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人
來到堇家門前，輕叩門扉，卻無人應(yīng)答，無沅有些遲疑的推開了門，發(fā)現(xiàn)堇婆婆仰面倒在雪地之中。
趕忙跑了過去，將人抱至屋內(nèi)，稍微暖和了，堇婆婆也終于睜開了眼，待看到眼前之人時，瞬間清醒了過來，緊緊抓住衛(wèi)無沅的手腕，“衛(wèi)公子？”
看到婆婆醒了過來，衛(wèi)無沅松了口氣，慶幸自己趕得及時。
將堇婆婆扶著坐了起身，喂了些微熱清水，“婆婆，堇年呢？怎么到現(xiàn)在都未曾看到他，您怎么倒在外面的雪地中了？”
聽無沅說到堇年，堇婆婆立馬回過神，趕緊催促道：“堇年，對了，無沅公子，快，堇年被他們抓走了，被村里的人，快！”
什么？堇年被抓了？衛(wèi)無沅來不及多做思考，便跑了出去。
如今正是嚴(yán)寒之際，漫天冰雪，村中的人抓堇年做什么？或者說他們又為什么要抓他？內(nèi)心思緒萬千，越發(fā)覺得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腳程。
此時，村長家中，堇年昏迷倒在冰涼的地面上，身上滿是泥印。
一個個因大雪封山無法打獵而餓的面黃肌瘦的男人，看著地上昏迷的堇年，目光落在那露出的一小節(jié)脖頸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長林常德蜷縮于一角，眼中滿是掙扎，他也不想這樣，可是現(xiàn)在存糧消耗殆盡，官府又遲遲未下?lián)?，再這么下去，他們遲早都會面臨死亡，可是他不想死，不想就這么被餓死，當(dāng)肚子又一次傳來轟鳴聲后，那點(diǎn)掙扎被想活下去的欲望所取代。
林常德顫顫巍巍的扶著墻站了起來，摸出藏在身后生銹了的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堇年。
村中兩個女人見他如此，擋在了堇年身前，“村長？你想干什么？你……你不會要吃，吃了他吧！這可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豬狗牛羊！吃了他就不怕會遭報應(yīng)嗎？”
其余村民聽著一時也有些猶豫，“村長，我們真的要這么做嗎，就算吃了他，我們這么多人，也不能果腹啊！”
林常德陰騭的看了那兩個女人一眼，嚇得二人后退一步，“哼！兩個來歷不明的祖孫，就算是死了又有誰會去注意，任誰想了都會以為這是在雪災(zāi)中不幸遇難后被野狼啃噬了，誰會查到我們身上，再說，不吃他，難不成吃了你們嗎？”說完上下打量兩個女人一番。
兩個婦人被村長的目光這么盯著，瞬間臉上一片煞白，慌忙跑到一側(cè)縮成一團(tuán)，地上的堇年也暴露在眾人面前。
聽到村長的話，村民們亦放下心中的抵觸，是??！這時候誰會去管他們，無名無分的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倒不如填了他們的肚子，如此想著紛紛拿眼去瞧地上那小小的一團(tuán)，雙眼愈漸赤紅，血絲漸漸涌了上來，整個人被想吃到食物的欲望所吞噬。
如果不吃了他，他們就會死，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暴尸荒野，他們還不想死，他們要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林常德咽了咽口水，讓眾人去外面用鐵鍋接點(diǎn)未融化的雪塊，從角落掏了把濕柴點(diǎn)上，手握那把生銹的柴刀，目露兇光的就要去抓地上的堇年。
濕柴煙大，熏得本就不通風(fēng)的室內(nèi)煙霧繚繞，堇年被一陣木柴煙灰嗆的醒了過來。
這是在哪兒？我怎么倒在地上了？還未弄清狀況，頭頂上那炙熱的視線以及那明晃晃的柴刀印入眼簾，是村長和村里的那些人，他們要干什么？
看到堇年居然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填飽肚子的欲望已經(jīng)勝過了一切，林常德咧開干裂的嘴唇，露出森森白牙，“哎呀！你居然醒了？不過堇年，別怕啊！村長伯伯不會讓你做太痛苦的，就一刀，一刀之后什么痛都沒有了，像你們這種身份不明的人死在這兒也是好的，免得活著的時候太痛苦不是?！?p> 耳邊響起村長陰惻惻的話，堇年深深的打了個寒顫，也算徹底清醒了，他明白了，他們這是......這是要吃了他！
還未等他想多久，懸在頭上的那把冒著寒光的柴刀朝著他迎面劈了下來，在空中卷起一道烈風(fēng)。
他本能的側(cè)身朝著一旁滾了過去，刀劈了個空，砍進(jìn)了地面三分，發(fā)出嗡嗡聲響。林常德呸了一口，吩咐眾人立刻綁住他。
是以未等堇年喘口氣的時間，村民們就從后面包圍上來，幾人制住他的手腳，不得動彈，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
村長轉(zhuǎn)身將刀拔了出來，腳步虛浮的走過來，嘴角抽搐，“這回絕對不會被你給跑了的！再見啦，堇年，地獄輪回，大家都會記得你的好的。”說完揮舞著柴刀，從空中狠狠劈下，帶起了陣陣風(fēng)響。
堇年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他這是要死在這兒了嗎？什么事都沒做，什么話都沒說，就這樣被這些人分食了嗎？大仇未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呵！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不過，這食人之法我還從未見過，今日倒是大開眼界了。”溫潤嗓音從門外響起，堪堪止住林常德?lián)]舞的柴刀。
眾人紛紛扭頭看著倚在門框上的那人，薄唇輕啟，似笑非笑，林常德更是一時間，忘了動手。
堇年緊閉雙眸卻沒有感受到那刀刃入體的痛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這聲音！好熟悉，是誰？難道是？
抬頭盯著那逆光而立的身影，是無沅？真的是無沅？他來救自己了嗎？
這一瞬間，堇年心中燃起了希望，他不能就這么死在這兒！見林常德因無沅的話停住了手，那柴刀懸在頭上僅半尺，堇年一咬牙，從地上迅速撿起一根樹枝，拼盡全力地刺向離自己最近的林常德的大腿上。
啊——
林常德大叫一聲，手上的柴刀也“砰”的掉落到地上，他雙手捂著大腿處鮮血直流的傷口，哀號不已。
無沅不曾料到，這小子竟有如此魄力，趁人不備，反擊之。不過看著那孩子毫無猶豫的刺向村長狠絕的眼神，心中有些悲愴。
若非這些人先動手，一個小兒又怎會到如此地步。
周圍的村民皆被這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原本還在想著堇年骨頭分離下鍋的場景，卻沒想到反而是村長被拿下了。
誰曾想到，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竟有如此手段，心中更是冷汗直流，朝后退了一步，誰知道下一個是誰呢？
倒在地上的林常德一邊用手捂住受傷的大腿，一邊惡狠狠的對眾人吼著：“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將他擒住，等他跑了，不光咱們現(xiàn)在吃不上，一旦他跑遠(yuǎn)了說出去，咱們就徹底沒活路了?！?p> 眾人被村長這么一說，頓時覺得這個孩子是絕對不能留了，如今吃不上不要緊，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就真的慘了，齊齊拿上手邊能用上的各種東西，朝著堇年走過去。
看著眾人來勢洶洶，堇年握緊了手中唯一能用的武器，大不了跟他們同歸于盡好了，也總好過為人魚肉來的強(qiáng)。
堇年抱著必死之心決定跟這些喪失理智不能再稱之為人的畜生死磕到底。
那決絕的態(tài)度讓無沅心中一驚，原本抱著看戲的態(tài)度想讓堇年成長起來，看來有些操之過急了。
溫暖有力的手輕撫住了他顫抖的肩膀，順著視線上移，原來他剛剛不是在做夢??！
“堇年，別怕，我來就不會再讓人傷害你了，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放下了。”聽著耳邊溫暖似光的聲音，心頭涌入一股暖流，融化了這四季冰雪。堇年放下早已顫抖的雙手，扔掉了那半截帶血的樹枝，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真的嗎？真的來救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