),背誓當(dāng)鎖!”
一道彩光閃過,如意鎖叮鐺一聲鎖住水德星君手足,他口中還罵道:“賤婦!這些都是你的詭計,如意鎖是你早就煉好的法寶,你當(dāng)翊圣元帥與四大星宿分辨不清?”
冰靈圣母見狀長嘆道:“我雖然知道你定死不悔改,也想給你留條路走,你我今日緣分已盡,余下便由你自便罷!”
水德星君不知她說這話是何意,正要開口去問,忽見女媧初型抬指按在額頭,星君登時怔在當(dāng)?shù)?,腦海中不住浮現(xiàn)往日所犯罪孽。
他這邊回想的認(rèn)真細(xì)致,女媧初型已將所有景象投射了出來,原來星君當(dāng)初真的是冷泉中的一條小蛇,一日十娘在冷泉中洗手,它便在泉水中游弋舞動,泛出粼粼水波,十娘心底暗覺稀奇,就將小蛇收入壺中帶了回去。
這小蛇也是個靈物,自跟隨十娘后,僅五百年就修成人形,自己取個渾名叫做天吳。十娘感于他天資卓絕,便將所有功法傾囊而授,他兩個墜入情網(wǎng),殊不知這正是天吳刻意所為。
十娘功法沒有長進(jìn),天吳則尋仙訪友,四處偷師學(xué)藝,功法漸在十娘之上,十娘不知他另有打算,還為他欣喜。天吳則愈加厭煩十娘,一心指望離她而去,再投入個高門。
天帝開天辟地、切斷混沌時,十娘被西王母說動投效了天庭,歷經(jīng)戰(zhàn)亂創(chuàng)建了玄清殿,自號冰靈圣母。
漸漸地,西王母見玄清殿勢大不掉便運用詭計拉攏仙徒,后來天界初創(chuàng),十娘來討要功賞,玉帝與王母翻臉不認(rèn),十娘就此與天庭分道揚鑣。
此時天吳已倒向天庭,王母許他個水德星君的神位,天吳欣喜若狂,心里哪里還有什么師門情義?恨不能立刻鏟除了玄清殿好榮登天庭。
十娘為掩人耳目,特意將玄清殿遷移至冰地獄,誰知天吳緊追而來,并與九天玄女一起將十娘打入沉棺封禁。
十娘在最后時刻依舊使不出狠手,只癡癡地向天吳發(fā)問:“我將一顆真心全部托付,你這樣做于心何忍?”
天吳聽了面色微紅,半晌也答不出來,九天玄女卻嘲諷道:“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十娘,你是所托非人,他為了神位早就將玄清殿賣了,今日拿了你好叫王母安心呢!”
“住口!”天吳惱羞成怒道:“九天玄女,你既是王母的親信,為何要幫著逆賊說話?”他又轉(zhuǎn)向十娘道:“我們倆有何干系?不過是你自作多情罷了,偏是你一直眷戀不休打擾我清凈,今日我奉旨來拿你,你不要怨我,都是你自己找的絕路!”
十娘一片癡心被這絕情的男子背棄,此時心灰意冷,呆呆地等著被天吳用沉棺封住壓在靈泉泉底,九天玄女見天吳如此薄情寡義,也為之齒冷。
水德星君所有罪行都被女媧初型揭發(fā),他撲通跪倒,不停以頭撞地,口中念叨:“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目光癡呆,面色慘淡無比。
箕水豹、軫水蚓、參水猿與壁水貐四個星宿看見他罪行大為震驚,翊圣元帥沉吟片刻,半信半疑道:“如何得能證明這些都是真的?”
冰靈圣母悲涼道:“我散盡所有真元引來這位女仙,就為今日找還個公道?!彼鋈粦嵢坏溃骸澳銈兓厝ジ嬖V王母,自此以后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若還是一味相逼,我就率領(lǐng)玄清殿打去天庭,大不了同歸于盡!”
翊圣元帥沉默半晌,隨后轉(zhuǎn)向青女問道:“你也是天庭敕封的正神,我回去稟告實情,你斷然是脫不了干系,你愿回去領(lǐng)罪還是留在此地?”
青女搖搖首道:“翊圣元帥,你還是不要說出實情的好,王母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你是要回去揭開她的老底么?我知道你們北極四帥情同兄弟,深得玉帝、王母信賴,但若是惹惱了他們,怕也討不了好。”
翊圣元帥思量一下,問道:“依你之見呢?”
“這個容易,”青女吟吟笑道:“你將七星寶劍拿回去交差,就說冰靈圣母已被誅滅,王母看見這把劍自然會信了?!?p> 霜娥進(jìn)來問道:“誰要我交出七星寶劍?這是掌門的信物,怎么可以交給王母老賊?”
冰靈圣母聽了呵斥道:“霜娥,你稍安勿躁,雪娥自有她的道理,一會便知道了?!彼鸨粠熥鹩?xùn)斥不再言語。
青女迎上來道:“你先將七星劍交予我呢。”霜娥心中百般不愿,轉(zhuǎn)頭看向冰靈圣母,見她微微點頭,只好抽出寶劍交給青女。
青女端起寶劍問道:“你可以變化出一摸一樣的寶劍么?”女媧初型念道:“模式切換,模式七:創(chuàng)造!”隨后在七星劍上輕輕一抹,忽然手中拎起另一柄七星寶劍,在場眾神仙見了都驚訝不已。
霜娥取回青女手中七星劍,再去與另一柄寶劍細(xì)細(xì)比較,竟然分不出真假來。
青女接下另一柄七星劍,隨后交到翊圣元帥手中,淡淡笑道:“元帥,你看這樣交差如何?”
翊圣元帥看向水德星君,此時星君呆若木雞,再無以前得意形狀。元帥有些猶疑道:“他若回去亂說一通豈不是壞了大事?”
青女笑道:“元帥盡管放心,似他這樣卑鄙無恥之徒,回去后絕不敢胡言,他若說破了你,豈不是連他自家也給賣了?他所有罪行都已收錄進(jìn)如意鎖中,他要是反水,我們便將這把如意鎖送去天宮,看看天庭怎樣處置這個敗類!”
翊圣元帥又問箕水豹、軫水蚓、參水猿與壁水貐四個星宿:“幾位意下如何?”
四個星宿對視一眼,不由得嘆道:“水德星君原來是這樣卑鄙無恥之徒,真是看瞎了我兄弟的眼睛!就依翊圣元帥之意,我等都回去吧,再不來攪弄這事非?!?p> 翊圣元帥微微點頭道:“如此最好,我拿了七星劍回去復(fù)命,至于水德星君就由幾位帶回去了?!闭f罷他便率領(lǐng)殘余神兵回往天界去了。
四位星宿再看向水德星君,都不禁微微搖首,連連著嘆息,軍卒們將他攙扶起來,水軍不久悉數(shù)退去。
冰靈圣母看著女媧初型,敬服道:“不想世間還有這樣的造物,當(dāng)初若有她在,哪由得天庭肆意胡為?我玄清殿也不會遭此大難!”
此時后室傳來一陣笑聲,吳憂與姚機智現(xiàn)身出來,吳憂解釋道:“圣母今天看見的不過是個雛形而已,法術(shù)神通不及她真身的萬分之一,如果是女媧娘娘的真身來了,就算他再厲害的神仙都動彈不了,我曾親眼看見東岳大帝在她面前無法掙扎?!?p> 冰靈圣母轉(zhuǎn)面過來,向吳憂道:“今日還是多虧了你二位才消了我心頭之恨,真是深為感激。玄清殿自當(dāng)遵行約定,與九黎島結(jié)為盟友,平定冥地,共伐帝君殿。”吳憂聽后連連頓首。
冰靈圣母又向霜娥道:“為師心愿已了,今日就決意歸隱,玄清殿交托于你,大小諸事盡由你處置?!彼鹇犃梭@呼道:“師父,你不能走!”
冰靈圣母將手一抬,又叮囑道:“你性子急躁,本來不是掌門的最佳人選,但你性情忠良,有情有義,在姐妹中頗有聲望。我思來想去,只有將掌門尊位交于你手才能安心,望你不負(fù)我的厚望,復(fù)興玄清殿,叫天庭再不敢小覷!”
霜娥聽了淚流滿面,撲通跪地道:“師父,徒兒一定竭盡所能,光大玄清殿,以不負(fù)師父厚望!”
冰靈圣母又轉(zhuǎn)向青女道:“你原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早知道玄清殿留不住你,有一日你必被天庭所用,今番你為了玄清殿得罪天庭,終究是為師的對不住你?!?p> 青女聽了忙道:“師父哪里話?師父大恩,弟子沒齒難忘!”
冰靈圣母點點頭道:“你足智多謀、行事果斷,頗有男子之風(fēng),與你師妹霜娥正好相反,將來玄清殿有事,你務(wù)必要出手相助,不要叫姐妹們寒了心?!?p> 青女清淚滿面道:“師父,我知道了,弟子一定銘記于心。”
冰靈圣母交代完畢,轉(zhuǎn)向吳憂微微頓首,吳憂向女媧初型道:“你送圣母去個歸隱的地方吧?!迸畫z初型伸指劃開一道玄門:“你去吧!”
霜娥與青女齊跪地面泣不成聲,冰靈圣母笑了笑便進(jìn)去了,只見亮光一閃,玄門倏地消失不見。
女媧初型緩緩說道:“使命達(dá)成,我也去了?!闭f罷一閃而沒。姚機智在一邊搖搖首道:“冰靈圣母耗盡畢生真元也維持不了一天,我不知道怎樣才能造出女媧的真身,真是遙遙無期,遙遙無期?。 ?p> 吳憂目光堅定道:“你不要急,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感覺我們離的已經(jīng)很近了?!币C智嘆道:“是近了,以前離的一萬公里,現(xiàn)在離的九千九百公里,有什么用?”
吳憂心中也有些焦急,他眼見冥界諸多不公,帝君殿欺壓陰民,敵寇侵入冥地,十州破碎,百姓顛沛流離投生無門,哪里有一天太平日子?
玄清殿既已恢復(fù)平靜,青女與吳憂便行辭而去,青女為表心意,約請吳憂去往冰清閣,吳憂想起碧霞元君,心中依然不舍,婉拒了青女之邀,青女心中不悅,冷了臉返回青女峰。
吳憂想起一件件往事,再難抑制胸中激情,恨不能立刻找到碧霞元君問一問,他當(dāng)空劃出一道玄門,倏地往巴州帝宮去了。
南廠提督陳卿恩正與幾名番長離開外庭,忽見玄光閃動,吳憂現(xiàn)身在面前,陳卿恩大吃一驚,急忙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吳憂抬掌將他幾個擊飛,隨即使迅雷術(shù)進(jìn)了宮門。
宮內(nèi)侍衛(wèi)亂作一團(tuán),提刀弄棒趕來捉拿,吳憂再劃出道玄門,忽地又不見了蹤影。
碧霞元君聽得宮內(nèi)聲音嘈雜就差了女仙梅出來看,這才知道吳憂闖進(jìn)帝宮來了,元君猜出吳憂的心意,她便向四位女仙道:“你們?nèi)グ矒釋m內(nèi)女眷,我去去就來?!?p> 她騎乘丹凰飛向空中,隨后說道:“吳憂,我就在此處等你?!币粫忾W動,吳憂忽然現(xiàn)身。
帝宮飛騎軍呼啦啦擁過來,將吳憂團(tuán)團(tuán)圍住,碧霞元君擺擺手道:“你等都退下,這里自有我來處置。”飛騎軍將領(lǐng)領(lǐng)命率軍退去。
碧霞元君看了吳憂兩眼,胸中波瀾不停起伏,她緊咬了銀牙問道:“你我恩義兩清,你還來這里作甚?”
吳憂凝視她一會,開口問道:“我想聽一聽你的真心話,你真的愿意為帝君殿赴湯蹈火么?”
“正是!”碧霞元君毫不猶疑道:“元君絕不會背叛帝君殿,絕不會背棄帝父!”
吳憂聽了此話,猶如被一桶涼水從頭潑到腳,只得無奈道:“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就是想來聽聽你的回答?!?p> “我三番五次勸你投效帝君殿,你卻從來不聽!”碧霞元君咬了櫻唇道:“你投效帝君殿,我來舉薦你加封東岳十元帥,有何不美?你與我相倚相扶,共保帝君殿,豈不是更好?”
吳憂嘆息道:“你拼了命要效忠的,是我拼了命要推翻的,你雖然聰明過人、功法高深,卻從來看不清這一點,帝君殿的覆滅是必然的,誰也無法阻止!”
碧霞元君面色大變,怒斥道:“你休要滿口胡言!帝君殿與天地同壽,永無終止。你再口出狂言,詆毀帝父,我這就叫你回不了九黎島!”
吳憂聽了此話緊閉雙眼,強抑心中激動,好半晌才悲涼道:“既然已經(jīng)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就沒什么好考慮的了,大家的選擇不同,那么從今日起,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元君背轉(zhuǎn)身道:“你快些離開這里,下次再見面,我決計不會手下留情!”
吳憂凝色道:“好,我就等著你率軍來殲滅九黎島!”說罷便開道玄門離開了。
碧霞元君再也抑制不住,兩行清淚刷地落下,她喃喃念道:“南國秋深可奈何,手持紅豆幾摩挲。累累本是無情物,誰把閑愁付與他。”深空中,元君身影無比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