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夜星離在距離吳悠大約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吳悠緊張的心頭剛一松,結果他只是頓了頓腳步后,又向吳悠靠近了半步。
兩人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面對面,吳悠剛放松了一點的神經(jīng)就又重新緊繃了起來,特別是看到夜星離突然對她伸出了手。
看著夜星離忽然向自己伸過來的手,吳悠只覺脖子一涼,難不成他要扼住她的咽喉,讓她窒息而死。
“夜星離,你到底想怎樣?”
吳悠緊張的聲音都變得尖利了起來,色厲內荏的說道。
夜星離卻不答話,只是緩緩的對吳悠伸出了指節(jié)修長的手,在她驚駭莫名的眼神注視下,輕輕的摘下了她的面紗。
一張魂牽夢縈的清麗容顏暴露在了夜星離的眼前,只是與他記憶中不同的是,原本膚色白皙紅潤,滿含笑意的容顏,此時卻是蒼白凝肅的。
“你……”夜星離右手緊握著剛從吳悠臉上摘下的面紗,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到底是俞清歡,還是無憂?”
吳悠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就連她自己都回答不了,原本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吳悠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這種疑惑,可是隨著對這里生活的適應,以及周圍所有人都把她當作俞清歡對待,慢慢的她也把自家當作了俞清歡,所以她現(xiàn)在到底是俞清歡還是吳悠,就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見吳悠斂眸低睫不語,夜星離自嘲的笑了一下:“根本就是同一人……你騙的我好苦……都怪我太蠢?!?p> 雖然由于夜星離背對著從房門外照進來的月光,導致吳悠此時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從他的話語里,以及語氣里能夠明顯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夜星離在嘲諷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愚弄了他。
果然夜星離的下一句話就是在質問吳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吳悠答不上來,因為在蒔花宮宮主俞清歡和無憂這兩個身份之間,來回切換的出現(xiàn)在夜星離身邊,并不是她有意為之的,更不是在愚弄夜星離,到底為什么這么做,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回答我,為什么不說話?”夜星離見吳悠一直沉默著,忍不住催促道。
面對夜星離的催促,吳悠抬眸看向他,朦朧夜色里,她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能看見他的雙眸如千尺深的寒潭熠熠生輝。
“現(xiàn)在說這個沒有任何意義。”
吳悠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用淡淡的語氣說道。
正好她打算弄清楚夜星離隱藏魔族身份混進逍遙門的目的,既然他主動找上門來了,那就現(xiàn)在問清楚好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得到實話。
吳悠正要開口問夜星離,卻聽他帶著憤怒的語氣說道:“你居然說沒有意義?那你告訴我,你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樂此不疲的以無憂的身份出現(xiàn)在我身邊到底是為了什么,你屢次幫我又是為了什么?還是說,就像你從前說的那樣,你出手幫我,只不過是因為當時心情好,順手就幫了我個小忙?”
聽著夜星離一連串的質問,吳悠愣住了:“你、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而且你一直在跟蹤我?”
吳悠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想起了一件原本沒放在心上的小事,前幾日她在山腳下的小鎮(zhèn)上置辦東西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但街上人來人往的,吳悠以為自己感覺錯了,也就沒在意,只是偶爾一回眸的時候,隱約看見對面街角站著一個白衣翩翩的男子,正沉默的看著自己,但當時恰巧有行人路過,遮擋了一下視線,等行人過去之后,那人就不在了。
吳悠當時連對方的容貌都沒看清楚,而且只是匆匆一瞥之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也就沒放在心上,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神色冷然沉默的男子與現(xiàn)在的夜星離十分相似。
夜星離聽了吳悠的質問,沒有回答,只是冷哼了一聲作為應答。
見夜星離默認了,吳悠面色更加蒼白,嘴唇顫抖著說道:“夜星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夜星離嘆息一般的說道,“我想干什么……我也想知道……”
“夜星離,你費盡心思隱藏魔族的身份混進逍遙門,到底圖謀什么?”明明是有目的而來,現(xiàn)在卻說不知道,吳悠以為他在裝蒜,冷冷質問道。
“魔族……”夜星離重復著吳悠提到的詞語,抬手撫上了自己的左眼,自嘲道,“怪不得……在妖族禁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不對?”
“沒錯,我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吳悠嘴上說著,身體卻悄悄的繞過身后的桌子,不動聲色的與夜星離拉開了一些距離,“夜星離,你可真是會隱藏?!?p> 吳悠自以為舉動十分小心,沒有引起夜星離的注意,然而實際上他一直盯著她的舉動,只是沒表現(xiàn)出來而已。
“既然早在妖族禁地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那宮主為何沒有殺我?”夜星離冷冷的問道。
吳悠心道,她長這么大連只雞都沒有殺過,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再說了,她什么時候說過,或者表現(xiàn)出逢魔必除的意思了?
“這種事我做不出來?!眳怯评蠈嵈鸬?。
“可是宮主后來還是把我投入了幽冥魔境。”
面對夜星離的控訴,吳悠沉默了。
夜星離靜靜的站在吳悠面前,等著她說句話,可是沒有,面對他的控訴,吳悠不發(fā)一言辯駁,原本她也沒什么好辯駁的,手是她放開的,用夜星離來封閉黑洞,也是她的決定,她無可辯駁,也沒說什么好辯駁的。
吳悠不說話,夜星離也不說話,兩個人之間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直到吳悠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卻聽他輕輕說道:“我以為,你見到我之后,至少會問一句,這三年過的怎樣……”
吳悠聞言一愣,她沒想到夜星離會說起這個,或許是他話語中那種哀傷到不可言喻的語氣勾起了她的愧疚,輕聲說道:“對不起……”
“只是對不起嗎?”夜星離問道。
其實夜星離是想聽吳悠說些別的,可是除了對不起之外,他沒有聽到吳悠說其他的,這個結果讓他很是失望。
夜星離想聽吳悠說她是有苦衷的,或者那天她只是手滑,哪怕理由再荒誕,再滑稽,他都愿意相信,可是吳悠沒說,除了對不起,她連一個理由都不給。
面對吳悠的沉默,夜星離無聲地笑了,他笑自己癡傻愚蠢,還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他想得到的答案,明明剛才已經(jīng)說了,因為他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