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霧籠山巔
“說起來，那個劍客大哥去哪兒了？”阿霖放下手里的藥碗，打量著坐在他對面一臉笑意的墨染宸。
三日下來，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躺了兩日以后她覺得——再不下地走路她的腿就白長了！
“他嘛，自然是救人去了?！蹦惧吩频L(fēng)輕地來了一句，仿佛黑衣劍客去執(zhí)行的不是什么要命的危險任務(wù)。
他這兩日一有時間就來陪阿霖，搞得她有些受寵若驚?？此龤馍惶焯旌棉D(zhuǎn)，他的心情總算也跟著陰轉(zhuǎn)晴了。
其實他們回來的那天，黑衣劍客就奉命連夜出發(fā)，準(zhǔn)備潛入敵營去救人了。
他帶去的是由他一手訓(xùn)練出來的十人組成的黑衣殺手小隊，還有阿鳶——那只傲嬌的雪尾鳶這次突然出奇的聽話，墨染宸跟他說了幾句他就撲扇著翅膀帶路去了。
只是去之前，阿鳶喚來了山林附近的鷹群，把軍營附近潛藏的毒蛇清理了個干干凈凈。
原來阿霖那天夜里模模糊糊看到的影子確實是好死不死，總惦記她的長蟲！
營地里又出現(xiàn)毒蛇似乎徹底激怒了阿鳶，于是這只鷹一不做二不休，呼朋喚友，把這整片林子里不愿意冬眠，這個季節(jié)還出來作妖的蛇全部變成了他同類的美餐。
可是為什么這些蛇跟有人指揮似的總盯著阿霖呢？
墨染宸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些蛇真的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還受過訓(xùn)練，克服了蛇類冬眠的天性，大冷天的還出來搞鬼？如果真是這樣，這背后之人當(dāng)真是手段歹毒，其心可誅。
這邊廂，黑衣劍客在阿鳶的帶領(lǐng)下，順利地找到了敵軍的大本營以及被抓去的村民。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耐著性子給這些手無寸鐵的村民偷來了幾套士兵的衣服。吩咐幾個手下也扮成士兵，帶著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營地，唬得負(fù)責(zé)看守的幾個外族漢子一愣一愣。
至于那幾個被首領(lǐng)看上的倒霉姑娘，他決定親自去救。管他什么陰謀陽謀，英雄救美這種差事雖然累死人不償命，但無論如何不能敗壞了他孤膽劍客的一世英名！
總的來說，行動還是比較順利的。那幾個被虜來的姑娘看似柔柔弱弱，卻不甘心淪為外族人的玩物，一見有高手來救，個個感激涕零，非常配合，逃跑起來那叫一個迅速！
走之前還把那被迷煙放倒的彪形大漢五花大綁了起來，一人吐了口唾沫在他那身肥肉上，解恨似的把能拿走的財物首飾卷了個精光。
黑衣劍客把她們一路護送回村子，這才收了隊回去找墨染宸復(fù)命。
“墨染哥哥，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你看今天難得日頭高照，我想曬曬太陽?！卑⒘刈ブ惧返氖植煌５?fù)u晃——阿鳶不在，劍客大哥也不在，墨染宸堅決不讓她一個人出去，她都快被關(guān)在帳篷里捂得發(fā)霉了！
墨染宸被她晃得頭暈，再加上方才老軍醫(yī)也說了，適當(dāng)?shù)某鋈プ咦哂兄谡{(diào)理身體，于是便應(yīng)了。
阿霖?fù)Q回了男裝，披了毛皮大氅，克制住內(nèi)心的雀躍，跟在墨染宸身后出了軍帳。
將士們幾天沒見無淵公子，又聽說了他們林中遇險，都有些擔(dān)心。見她一身完好地出來，不由得都松了口氣。
他們和墨染宸一樣，都很喜歡這個性格開朗喝酒豪爽的白衣公子，看那天王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他們都以為無淵公子重傷垂死，很是捏了一把冷汗。
“看來眾將士都很關(guān)心你嘛，你受個傷他們都恨不能親自來守著你，比自個兒受傷還操心！”墨染宸揶揄她。
阿霖心情大好，沒和他拌嘴，自顧自大步朝前走。
營地外的林子里非常安靜，雖然冬日里漫山荒涼，但還是有幾樹梅花迎寒獨放，暗香幽幽。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fēng)?！卑⒘匾撇降揭恢Π酌废拢ь^湊近花苞，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冷香撲鼻，福至心靈地脫口而出。
“素面翻嫌粉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云空，不與梨花同夢。”墨染宸放慢腳步，遠(yuǎn)看著梅樹下吾自陶醉的女子，有些失神——山間濕氣氤氳，薄霧籠罩下，那一身白衣看不太真切，和著梅花若隱若現(xiàn)，相得益彰。
性靈山水間，冰心了無塵。雖著男裝，未施粉黛，唯獨那一抹紅唇還是濃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果然是“洗妝不褪唇紅”，江南女子的美，配上山林間的自然風(fēng)光，確是令人沉醉。
尋尋覓覓，走走停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不出那一場落英繽紛的絢麗流年，時光里的梅紅幽香化作一段如夢似幻的悲喜歲月。
見多了她活潑機靈的樣子，又想起她我見猶憐的病容，墨染宸覺得此刻的恬靜淡然尤為難得，竟不忍走過去打擾。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紅顏如玉適合用來欣賞，墨染宸覺得自己確實是有眼光的！
“墨染哥哥！”阿霖叫他沒反應(yīng)，走過來拉他的手，以為他是看梅花看得呆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霖兒別鬧……”墨染宸拉下她不安分的手，手掌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他摩挲著那道淡淡的疤痕，看她臉上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紅暈，忍住擁佳人入懷的沖動，聲音低啞地問她累不累，還要不要繼續(xù)往上。
“是有些累了，不過難得出來一趟，我想到山頂上看看。”阿霖指了指煙霧繚繞的山巔，一臉期許地看著挑眉勾唇，但笑不語的墨染宸。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難得她有這樣的豪情，墨染宸握緊她的手，擇路前行，一路上幫她擋開荊棘樹杈，摘了兩個染霜的漿果塞進她手里。
待他們氣喘吁吁地登上山頂，已是日頭西沉。
落霞滿天，落日的余暉穿透云霧，夕陽與寒冬抗衡，陽光所及之處，山巔的冰雪晶瑩的釋放光彩與太陽交相輝映?？偤吞柡喜粊淼娘L(fēng)趁機與寒冬結(jié)盟，肆虐著呼嘯而來，揚長而去。
樹木失去了太陽的庇護，瑟瑟的發(fā)抖，只能在風(fēng)襲來那陣，發(fā)滿腹牢騷。
動物們識趣地躲進窩里貓冬，任憑冷熱兩個極端延續(xù)著鋒芒相對。
空氣也失去自由，被迫聽命于冷霧，寒冬離間了太陽與萬物的友誼，讓它們彼此相望而不可企及。
在山頂站立片刻，墨染宸就從身后圈住了寒風(fēng)里略顯單薄的身子：“軍醫(yī)叮囑你不能受寒，山頂濕寒霧重，風(fēng)景也看了，我們回去吧。”
阿霖抓著他的手，靠在他懷里，頭頂?shù)种±实南骂M，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看你累得不輕，下山的路難走，不如我背你回去?！蹦惧防鹚?，不等她同意就矮身把她背了起來。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圈著他的脖子，頭靠在他肩上，呼吸間仿佛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