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頭號甜心”
年紀(jì)相仿、有相同的不幸又離奇的身世、同為做藝術(shù)的女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七月和謝微月從巴黎街邊有哪一家甜品好吃談到繪畫藝術(shù),無論聊到什么話題,就算和芭蕾五官,謝微月都能接上話茬往下說。七月不得不感嘆:“你懂得好多?!?p> “小時候看書多,所以都只知道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謝微月舉起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比劃了個“一點(diǎn)點(diǎn)”得程度,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甚是可愛,她看了眼時間,面上露出不舍,遺憾說道,“我晚上還有演出,要先去排練了,我們以后一定要經(jīng)常聊天。”
謝微月陳懇的看著七月的眼睛,漂亮的眼中滿是認(rèn)真:“和你認(rèn)識我很開心,和你聊天我也很開心,我們以后能成為朋友就更好了。”
朋友。
知道七月走在路上還在想這個詞。不久之前程紅問過她,她有沒有朋友,她回答說,有,林少溱、程紅,都是??伤牡走@道這到底不一樣,他們都是親人,在很長的歲月中于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溫暖和感情,是她心底的善,但卻不是朋友。
她一點(diǎn)兒都不怪謝微月,甚至對她和Kevin都有了某種濃厚的惻隱之心,從謝微月的敘述中,她能夠窺得那個森嚴(yán)古老的家族的寒冷與恐怖。即便是她無法現(xiàn)在就原諒Kevin,但不妨礙她對這個金頭發(fā)的男生產(chǎn)生一種共鳴般的悲哀。
愛上一個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人,愛上一個在黑暗歲月里自己唯一的支柱,然后愛歸于虛無,支柱崩塌,黑夜中最后一顆星星也不見了。這種事情有時候可以叫不破不立,但更多的時候叫做毀滅。
幸好,她遇到的人是陳嘉毅,她比謝微月要幸運(yùn)一點(diǎn)。七月偷偷拿余光瞟身邊的男人,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男人更正在用溫柔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紅著耳朵尖嗔道:“你看我干什么呀?!?p> 陳嘉毅笑而不語,倒是指了前面說:“到了。”
巴黎圣母院就在前面,靜靜地佇立在白云輕浮的天蒼穹下,帶著古老的莊嚴(yán)和肅穆,像一位審視著眾生的老人,日夜不知疲倦的數(shù)著分秒。
七月忽然間不敢說話了,只能靜靜地聽心臟和這座哥特式風(fēng)格的暖白色建筑產(chǎn)生深重的共鳴。她的靈魂折服于這座藝術(shù)殿堂,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與這座殿堂融為一體。
這是她第二次來這里,上一次是跟著老師一起來,學(xué)生東一堆西一塊,她當(dāng)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躲著Kevin,心不在焉,但就是如此,這個教堂還是給了她極深的印象。
她正準(zhǔn)備隨著人流走,忽然胳膊被人輕輕一拽,她停下,聽見陳嘉毅的聲音出現(xiàn)在她的耳邊,道:“我出差之前,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七月抿嘴一笑,雙頰漸漸變得粉紅,她咬著下垂,彎著眼睛看陳嘉毅不說話,只是把手放到陳嘉毅的手掌里面,握著他的手晃了晃。
陳嘉毅的心像是被小貓撓了一爪子,軟成了一灘水,反手握住七月的手,低頭卻不依不饒道:“光牽手還不夠呢,要你回答的?!?p> 七月原本就害羞,現(xiàn)在陳嘉毅又要逼著她說,她想說又不好意思,滿臉通紅糾結(jié)一陣之后手也不讓牽了,嘟囔著:“你好煩”,甩開陳嘉毅的手。
陳嘉毅笑著跟上,他越看七月越可愛,恨不得此刻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她,并且暗暗唾棄有一陣還因?yàn)樽约旱母星椴豢煽囟艞壠咴碌淖约?,差一點(diǎn)要丟失了這塊寶藏。
他跟七月在一起的這些時間,永遠(yuǎn)是他最輕松、最愉悅的時候,比他前幾年過得都開心。
陳嘉毅把七月攬回來,用手背蹭蹭七月的臉頰,像哄孩子一樣哄道:“好啦,不想說就留到以后說?!?p> 反正他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聽她慢慢說。
七月靠在陳嘉毅的懷里,嘴角一直是翹著的,喜悅之情蓋都蓋不住,他們依靠著,緩步走進(jìn)宏偉典雅的的殿堂,穹頂?shù)牟噬AШ孟裾凵涑隽怂麄兊纳碛?,把他們映襯成五彩斑斕的模樣,光怪陸離,教人迷了眼。
穹頂之下的大堂遼闊,雕飾復(fù)雜的拱形建筑排列整齊,七月向前望去,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穿著潔白的、層層疊疊的白色婚紗一步一步走向這華麗的長廊的盡頭,手心溫?zé)?,但是她扭頭看,身邊那個人卻不是陳嘉毅的臉。她甚至說不出那個人的臉是什么樣子,但她格外的肯定,不是他。
她被驚得一哆嗦,回過神來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木檀味,一顆心才放下來,陳嘉毅問:“怎么了?”
七月?lián)u搖頭,剛剛也不知道為什么犯了癔癥,她心里面總有種種的不安定,但又說不清在哪,很快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不安也被和身邊人確定關(guān)系的喜悅沖散了。她把這些小插曲甩在腦后,興致勃勃的拉著陳嘉毅東看西看,看到熟悉的東西還會跟陳嘉毅講解,陳嘉毅則一直安靜的聽著,默默地護(hù)著講到興奮處就莽莽撞撞的七月,格外柔情。
他靜靜的看著七月,她有小女孩兒特有的嬌羞和活力,也有稚氣。他甚至都想象不到等到她要真的出身社會之后,會不會還有這一份難得的天真。
還是說會變得跟大部分的女人一樣,天真的青春一過,就變得市儈而犀利。
不過夏蟬應(yīng)該會將七月保護(hù)得很好。他了解夏蟬,她認(rèn)定的人,是真的誰都不能欺負(fù)。
陳嘉毅眸色漸深,他垂眼凝視著七月,伸手將七月垂下來的一縷頭發(fā)別再她的而后,看七月粲然一笑,心底長長的嘆一口氣。
要是時間就停在這一瞬間就好了。
七月纏著陳嘉毅帶著她也去萊茵河騎了一次自行車,此時已經(jīng)暮色深重,漫天星星閃爍著,讓萊茵河的河面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銀子。
七月騎得滿頭是汗,陳嘉毅那紙給她擦,笑道:“多大人了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p> “我上學(xué)的時候,就很羨慕那些有人陪著來河邊散步的人。我覺得有人陪著真的很幸福。”
陳嘉毅揉了一把七月的臉,閑散道:“你現(xiàn)在有了,以后我陪你走?!?p> 七月笑著點(diǎn)頭,她邁著大步子向前走幾步,然后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倒著走,面對著陳嘉毅,笑眼彎彎,眼睛映著星空和路燈,望向他,道:“我今天很開心。這是我在巴黎最快樂的一個夜晚?!?p> 有人陪,還是愛著的人,這是她早兩年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一整個晚上她都非常雀躍,買了好多小孩子才會買的小東西,還買了一個氫氣球,是一只熊,又萌又憨。
七月抱著東西回到酒店,夏蟬躺在床上敷著面膜,抬眼瞅了七月一眼,道:“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p> “怎么會呀。”七月開開心心的把東西放下,拿了一個袋子出來,挨到床上,靠著夏蟬道,“我給你買了一個發(fā)箍,你看一看?!?p> 發(fā)箍細(xì)細(xì)的,上面貼著一串碎鉆,亮晶晶的,夏蟬最喜歡這種Blingbling的東西,果然她看到就眼睛一亮,接過來道:“好看?!彼滞搜燮咴聨Щ貋淼囊淮蟀鼥|西,問道:“你今天去兒童城了?陳嘉毅這是養(yǎng)小閨女呢?”
七月鼓著臉,哼一聲,道:“多可愛啊。我還買了個氣球?!?p> 夏蟬敷衍道:“嗯,好看好看?!?p> “我今天還認(rèn)識了一個新朋友?!逼咴轮v了謝微月給她講的那個故事,末了嘆口氣道,“我覺得他們都挺……不容易的?!?p> “人生在世,誰過得容易?!毕南s她收起來Ipad,揭掉面膜,靠著枕頭閉著眼按摩著臉道,“都是苦中作樂罷了?!?p> 她拿著發(fā)箍在頭上比了比,問:“好看嗎?”
“好看?!逼咴曼c(diǎn)頭道,她想起什么來,下床又跑過去拿了一個禮盒,“今天微月還給我?guī)Я硕Y物,是她自己做的香水,我還沒來得及拆開?!?p> 夏蟬也來了興致,坐起來好奇的看著。
七月拆開禮盒,一瓶粉色的鉆石狀的玻璃瓶,瓶口處用黑色的綢緞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瓶底還有浮雕,浮雕的小面有一個小小的,繁體字的“風(fēng)”。
“我知道這個品牌,前幾天在雜志上看到過,說什么國貨香水的領(lǐng)軍人物?!毕南s掂起瓶身瞅幾眼,道,“別說,還真挺好看的。”
七月想到謝微月那個“風(fēng)”的匿名,福至心靈,給夏蟬說了畫的事情,驚訝道:“這個牌子應(yīng)該也是微月的,她說這是她自己調(diào)的?!?p> 夏蟬嘆:“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你們這些小孩兒一個比一個厲害?!?p> 七月聞了聞,有一點(diǎn)清新的梔子香,淡淡的,很對她的胃口。她興高采烈的對夏蟬道:“我真的好喜歡微月呀,我也給她買了禮物,等有機(jī)會送給她?!?p> 七月又跑過去拿,夏蟬看了眼盒子,盒子里還有四張門票,夏蟬拿起來看,是后天的芭蕾劇vip座席,夏蟬挑眉,他們這一行人剛好四個,估計是謝微月查了,然后才送了四張過來。
看樣子是一個做事情滴水不漏的女孩兒。她又看向今天喜形于色的七月,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把門票放盒子里,問七月:“你和陳嘉毅真在一起了嗎?”
七月點(diǎn)頭,指著那個氣球道:“這個氣球就是他給我買的?!?p> “一個氣球就收買你了?”夏蟬有點(diǎn)不可置信,她也沒想到七月這么好騙。
“不是,是在圣母院?!逼咴履弥Y物又爬到床上,道,“氣球是之后才買的。我給微月買了一對耳釘?!?p> 夏蟬掃了一眼依舊敷衍道:“好看的。你問陳嘉毅什么時候請我們吃飯?!?p> “?。俊?p> 夏蟬笑了,頗有一點(diǎn)咬牙切齒的意味在:“他以為這么輕松就能搶走我妹妹嗎?他做夢。你告訴他,等回了過,我必定要好好宰他一頓?!?p> 七月道:“明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p> 剛剛體會到二人世界的樂趣的夏蟬立刻道:“不要,明早起來你有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咱們各自找各自的男朋友去。陳嘉毅后天就要走了,你不多陪陪他。”
“也是呢。”想到同行來的人里面,就醫(yī)生一個單身狗,七月可憐道,“醫(yī)生也太慘了一點(diǎn)。”
此時在樓下正享受著香檳和私人spa的醫(yī)生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奇怪的想著這大熱天的怎么可能會感冒,又準(zhǔn)備回去泡一杯板藍(lán)根喝。
然后第二天,跟醫(yī)生同行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袋板藍(lán)根,醫(yī)生覺得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格外開心道:“昨晚我打了幾個噴嚏覺得可能快感冒了。咱們大家都喝點(diǎn)板藍(lán)根預(yù)防一下哈?!?p> 他盯著兩對情侶的目光,咳了幾嗓子,裝模作樣的做好感冒常識普及之后,甩甩手走了。
邊走邊想,這年頭單身狗牌醫(yī)生真不好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