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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何年可照人

二十四、“還”

江月何年可照人 一樽風月 4261 2019-12-04 21:02:13

  病房現(xiàn)在的氣氛十分詭異。夏蟬看見來人后就收了臉上的表情,簡單的給她介紹了一下這個人是誰。

  林家的太奶奶,岳芝華。林崢的母親,曾經(jīng)還是夏蟬的干媽。

  莫名的,七月就覺得這兩個人眼神對視中有無形的張力和火藥味。這不會是一個晚八點檔的婆媳互撕劇情吧?她給岳芝華倒了水,明明岳芝華比她低很多,但是一個眼風過來,七月還是驚了一下。

  眼神薄涼,不怒自威。太可怕了,這就是豪門當家主母的風范嗎?

  七月默默地想著,然后在沙發(fā)處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即使這樣,岳芝華仍然不太滿意的看著她,直到夏蟬淡淡開口:“阿姨,這是我的妹妹,夏七月。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說,她不用避嫌的?!?p>  岳芝華回神過來,臉上掛上笑,道:“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十年前吧,那時候你還叫我干媽呢。”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毕南s看著岳芝華情深意切的表情,眼眸中有些嘲諷,輕輕扯了一下嘴角,“沒想到我再您是這個樣子?!?p>  岳芝華不動聲色,仿佛是一個真正的慈母,忽略小輩的挑釁,真情實感的關(guān)心著自己的小輩:“身體怎么樣?還難受嗎?林崢不太會照顧人,當初他和慧英還在一起那會兒,慧英常常因為他不會照顧人而生氣?!碑斨南s的面提到她頗為滿意的林崢前妻梁慧英,她眼神落在夏蟬的雙眼上,仿若是失口般頓了一下,看夏蟬沒什么情緒,才接著道,“慧英和林崢是和平分手,我還認了慧英為干女兒,算是補償她了。阿蟬倒不用吃她的醋?!?p>  “是也不用吃醋,橫豎人都在我這里了,我吃什么醋?!毕南s神色莫名,她迎著岳芝華的目光不緊不慢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還要感謝慧英呢,我說阿崢照顧人的本事漸長,原來是慧英的功勞,我反倒還要感謝她。”

  岳芝華被夏蟬不留痕跡的懟回去,不過到底是坐鎮(zhèn)林氏多年的人,氣勢仍在,心中有詫異和輕微的惱怒,但面上不顯,仍穩(wěn)如泰山:“阿蟬果然是成熟了不少?!?p>  夏蟬笑:“您以為我還會哭嗎?又不是二十多歲的小孩兒了,哪里來的那么多情緒波動。不過您,好像跟十年前一樣,沒怎么變。”

  “阿蟬還是這么會說話?!?p>  “我說的是性格啊。”夏蟬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半坐半躺著,有些不舒服,她調(diào)整了一下,看輸液的液體快沒了,伸手給自己拔了針,按著手背上的針孔,漫不經(jīng)心道,“您跟以前一樣,也不知道我媽看見您這樣,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岳芝華一直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一些裂痕,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驟然間變得凌厲,聲調(diào)揚起:“十年前的那些事情跟阿崢沒有關(guān)系!”說完她的聲音又軟了下去,帶著些溫情,伸手撫到夏蟬的手背上,“都十年了,阿蟬,你一開始選擇放棄不就是不追究嗎?阿崢是無辜的,你沒必要……”

  “我從來都不會利用他?!毕南s打斷岳芝華,她將手抽出來,習慣性的摸上鎖骨下方的蓮花吊墜,她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一直在利用他的是你們。我也說過,我也沒有那么怨恨你們。沒有你們還有無數(shù)個林家,我父親心太軟,本來就不適合商場,要不是你們和我外公家的提攜,可能他走不到那個位置。不過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在商場上太正常了,就當是我爸還了欠你們的人情。至于他后面的自殺,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懦弱和清高自傲,和你們也沒太大關(guān)系?!?p>  她的表情和語氣平淡冷靜的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去探究一下岳芝華的眼神中有些什么東西,虧的是她心細,看見了岳芝華眼中一閃而過的放心和喜悅,她有一點想笑。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門那個,總是甜甜的叫她“乖乖女”的干媽變了,原本這段值得讓人羨慕的母女情誼變得虛假而腐爛。想知道對方的意思還需要搜腸刮肚拐彎抹角的來打聽。

  又想到十年前的某一天,夏蟬和岳芝華對坐在一家咖啡館,彼時她因為家事加上期末考試憔悴的不成樣子,而許久未見的干媽依然光鮮精致,她那天是最后一次叫她干媽。

  而岳芝華那種明晃晃的、無法在掩飾的嫌棄,狠狠地戳到了夏蟬的心里。

  那是社會給她上的第一課,是她曾經(jīng)最親密、最信任的干媽,充當了老師。

  她很快就從回憶里面抽身開來,并且誠如岳芝華所說,時隔這么多年,可是她一點都不打算寬恕。即便這個人是林崢的母親,很有可能成為她未來的婆婆,她也從沒有過放下的想法。

  即便是不能讓岳芝華體驗一下當時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被抽走所有支柱的感覺,她也不能讓岳芝華這么開心,更何況今天還是老太太自己找上門來。

  她仔細看著岳芝華的神情,緩慢道:“不過我想您應(yīng)該知道,我恨你的不是因為這些?!?p>  岳芝華挑眉,顯然是沒想到夏蟬在說完剛剛那句寬宏大度的話之后還藏著一招,神情立刻沉下來。夏蟬勾唇,絲毫不受影響道:“您當時說得那些話,林崢怕是一個字都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您這個溫婉大方的好媽媽形象還能在我面前撐多久——我忘了告訴您,這回,我和林崢,您怕是不費點大力氣是拆不開了?!?p>  岳芝華在話音落下的下一秒,笑著搖頭,像小時候夏蟬看習慣的那個溫柔親近的干媽一樣,甚至還抬手給夏蟬別碎發(fā),溫聲細語道:“阿蟬,你還是太小瞧——阿姨了?!彼遄昧艘幌掠迷~,“林崢他從小就犟,也最喜歡喜新厭舊,這個你也清楚,他從小喜歡的玩具和報的興趣班,哪一個不是三分鐘熱度。你看他和慧英就知道了,一開始還新鮮著,小兩口也挺幸福,后來不是也分手了嗎。阿姨是怕你在林崢這里受到傷害,趁著感情還不深,你要自己想清楚。阿姨也不希望小時候阿姨看著長大的阿蟬蹉跎在我們林崢手上?!?p>  夏蟬似笑非笑的聽岳芝華講完,不知道想到什么,還頗為有趣的偏了下頭:“您記不記得您上一次要我離開林崢用的什么借口?‘林崢沒有什么定性,你們都還小,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歡。更何況兩個人在一起喜歡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門當戶對。阿蟬啊,你忍心蹉跎林崢,讓他陪你在這樣亂七八糟的泥潭中走下去嗎?’您看,您連用詞都一樣,果然這十年來,您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岳芝華愕然,這時候才知道十年前的那番話對夏蟬產(chǎn)生了多重要的影響,明明當時的夏蟬冷靜到不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她很快從打擊和悲傷的情緒里面走出來,甚至很得體的像她致謝,然后走咖啡館,還把帳結(jié)了。這種自持和控制力還讓當時的岳芝華感嘆,夏蟬跟她心軟的爸爸和菟絲花一樣的媽媽都不一樣,若不是家里出了那些事,肯定會是林崢得力的賢內(nèi)助,可惜了。

  夏蟬雖然在笑,但是眼睛中一點笑意都沒有,話語中全是撕破臉般的薄涼與諷刺:“不過您的如意算盤這次可打不響了。林氏不歸您管了,我也沒有什么命脈讓您再拿捏。更何況是您口中的那個喜新厭舊的小兒子倒回頭來追的我,還請您收起那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吧。也別拿梁慧英再說事情了,這種刺激人的把戲我小學的時候都不玩了。更何況這一回,除非我和林崢之間死一個,否則沒什么人能拆散我們?!?p>  岳芝華半晌沒說話,她不斷順著自己的氣,背脊仍然挺得筆直,眼中陰郁一下,才開口:“阿蟬,你想錯阿姨了。既然你對你們這么有信心,阿姨肯定要祝福你們的。你小時候我還在想什么時候可以把你拐到家里面來做兒媳婦。你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阿姨還是心想事成了。阿姨高興還來不及。很多年前是阿姨心太急,沒有照顧好你的情緒,希望你可以原諒阿姨?!?p>  一口一個阿姨,辦完的是親密無間的婆媳戲碼。他們這些人總有一種本事,不管內(nèi)心多驚濤駭浪,面上總端著衣服姐妹情深。夏蟬話說多了有些疲憊,懶得再演下去:“您怕是不怎么需要我的原諒。我們?nèi)蘸蟛辉贍巿?zhí)、各過各的應(yīng)該最好了吧。像這種千里來探病的大禮——還是少一些吧,我怕我受不起?!毕南s收了笑,扭頭對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又津津有味的夏七月道:“七月,幫我把我的包拿過來?!?p>  夏蟬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張卡七月見過,夏蟬從來沒動過,卡背面就貼著密碼。

  夏蟬直起身來,掰開岳芝華交疊放于膝蓋上的仍然保養(yǎng)得宜的手,將銀行卡放進去,道:“這是您從我離開林崢后每年都給我打的學費和生活費,我記得您這筆錢知道我大學博士畢業(yè)才停,不過我一分沒動過,還往里面加了不少利息。您就當這些年做了個投資,或者是我還清您的人情吧。”最后的“人情”二字咬字很重,有些諷刺。岳芝華掀起眼冷冷的看她,夏蟬卻當沒看見一樣,靠在柔軟的枕頭上,讓七月把她的病床搖下去,闔眼道:“林崢訂的飯怎么還不來?再不來七月你就給林崢打電話說別讓送飯的來了,他以后也別來了?!?p>  夏蟬很少又帶著撒嬌氣的時候,七月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是做樣子故意氣岳芝華呢,陰陰還帶著送客的意味。

  岳芝華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沒有破功,她將銀行卡輕輕擱到床頭,站起身來道:“這個錢阿姨從來沒有打算要回來。算是阿姨的小小心意,你守著就好。阿姨走了,好好休息,等著你好了和林崢一起回家吃飯。林屹也很想見你。”

  在夏蟬和林崢還小的時候,林屹已經(jīng)出國上學去了,所以即便是她和林家當了很久的鄰居,也不經(jīng)常見到這位傳聞中很天才的林家大哥。

  據(jù)說林屹一直對林崢的那個小青梅竹馬頗感興趣,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姑娘把自家弟弟綁得牢牢的。

  夏蟬笑著回應(yīng):“好啊,希望這個日子早點到來。”

  不用看,夏蟬就知道岳芝華眼底要洶涌成什么樣子。明明已經(jīng)很氣憤了,也很不忿,但偏偏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和善的表象來。仔細想想,岳芝華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騙過所有的人吧。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善良、大方、得體又自私。

  等到岳芝華走,七月有點小興奮的問道:“這是同意你和林崢哥交往了嗎?”

  “由不得她同不同意。她只不過是這幾年氣不過,想端著架子來我這里出口氣罷了?!毕南s喝了口水,瞟了那張銀行卡一眼,若有所思道,“她這幾年過得可能不是那么順心。林屹一直違背她的意愿不結(jié)婚,最后從山里面接出來一個有精神問題的老婆和已經(jīng)十幾歲的兒子,她可沒少在家發(fā)脾氣。林崢又和讓她一直順心順意的欽點兒媳婦離婚,她心里面恐怕是憋著一口氣沒處發(fā),找上我來是遲早的事情?!?p>  這幾天她聽林崢說他家里面的事情,前前后后也猜了個大概,有些失笑,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了一輩子的女人,到老了卻處于人人心煩的狀態(tài),也不知道是誰造的孽。

  七月瞪大眼睛:“那個有精神問題的……是阿成哥和曉岑阿姨嗎?”

  “應(yīng)該是。”夏蟬想了想,“聽林崢說,林屹把他妻子送到了國外療養(yǎng)了很久,最近好了很多,他們夫妻臉還準備去旅游。”

  七月壓下想去看一看曉岑阿姨的欲望,還是有些不明白:“我看剛才那個奶奶最后話說得那么好聽,還以為已經(jīng)接受你們了。”

  夏蟬冷笑:“她那是沒辦法了,誰都管不了,與其讓自己生氣,還不如順其自然。她是一個商人,利益最大化的結(jié)果她不得不接受。說不定她現(xiàn)在就開始想我和林氏的結(jié)合,會不會讓林氏集團沖擊一下藝術(shù)領(lǐng)域——比如說,拿著我的名頭,辦一個文娛公司,培養(yǎng)一些寫手畫手,她還得個美名。”

  不是她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而是這么多年這個世界告訴她,有的時候利益的最優(yōu)解,比掰扯清楚對錯,更能夠讓人和解。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岳芝華才能夠安安靜靜的走出這個房門罷。

  人性還真是薄涼呢。

一樽風月

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是太喜歡夏蟬這一條線了。   閱盡千帆看盡人心但是卻依然嫵媚俠氣的女人,我好愛?。∑咴略谒麄兠媲罢娴木褪切“淄?,單純到不行,打嘴炮都聽不懂哈哈哈哈哈。   還有張韶涵的《還》真的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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