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桃副!難得你沒去看書??!”扎羊角辮的女同學(xué)奚落的笑著。
女同學(xué)是對古桃說話的,古桃站在教室門口正對面,趴在欄桿上,有點風把縷縷頭發(fā)吹到古桃臉龐上,顯得她很清瘦。
古桃沒有搭理羊角辮,她的情緒向來被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掩蓋的很好,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很綿長。
符蘇恰巧到了教室門口,看見這一幕,她心情有些復(fù)雜。
古桃向來都跟葉茗玩的好,她下課每每同別人討論數(shù)學(xué)題目,身后雷打不動的跟著葉茗。
符蘇看著古桃趴在欄桿上的背影,就能下意識的猜出這樣一幕:葉茗笑意盈盈的走出來,站在古桃背后,俏皮的去抓亂古桃的頭發(fā),古桃沒回頭,只是伸出手打開葉茗的手。
兩個女孩之間連視線都不曾交融,卻又好像水乳交融,透露著無端的美好。
羊角辮還在嘲諷的看著古桃——班里看不慣葉茗的人多,自然而然古桃也承擔了一部分仇恨。
“蔣笑菲。”符蘇不咸不淡的喊了一聲羊角辮的名字。
她在班上還是挺有威嚴的,雖然平日里看起來蠻溫柔好說話,但在老師面前也是個被寵愛的紅人班干部。
“干嘛?”蔣笑菲不服氣的回了符蘇一句,腳步卻還是往教室里拐,沒再去招惹古桃。
典型的愛生事,又怕事的人。
符蘇看著古桃,目光里充滿鎮(zhèn)靜。
葉茗自殺的事情肯定在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傳遍學(xué)校了,古桃沒第一時間坐在有空調(diào)的教室里,舒舒服服背她的英語,而是安靜的看著遠方,肯定跟葉茗有關(guān)。
符蘇看見古桃的肩膀輕輕聳了一下。
“……桃副,哭了?”符蘇小心翼翼的湊過去。
古桃說:“沒?!?p> 確實沒有,古桃臉上很干凈,她仍然是沒有什么表情,普普通通的站在那里,好像就是平時那樣眼睛讀書讀累了,看看遠處休息下一樣。
古桃接著說:“池思茗買了早飯,等你好久了?!?p> 符蘇有點驚訝,她急忙探頭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一頭亂糟糟頭發(fā)的池思茗難得早到學(xué)校,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餐。
因為老師還沒來教室,教室里有讀書的,但大部分是聚眾說話的,池思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角落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早飯。
有點遠看不出來買了什么,但多半是等著跟符蘇一起吃的,因為昨天符蘇說要跟她一起去吃早飯。
這個女孩……符蘇輕輕咬住下嘴唇,她到底該怎么形容池思茗呢?
就像一個一兩歲的熊孩子,她搶了男朋友送你的大熊娃娃,踩壞你的白裙子,吃光了你最喜歡的巧克力,還惡人先告狀:“媽媽姐姐吼我!”
媽媽也說“妹妹還小,你干嘛跟她計較,她又還沒讀書,不懂這些……”
你氣的要死。
但是你出遠門回家的時候,這個熊孩子第一個撲到你的腿上開心的說:“姐姐回來啦!”
那一瞬間你感動的要死,恨不得把她寵成寶,結(jié)果她一看到你帶回來的東西又原形畢露,搶走你的大熊娃娃和巧克力。
但符蘇還是要有事情接近古桃,何況按照林瑜帆的說法,她現(xiàn)在最好多跟古桃接觸,套話,得知所有能得到的線索,打破停滯的局面。
“桃副?!狈K剛叫一聲古桃,古桃就打斷了她。
古桃轉(zhuǎn)身,平和的看著符蘇:“嗯,你去陪陪那犢子吧,她是招人煩,但有時候又可憐。沒辦法,好多事情都沒辦法?!?p> 古桃又說:“犢子有時候討厭你,有時候又喜歡你。”
班里人叫池思茗都是叫她犢子的。
符蘇還未來到這個班的時候,大家就都叫她犢子了。
符蘇曾經(jīng)問過一些人,為什么要這么稱呼池思茗,所有人都是滿臉茫然的告訴她不知道,反正就是莫名其妙,都叫池思茗犢子。
只有符蘇會叫她的名字。
古桃說話的時候有種韻味,跟她這個名字一樣,念起來就忍不住多念幾遍,咀嚼幾遍的韻味。
“老池?!狈K叫池思茗。
池思茗懵懵的抬頭,然后看到了符蘇,對她燦爛一笑:“符蘇,你要吃粉還是面??!”
符蘇坐下來,坐在池思茗前桌,掰開塑料袋里的一次性筷子,說:“我昨天的意思是,下早自習(xí)咱倆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我知道?。 背厮架f:“只是你可能沒什么時間,我就提前買了?!?p> 符蘇拿著一次性筷子的手頓了頓,有時候她對池思茗的無所不知真的很感到絕望,就是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就好像池思茗時刻在看著她,對她的一舉一動無比了解,包括她想疏遠池思茗,或者故意接近池思茗的一些念頭。
池思茗把符蘇最常吃的小菜推到她面前,像平常那樣有點僵的對符蘇笑。
符蘇決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提,至少在這一刻,她接過了牛肉拌粉,夾了一筷子,心情沉重的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