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剛剛好”
從宗澤的畫展回來,夏蟬和七月的生活又陷入了她們熟悉的忙碌節(jié)奏中。
嘉宜大學(xué)邀請夏蟬成為特聘講師,她又要忙著備課又要忙自己的第七本畫集,整天神龍不見蛇尾,七月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見過夏蟬人了。
而七月,天天就泡在林少溱的工作室,不停的開會、推翻再確定方案,除了海報、專輯封面已經(jīng)確定好了,五首嘉賓助唱歌曲,還有15首演唱會曲目背景,一套一套商量,每天她都在不停的配色、調(diào)色和設(shè)計畫面中度過。
這次演唱會林少溱想用15首歌曲,講一個故事,這就要求歌曲背景要有連貫性的同時還要有變化,更難了。
而七月想做一次不一樣的繪畫。她甚至還抱著動漫和計算機相關(guān)的書啃了快一個月。
要不是林少溱還能抽出空來拽七月去吃飯,七月可能會餓死在家里面。
看著天天埋頭看書,像是要變成一棵樹在那一動不動的夏七月,林少溱十分疑惑:“你們一工作就是這么個狀態(tài)嗎?”
七月點頭。
林少溱盯著七月眼底的黑眼圈看了半天,越琢磨越疑惑。他起碼還有經(jīng)紀(jì)人的耳提面命,這兩個一到工作生活能力就為個位數(shù)的人是怎么活過來的?
七月咬著筷子沒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能更好的把油畫和動畫結(jié)合在一起,才能更有科技感有保持油畫本我的質(zhì)感,還能跟別人不一樣。
對于七月來說,不停的去尋求新鮮的東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別人做出來的她總不滿意,自己做又做不好,每次想到這個事情,七月煩得都想抓頭發(fā)。
但夏蟬說,經(jīng)常抓頭發(fā)要禿頭,七月手剛放到頭上就猶猶豫豫的拿下去。
林少溱安慰她:“不急,還有好長時間呢?!?p> 他看不得夏七月那么累,因為這個事情吼了老胖好幾次。
老胖委屈的要死,他也跟夏七月講了好幾次,不用那么著急,可這個姑娘一碰到畫畫這種事兒就油鹽不進(jìn),誰說都不聽,他覺得好幾次做出來的成品已經(jīng)很完美了,夏七月就是不松口。
他們的舞臺設(shè)計師都說這姑娘是超乎尋常的認(rèn)真。讓老胖來說,這就是固執(zhí),跟林少溱一樣樣的固執(zhí)。
可這話老胖不敢跟林少溱當(dāng)面說,他吊起眼睛白了林少溱一眼,冷冷道:“你要是能勸動她,你大爺我今天跟你姓。”
最近老胖對林少溱的脾氣一直不好,自從林少溱未經(jīng)允許關(guān)注了夏七月,被發(fā)酵了一波輿論之后,老胖都快要放棄管林少溱了。
在工作室發(fā)了和夏七月合作的聲明后,老胖差一點把手機摔林少溱臉上——要知道,在林少溱加關(guān)注的時候,雙方甚至連合同都沒有簽,僅僅就打了一次電話。
老胖也不知道林少溱從哪里來的莫名其妙的自信,這人還天天神神叨叨的,也不解釋。
七月聽后搖頭,她知道時間還長,可是一個多月之后她就要去上學(xué)了,這幾天看動畫這種東西還挺有意思,還想上大學(xué)花時間去研究,怕的是到了九月她就沒時間了。
飯后林少溱送七月回家,他晚上還要去劇組補戲份,七月讓林少溱把她放離小區(qū)不遠(yuǎn)的路口,自己散散步再回家。
沒想到在路口看到了夏蟬和林崢,她還沒來得及叫夏蟬,就聽見夏蟬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七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躲在樹后面聽,她還從沒見過情緒這么激烈的夏蟬。
夏蟬最近因為很多事情堆到一塊煩得要死,可林崢跟個無業(yè)游民一樣有時間就過來跟著她,有時候公務(wù)處理不完了就搬過來在她跟前處理,趕都趕不走。
這么長時間她也發(fā)現(xiàn)了,程紅是真心想要撮合他們倆,程紅作為她的死黨兼工作室合伙人,對她那點子感情事跡門清,林崢回來追夏蟬她高興的很,恨不得立刻把夏蟬打包送進(jìn)林崢家。
夏蟬不得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驚膽戰(zhàn)的維持著在這個空間里面她和林崢的最遠(yuǎn)距離,時刻提醒自己不允許多看林崢一眼。好幾次夏蟬都差點破功。這段時間最熬人的不是備課,也不是畫集的籌備,而是林崢。
林崢就單單站在這里就讓她精疲力竭了。
而夏蟬的情緒在今天終于爆炸。
林崢道:“我想陪你?!?p> 夏蟬冷笑一聲,她瞇著眼冷冷得看著林崢,語氣中有明顯的可笑:“你多大了,林崢?你以為你現(xiàn)在陪我你能得到什么?還是你以為你我分開十年我現(xiàn)在還需要你陪?”
夏蟬沒讓林崢說話,她語速極快,連口氣都不喘:“你別在這假惺惺的自我滿足了可以嗎?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我的生活你不用管。你是有資本站在金字塔尖的少爺,可我不是了。我不管想要什么我都只能靠我自己。你可以在國外享受你們的豪華婚禮可我不行,我得一個人給我媽收尸!你還給我寄照片和喜糖,可我給你寫的信打的電話你一個都沒回過你還他媽裝什么情圣?好了,十年后你回來了,說你離婚了,說重新開始。風(fēng)度翩翩兩袖清風(fēng)的,你覺得你自己特牛逼是吧?特深情是吧?你知道我這十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我問你,你拿什么陪我?你怎么陪我?你用我年輕時候那些可笑的愛情陪我嗎?”
林崢眼眸暗沉,他道:“我們的以前在你心里就那么可笑?”
夏蟬睫毛顫動,賭氣般別開眼不看他,卻被林崢捏住下巴被迫轉(zhuǎn)臉過來和他面對面,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怎么不知道?”
“是你他媽一開始讓我走的,是你先拋棄我的!你委屈,你想過我怎么想嗎?!你問過我愿不愿意嗎你就替我做主?你他媽的要是不讓我走你能遇到后面那些破事嗎?”
話音未落,夏蟬心漏跳一拍,她渾身一僵,顫顫地抬起眼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你……你知道了什么。”
昏黃的燈光把林崢的臉分成明暗兩半,似乎在隱忍著什么,林崢雙唇緊抿,垂下來看夏蟬的眸子深深,他不語,一把將夏蟬扯來抱在懷里,然后沉聲說:“我都知道了?!?p> 仿佛有什么在一點一點崩塌,她聽見了自己那樣堅持維持的自尊和驕傲在林崢面前一點一點的瓦解。她那樣努力在林崢面前表現(xiàn)得淡定自若、光鮮亮麗就是想讓林崢知道,她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她這十年可以很幸福。
她可以過得比林崢在的時候更好。
這句話讓直接撥開了夏蟬努力穿上的斑駁的彩衣,明晃晃的告訴林崢,她從前有多艱難、多落魄、多愚蠢。
她有多么離不開他。
林崢雙臂用力,像是要把夏蟬按近自己的血肉里,他輕輕撫摸著夏蟬的背,聲音溫柔且憐惜:“對不起,我當(dāng)時不該走的。當(dāng)時去到國外……我本來像回去找你,但我媽把我手機收走了,你的信……也被她藏起來了,我不久之前才發(fā)現(xiàn)。給你寄東西的人也不是我,是梁慧英。對不起,夏蟬,我該陪著你的?!?p> 夏蟬像是被抽干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氣,最近她一直覺得自己特別疲憊,今天的感覺尤為明顯。她沒去問林崢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反正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愿意,把她的家底查得一清二楚都沒什么問題。
就這樣吧。
夏蟬閉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淚悄無聲息的落下,她聞著林崢身上清爽溫暖的熟悉氣息,自暴自棄般想道。
燈光下兩個人靜靜相擁的畫面仿佛靜止了,七月躲在樹后面一時間不知道是離開好還是繞過他們回家好,可是她穿著短袖和七分亞麻褲站在樹底下半天,蚊子圍著她的胳膊腳腕啃,她最后實在是忍不住了,站在樹旁邊裝模作樣咳兩聲。
把在燈光下的兩個人嚇了一跳,夏蟬像是回神過來一樣迅速鉆出林崢的手臂,林崢看著空蕩蕩的臂彎,心里暗罵:哪個小兔崽子這么沒眼力見兒。
可是很快他就不敢罵了,他看見夏蟬家的小兔崽子亭亭的站在樹旁邊。
夏蟬咳一聲,垂頭理頭發(fā)掩飾自己的尷尬,問七月:“還沒回家呢?”
“沒有,今晚吃得多了散散步。”她望林崢一眼,發(fā)現(xiàn)林崢一臉不爽的看著她,七月訕訕道,“姐,我……先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吧。”夏蟬也不看向林崢,聲音沙啞,她又對林崢說,“我們……都冷靜一下吧?!?p> 林崢覺得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夠冷靜了。要不然他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把夏蟬給綁到家里,然后去監(jiān)獄里面打死蕭子義。這樣才能解心頭之恨。
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一點點委屈都不愿意讓她受、小心守護(hù)的女人,竟然被摧殘至此。林崢眼眸中閃過一抹狠色,他深深看夏蟬一眼,轉(zhuǎn)身消失在了車水馬龍的街中。
七月很自覺地沒有問夏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洗了個澡出來,恍惚間看到夏蟬卸了妝蒼白的臉色,問道:“姐,你有多久沒去體檢了?”
夏蟬正頭暈,靠在沙發(fā)上養(yǎng)神,聽后想了想道:“快一年半了吧。等這陣忙完再去吧,你開學(xué)前也要去做個體檢的。”
七月應(yīng)了聲好,上樓窩在床上,看到手機顯示兩條新消息。
一條是工作人給她發(fā)來的背景最新版視頻,她點開看了,還是覺得不滿意,但她已經(jīng)不太好意思再拒絕這個小姐姐,聽說上一次的那個版本被否定已經(jīng)讓小姐姐哭過一次了。
她皺起臉,打開第二個消息。是陳嘉毅給她發(fā)來的:
【最近在忙什么呢?】
七月盯著這個消息看了半天,鬼使神差般,她把最近的難題給一板一眼的給陳嘉毅講清楚,等點了發(fā)送七月才懊惱自己跟別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干什么。
陳嘉毅回復(fù)得很快,他說:【我可以幫你的?!?p> 七月發(fā)了一個問號過去,陳嘉毅解釋:【我大學(xué)本科念得專業(yè)就是動畫,曾經(jīng)在美國還做過兩年的AR,應(yīng)該能幫上你的忙?!?p> 七月有一些猶豫,很快陳嘉毅像是會讀心一樣道:【反正已經(jīng)試過那么多了,再多試幾次也沒關(guān)系?!?p> 七月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她斟酌著詞句回:【好,那麻煩您了?!?p> 辦公室里,秘書楊遠(yuǎn)看著自家老大臉上謎一樣的笑容有些摸不著頭腦,平時也不見陳嘉毅會放著一堆工作不做反而在玩手機,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老大?”
陳嘉毅抬頭,楊遠(yuǎn)立馬將手里面一直在震動的手機雙手遞給陳嘉毅,并道:“有電話,剛剛他已經(jīng)打過一次了?!?p> 陳嘉毅有兩部手機,一部一直在楊遠(yuǎn)這里放著,接一些工作電話,一部是他自己拿著。
但陳嘉毅特別囑咐過,這個備注為“李”的電話,一定要親自拿給他接??赡苁谴罄幸话愣加凶约浩嫫婀止值囊?guī)定,楊遠(yuǎn)兢兢業(yè)業(yè),也從來沒有過多好奇探究過。
陳嘉毅接過電話,揮揮手讓楊遠(yuǎn)出去,語氣頗為不耐煩:“有什么事嗎?”
楊遠(yuǎn)關(guān)上辦公室門的時候還在想,這人也是,經(jīng)常打電話來,他們老大也沒有點好臉色,也不知道圖點啥。
可能每個大佬身邊都有這么一些狗腿子吧。比如自己。楊遠(yuǎn)暗戳戳的想,嗯,大佬最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