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裝腔作勢”
有一個瞬間,七月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這里,好像真的有一把刀冰冷的游走在她的眼眶周圍,不僅如此,還有她的鼻梁、嘴唇和咽喉。
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纏繞在她的身上,再一點(diǎn)點(diǎn)的縮進(jìn)。
“我當(dāng)時,沒有得到你,遺憾了很久,誰知道你又回來了。”
Kevin輕飄飄的說著,深處手挑起了下巴,又說:“還好你回來了。”
七月要逃,Kevin雙臂用力收緊,滿意的欣賞著她驚慌失措的恐懼模樣,接著說:“你說,你為什么奧自己單獨(dú)跑出來,是不是故意等著我,知道我的……收藏品,應(yīng)該更新了?”
“滾!”七月也不知道從哪里爆發(fā)出來的力氣,使勁的從Kevin懷中掙脫出來,從包里拿出一把刀。
這是她從酒店拿的水果刀,又到巴黎,內(nèi)心總是惶惶不安,所以走之前拿了一把刀來防身。
“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滾!”
Kevin毫不在乎那把握在七月手里顫顫巍巍的刀,陰笑著往前走,逼得七月一步步向后退:“這里可不是你的國家,你要是傷了我,你這輩子就只能在這里的監(jiān)獄里面呆著了。所以,聽話,把刀放下,我怎么忍心讓我這么可憐的……”
他還沒說完,被一聲“七月?”打斷。
七月泄了氣,手里面的刀啪嗒一聲掉到地上,飛快的向陳嘉毅跑去,手緊緊地攥住陳嘉毅的胳膊不放,薄料西裝透出溫暖的體溫和堅硬的肌肉,讓七月的心重重的落回到了原處。
陳嘉毅道:“我在旁邊剛開完會,林崢剛剛打電話叫我和你一起去吃飯,我剛剛給你打電話,你一直沒有接,我就準(zhǔn)備下來找你,剛下來就看到你了。”
對面確實(shí)有一家咖啡店,七月以前也聽說過那家咖啡店存在的時間很久遠(yuǎn)了,很多人會選擇在那里開會,因?yàn)槟莾涵h(huán)境好,隱蔽性也強(qiáng),主要是咖啡做得是地地道道的好喝。七月拿出手機(jī)來看,果然有三個未接通話,她低下頭,不看Kevin,扯一扯陳嘉毅,小聲道:“走吧。謝謝你?!?p> Kevin俯身撿起地上的刀,掂在手里慢慢地轉(zhuǎn)著,像是在打量一個藝術(shù)品,然后笑了一聲,說:“July,你真的讓我失望?!?p> 他將手中的刀扔進(jìn)垃圾桶,走之前扭頭向七月露出一個笑,七月深吸一口氣,往陳嘉毅身邊靠進(jìn)了些,陳嘉毅揉了揉七月的頭發(fā),皺著眉問道:“他是誰?”
“以前的一個同學(xué)?!逼咴驴粗惣我愕?,不知怎么話就從嘴邊漏出來了,“他是一個變態(tài)?!?p> 陳嘉毅沒什么表情,嗯了一聲就領(lǐng)著七月上了一旁的車,楊遠(yuǎn)從副駕駛跑下來拉開車門,笑嘻嘻的跟七月打招呼。
七月驚:“你認(rèn)識我?”
楊遠(yuǎn)道:“老板經(jīng)常提起你。”
七月吃驚的看陳嘉毅一眼,但陳嘉毅的臉色很難看,他臭著一張臉把七月按進(jìn)車?yán)铩F咴旅翡J的感覺到陳嘉毅是生氣了,可她茫然地不知道為什么,只能坐在車?yán)锟嘀粡埬樬は?,后來直覺告訴他可能和Kevin有關(guān)聯(lián),小心翼翼的碰一下陳嘉毅的衣角,陳嘉毅側(cè)目,七月道
?。骸澳莻€人,他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的。他,他精神有問題。我一般都躲著他?!?p> “你知道他是一個變態(tài),你也知道他精神有問題。”陳嘉毅冷哼一聲,“你還自己一個人在街上瞎逛,就你這刀都拿不穩(wěn)還想自保,你不被他捅一刀就不錯了。你到底有沒有點(diǎn)安全意識?你今天要真的被這個人綁了就走你讓我們?nèi)ツ睦镎夷???p> 七月被劈頭蓋臉一頓吵,從認(rèn)識陳嘉毅到現(xiàn)在,這還是陳嘉毅對她說得第一次重話,平常都是輕言輕語的。七月低著頭默默挨訓(xùn),時不時的偷偷看陳嘉毅一眼。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陳嘉毅最后也罵不下去了,他看著七月鼓著臉的可憐兮兮的樣子火氣就消了下去,他嘆氣道:“算了,這次先饒過你。他對你做過什么?”
七月不吭聲,她看一眼陳嘉毅又望一眼楊遠(yuǎn),楊遠(yuǎn)裝腔作勢的咳了一聲,把八卦的目光收回去,把前后坐的擋板放下來,后座就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陳嘉毅撩了下眼皮,道:“隔音的,沒事,你說?!?p> 七月手指摩挲這坐墊,陳嘉毅望向她的目光溫柔沉穩(wěn),她這次沒有選擇把想傾訴的欲望默默咽回去,她想變得勇敢一點(diǎn),坦誠一點(diǎn)。
她從前看到一篇文章說戀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她既然鼓起了勇氣想要去和陳嘉毅嘗試,那就不應(yīng)該隱瞞他。
七月講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她在Sofia走之后,就不再住到學(xué)校,Kevin的家族在當(dāng)?shù)仡H有名望,她無論住到哪里都會被Kevin找到,然后Kevin就會制造各種各樣的偶遇?;ǖ甑闹魅耍簿褪荎evin的祖母發(fā)現(xiàn)了異常之后還訓(xùn)斥過Kevin,并且這個虔誠的基督教老太太還跟七月道了歉,Kevin收斂了很多,可是變故就發(fā)生在一次聚會上。
半年前,他們期末考完試,Kevin提議要在他的家里面辦一個聚會,她被同學(xué)生拉硬拽的拽過去。
Kevin的家是一座古堡樣子的別墅,應(yīng)該是祖輩們流傳下來的。帶有些哥特風(fēng)格的建筑,可她在Kevin的地盤上只能感覺到冷和無措。好在同學(xué)們也不為難她,不強(qiáng)迫她喝酒,她甚至還怕Kevin在果汁里面下藥,所以喝得少之又少。
期間她起身想去洗手間,有人指了洗手間的位置,她覺得距離不遠(yuǎn)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就摸索著過去。但是那個方向很黑,她不知道開關(guān)在哪里,忽然間有一股力量將她拽到了一間屋子里去。
那個屋子里是濃郁的福爾馬林味,她忍著惡心,聽見身后傳來清脆的落鎖聲,下一刻,燈開了。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都驚呆了,入眼的是一排一排的展列柜,展列柜上整整齊齊的放著透明的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泡著的是……
是各種器官!
還有一瓶,放在展示柜中間那個空著的,最大的瓶子旁邊,里面裝著的是紅棕色的頭發(fā)。
恐懼把她的感官放到最大,她甚至都能夠感受到空氣的緩慢流動。身后Kevin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看,這些都是我的藏品。你……以后也要在這里面,開心嗎?”
這個人……就是一個變態(tài),太可怕了。
七月手腳發(fā)軟,她看著Kevin漸漸逼近,慌張的要奪門而出,可中途被絆了一跤,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Kevin湛藍(lán)色的眼睛里面發(fā)出狠光,修長的手指拿著泛著銀光的手術(shù)刀,貼在她的眼角上,緩緩道:“你說,我應(yīng)該從哪里下手?”
“神經(jīng)病!”七月喊,她用力推開Kevin,Kevin也不反抗,看著七月打開門就往外跑。七月還能清楚地聽見手術(shù)刀咣當(dāng)?shù)粼诘厣系穆曇簟?p> 從那之后,她再也不去那家花店買花,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小心翼翼的避開著與Kevin任何的接觸的機(jī)會。她努力修著學(xué)分,終于能夠提前畢業(yè),走的前一天她到了那家花店,買了一束花送給老太太。
老太太紅著眼睛跟她為她的孫子道歉,還跟七月鞠了一躬,道:“Kevin只是想嚇嚇你,他還是個孩子心性,沒有惡意。對不起,是我們沒有教導(dǎo)好他。”
七月不知道他們說的惡意是什么程度的,也不知道到底多大才可以不被稱作為孩子。可對于七月來說,那屋子里面裝進(jìn)罐子里的紅頭發(fā)和這種不知名的器官、那把銀色的手術(shù)刀和Kevin不加掩飾的邪惡,已經(jīng)打破了她對這座城市最美好的濾鏡??赡芤?yàn)槭亲约旱膶O子,所以無論做多少惡事,在這個善良的老太太面前,都只是一個孩子因?yàn)楦鞣N各樣的理由,做出來的沒有任何惡意的玩笑。
不可笑嗎?、
七月說著便一寸寸的心寒,她曾經(jīng)以為這位善良的、慈祥的老太太,會給她應(yīng)該有的公正。這個人是她到了國外第一個像她表達(dá)善意的人。當(dāng)初她第一次離開祖國,孤身來到異國,表面淡定,內(nèi)心惶恐,是這個老人,在她經(jīng)過花店門口的時候叫住了她,送了她一束滿天星。
她還記得那時老人對她說的話:“你是中國人嗎?你真的很好看,花給你,愿主祝你未來一切好運(yùn)?!?p> 陳嘉毅默默地聽完,他把七月?lián)нM(jìn)懷里,輕輕地拍著七月的背,道:“現(xiàn)在沒事了。我像你保證,他再也不會來找你麻煩?!?p> 七月不知道在異國他鄉(xiāng),陳嘉毅怎么保證Kevin不會來找她麻煩,但是她沒有來的心安,她靠在陳嘉毅溫暖寬闊的胸膛中,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全心全意的相信著。
她乖乖的靠在陳嘉毅懷里,被陳嘉毅摟著,偷偷地抿嘴笑,心里面有一個又一個甜蜜的小氣泡升騰上來,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要跟陳嘉毅去哪里玩,去做什么,她做著一切小姑娘們初墜愛河后都會做的粉紅色的夢。
但是,她錯過了陳嘉毅眼中復(fù)雜陰冷的情緒。
那絕對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另一個陳嘉毅。
一樽風(fēng)月
冬至快樂呀~ 好了我要去復(fù)習(xí)期末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