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你看那個…”嚴西撥了撥駱音的胳膊肘，指著不遠處走來的一個男人，小聲說道，“像不？”
“不像?！瘪樢裘蛽u頭。
“旁邊那個呢？穿棕色夾克的?！?p> “也不像?！?p> 他們倆已經(jīng)在菜市場門口蹲了整整一上午，也不知道嚴西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非覺得能在這兒捉到前些日子在大柳樹市場騙了他們一萬塊錢的徐林。
“我腿麻了?！瘪樢粽酒鹕韥?，用力抖了抖腳。
嚴西目光如炬，像是尋找獵物的老鷹般仔細打量進出菜市場的每一個青年男子。
“你站著吧，反正你矮，站著蹲著都不影響，目標太小，不值得注意?！彼吐曊f道。立刻收獲駱音一記勾魂拳，第二記的拳風也已經(jīng)到了后腦勺。
“你高，你高，行了吧?！眹牢髭s緊求饒。
駱音抱著胳膊，將口罩從臉上移開，試圖呼吸幾口豐沛的空氣。自打那天在山上，李荒川隨手遞給她一個口罩，這些日子，但凡空氣指數(shù)上了一百，她都老老實實戴上口罩出門上課。
“矯情?！边@是嚴西給她這種反常行為做出的總結(jié)。
她皺了眉，“誒，我說，好不容易趕上一天沒課，咱們倆跑這兒蹲著，你不覺得特浪費生命么？”
“浪費生命？”嚴西瞪了眼睛，“現(xiàn)在這可是關(guān)乎我男人尊嚴的第一件要緊事，沒尊嚴，毋寧死?！?p> 駱音瞥他一眼，“好像是不自由，毋寧死吧。”
“都一樣，都一樣…”嚴西隨口應(yīng)著，視線卻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不過話說，你為什么覺得咱們在這兒等著有用？”駱音問道，“你不是說李荒川透露給你的信息很少么？連具體位置都沒說清楚?！?p> 嚴西點點自己的腦袋，“靠智商?！彼D(zhuǎn)過頭來，“知道對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駱音眨了眨眼睛，猜測道，“尊嚴？”
“錯！是吃飯。民以食為天，吃飯是人類最重要的事情。”嚴西一本正經(jīng)說道，“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兒就是石景山區(qū)最大、最便宜的菜市場?！?p> “蛤？”駱音徹底傻了眼，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兩人就沒頭沒腦跑這兒來蹲著，而且一蹲就是一上午，她極力抑制想要毆打嚴西的沖動。
“那天他倒騰東西的時候我可看見了，徐林手上從這兒到這兒都是老繭，”嚴西伸手指給駱音看，“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駱音沒答話，只是面無表情看著他。
“顛勺顛的！”嚴西一臉肯定，說完還不忘給予自己一個肯定的微笑，“所以我猜測，他要不是飯店的大廚，就是家里的伙夫，還是四世同堂十幾口人飯菜都他一個人張羅的那種。”
“你說他好端端的一個人，歲數(shù)也不大，也不缺胳膊少腿的，為什么要干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見駱音沒反應(yīng)，他自問自答道，“還不就是為了錢嘛，所以我猜測，為了節(jié)約開支，他一定會來這個菜市場買便宜菜。”
此時的駱音徹底傻了眼，她以前只覺得嚴西是異想天開的時候多，無傷大雅，現(xiàn)在看，還真是病的不輕。
她踮起腳，伸手狠狠拍了嚴西的腦門兒，借機泄憤般，“我看你是今兒早上出來忘吃藥了！”
嚴西聳聳肩膀，“不信拉倒，等我親手抓住他給你證明。”
駱音泄了氣，坐在旁邊馬路牙子上，一上午已經(jīng)浪費了，現(xiàn)在走就得自己坐地鐵倒公交，還不如等著嚴西開車順路送她回去。
“我餓了?！彼牧伺膰牢鞯募绨颉?p> 菜市場人來人往，兩人一人一個煎餅果子，旁邊兩瓶礦泉水，蹲在地上，不顧形象張嘴大嚼。
“我有預(yù)感，就是今天?！眹牢鲾Q開瓶蓋，吞了一口礦泉水?！鞍堰@些都吃完，一會兒咱們攢足了力氣，一準兒把徐林那小子給抓住，扭送警察局，說不定還能記個小功。”
駱音白他一眼，“你想的倒是美。萬一跑得沒人家快呢？”
這話一出口就問倒了嚴西，他根本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想了想，嘴硬道，“我這么大的個兒，這么長的腿，追他個小短腿兒還能成問題？”
駱音將煎餅果子里的蔥花仔細抖掉，咬了一小口，悶聲道，“那可不好說，小短腿兒說不定跑得更快?！?p> 嚴西有些懊惱，“早知道把我的拳擊手套帶來了…”
“等你那手套戴上了，人家早就跑出二里地外，人影都不見，看你怎么追?！?p>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兒，就這么把午飯給糊弄過去了。
吃飽了容易困，駱音玩了會兒手機游戲，覺得上眼皮越來越沉，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她伸手拍了嚴西的肩膀，“你先在這兒盯著，我去車上睡一覺。”
“別啊，多雙眼睛多個保障?！?p> 駱音滿面愁容，“我真的撐不住了，昨晚上聽梁爽煲電話粥到凌晨一點多，現(xiàn)在腳底軟綿綿的，走路都發(fā)飄?！?p> 嚴西嘆了口氣，把車鑰匙扔給她，“別睡太久?！?p> 這片菜市場沒有自己的專用停車場，來買菜的人不少都把車停在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據(jù)說不收費，周圍沒圍欄，也沒見有人在那兒盯著。他們來時，嚴西也把車停在了那塊空地上。
駱音拉開車門，將副駕座位放平，窗戶留條小縫，衛(wèi)衣帽子扯到頭頂，躺下睡了。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有人敲打玻璃的聲音，將她從半夢半醒中弄醒。
駱音皺了眉，看向窗戶，發(fā)現(xiàn)外面站著個人，伸手從窗縫里遞了張票子進來。
“什么??？”她坐起身，接過那人遞來的東西，上面赫然印著“停車劵，十元”。
“交費，一次十塊錢，不限時。”外面那人不耐煩地說道，催促她。
駱音仔細回想，剛才進來的時候明明轉(zhuǎn)了一圈，沒看見收費的標志，怎么現(xiàn)在忽然又冒出來個人收錢了。
她按下車窗，向那人問道，“你們這兒收費標志在哪兒呢？指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