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魚離了東宮便往金陵方向而去。她也不知道泰山派是否知曉她還活著,為了避免再惹禍端,她簡單易容男裝扮相上路。
一路上她也不敢歇息,一直沒有收到林敏的信號,她亦是心急如焚,每到一處客棧便打聽有沒有書香劍府的消息。
這日來到南陽,她挑了一間上好的客棧名曰蒲英。書香劍府雖然比不得泰山派那么闊綽,但亦是八大門派里的劍氣大家,林國棟平日里住客棧兼挑最好的。所以林小魚想著如果敏兒來過,必是住這最好的客棧。
這一路上,她的盤纏也綽綽有余,郭元懿在那包袱里留了百余枚金葉子,就是怕她路上盤纏不夠,林小魚搖搖頭,這大周太子出手果然闊綽。不過東宮再好,亦不是家。所謂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在她心里書香劍府她自己那間簡單的小房就是最溫暖的家??上僖不夭蝗チ恕?p> 想到這里她就覺得心痛,隨便叫了一碗牛肉面,囫圇吃了下去,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草草便入房休息。
半夜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聲越來越大。她也被滴滴噠噠的雨聲驚醒。
正想睡去,卻聽見砰砰砰的腳步聲,她拿上瑞雪,警覺地把包袱跨在肩上,幾個翻越到了門邊。只聽一人道:“恭迎盟主?!?p> 林小魚一聽盟主,瞬間明白來者是誰。
不過那鐵幕華卻好像不是沖她來到。她只聽到那腳步聲往三樓的包房而去。
林小魚打開窗戶,只見樓下站滿了錦衣劍客,個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加上這客棧里的錦衣劍客,至少有四五百人。林小魚心道這鐵幕華是干了多少傷天害理的勾當(dāng),這么怕死,去哪里都帶這么多人。
鐵幕華出現(xiàn)在南陽,肯定要干點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于是她換了夜行衣,戴上蹼爪鉤,翻出窗戶,好似壁虎一般沿著墻壁而去。
只聽那鐵幕華道:“耶律太子殿下,別來無恙?!?p> 林小魚突然想起那日在洛陽十二夢,鐵幕華也是見了這個契丹的耶律太子。不知他們這次見面又有什么勾當(dāng)。
那耶律宏光道:“鐵盟主,我上次說的條件你考慮得如何了?”
鐵幕華道:“太子殿下,若我助你殺了大周太子郭元懿,你有何回報給我?”
耶律宏光哈哈大笑:“鐵盟主的泰山錦衣劍客遍布天下,你若出面,郭元懿必死無疑。”
鐵幕華道:“我上次說了。契丹王若想逐鹿中原,那么先與大周太子較量,我不想太早插手?!?p> 耶律宏光道:“鐵盟主此言差矣,若我契丹的軍隊直接殺了郭元懿,你泰山派再來投誠,我父王也未必愿錦上添花呀。”
鐵幕華道:“耶律太子還是要先給我看到一點契丹的實力。”
耶律宏光道:“十日之后,我父皇在幽州設(shè)宴,只要大周太子郭元懿出席,我們便可來個甕中捉鱉。”
鐵幕華道:“耶律太子,你可別忘了你還在大周,眼下兩國休戰(zhàn)結(jié)盟。你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你父王降罪,你在大周性命不保嗎?”
耶律宏光道:“我們契丹武士只怕不能戰(zhàn)死沙場,又怎會怕父王降罪。再說逐鹿中原才是我契丹的千秋大業(yè),若我能完成此宏愿,這天下子民必擁我為王。”
那耶律宏光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而且若殺光郭元懿的隨從侍衛(wèi),哪里還有活口讓他們回洛陽去通風(fēng)報信。鐵盟主此計劃我已經(jīng)部署周詳。我在大周的內(nèi)應(yīng)也會屆時起兵,到時候這天下可都是我們的了?!?p> 鐵幕華道:“若真如太子所言,那便是極好。只不過本座有一事還想再求證下,那日在洛陽,你說闖進你房里救走紫音的是一個女子?”
耶律宏光道:“確是女子。我看得很清楚。不知鐵盟主可有此女的下落?”
鐵幕華的牙冠咬得咯咯響,道:“此女殺我先兒,我若逮到她必將她碎尸萬段以祭我兒在天之靈?!?p> 耶律宏光道:“我也覺得此人非同一般,那日在洛陽城我明明帶兵追上了她,卻還是讓她逃走。當(dāng)世能有如此武藝的女子,不知鐵盟主可查出是誰?”
鐵幕華道:“這不用查,當(dāng)世能殺得了我先兒的,除了書香劍府被逐出師門的首座弟子林小魚,恐怕這天下再無第二人了,只不過此女在泰山武林大會已經(jīng)被我用火雷炸死,尸骨無存,我派錦衣侍衛(wèi)找到現(xiàn)在也未見其尸首。若此女僥幸還活著,那必是我泰山派的心腹大患?!?p> 耶律宏光道:“一個女人罷了,鐵盟主不必在意。若她還活著,我必擒住她任憑鐵盟主處置。”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小魚好似壁虎般趴在鐵幕華的窗外,早已被大雨打到全身濕透。她屏氣回屋,簡單用熱水洗洗,又換了身衣服。心開始砰砰亂跳起來。
看來這郭元懿有危險了。雖然他貴為大周太子,不過這鐵幕華和耶律宏光使陰招,大周內(nèi)部又有奸細。內(nèi)憂外患,還有江湖大幫打下手,兇多吉少。
她左右思量,林敏雖然還沒有發(fā)信號給她,但是應(yīng)該尚無性命之憂,祁戰(zhàn)雖然沒找到,但是也沒有壞消息傳來,應(yīng)該也算安全吧。如今最危險的就是這個東宮太子了。好歹他也救過自己幾次。雖然害那玉蝴蝶滅了國,所幸最后還是放他走了。
若是大周太子被害,契丹和大周必有一戰(zhàn),苦的還是老百姓。而且這鐵幕華不僅害武林同道,竟然還勾結(jié)外敵行刺大周太子。簡直是天理難容!想到這里,林小魚覺得不論是為國還是為義,她都要回洛陽,告知郭元懿莫要去幽州。
第二日,天還沒亮,林小魚就讓店小二結(jié)賬,她騎上快馬往洛陽趕去。
五日之后,她終于回到洛陽,直奔東宮,侍女們見她回來都欣喜若狂,她走這些日子,太子殿下飯也不怎么吃。小團子呼啦啦地跑過來要她抱抱,她抱著小團子又親親那個蘋果臉問:“舅舅呢?”
小團子道:“舅舅走了?!?p> 林小魚道:“去哪兒了?”
小團子道:“幽州。”
林小魚懊惱,還是晚了,連忙把小團子塞進侍女懷里,道:“姐姐去找你舅舅,乖乖地啊?!?p> 小團子見還沒被抱熱,林小魚掉頭就跑,她哭著伸出雙手道:“漂亮姐姐,小團子要抱抱!不要走!”說著哇哇大哭起來。
林小魚邊跑邊回頭道:“小團子乖,姐姐找到舅舅就回來,聽話?!?p> 說罷又騎上快馬往幽州趕去。留下一眾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的侍女和侍衛(wèi)。
林小魚一路狂奔,另外又買了一匹馬,兩匹換著乘,終于在五日后趕到了幽州城。
這幽州原是大周的城池,契丹和大周交戰(zhàn)后又被契丹奪了去。所以這城內(nèi)百姓有契丹人亦有漢人。林小魚下馬在那寬敞的幽州城內(nèi)走著,思量著去哪里才能找到郭元懿。
走著走著來到一間酒樓,這酒樓共有五層高,比那金陵的鎮(zhèn)海樓還要高,林小魚看里面人來人往的,就想先進去打探下消息。于是讓那小二牽了馬,她進去叫了一個牛肉炒飯,大塊朵頤起來,正吃著,只聽一人喝了一口酒道:“哎呀,我跟你說啊,我剛剛路過幽州行宮,見里面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另一人道:“怎么,天朝的事你也又興趣?”
那人又喝了一口:“這你就不懂了,我那在宮中后廚的叔叔說今日要置辦宴席,所以本來我今天約了他出來喝酒,他都沒空?!?p> 另一人道:“這什么人這么大面子?”
那人已有幾分醉意:“我偷偷跟你說,是大周的太子,聽說耶律大王也在行宮?!?p> 另一人小聲道:“這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你說他們能談個什么出來?”
那人噓了一聲,又四下張望,道:“你小聲點,要掉腦袋的?!?p> 另一人拼命點頭道:“是是是,我就想不要打仗,讓我把那從揚州運回的布料賣完就行。”
那人道:“瞧你那點出息,我悄悄跟你說我叔可說了,這幾日行宮的侍衛(wèi)都換了生面孔了。指不定又有什么大事發(fā)生?!?p> 另一人道:“嗨!管他天塌下來,我們還是喝酒吃肉?!?p> 那人笑道:“是,來,哥們,我們砰一個?!?p> ......
林小魚大驚,恐怕郭元懿已經(jīng)進了這危險重重的行宮了。
她放下一兩銀子結(jié)賬,問店小二道:“小二,幽州行宮怎么走?”
那小二笑道:“公子,今日已經(jīng)有好幾撥人問我這個問題了。你們是約好去那下注嗎?”
她的頭皮緊張地發(fā)麻,看來泰山派的錦衣劍客,已經(jīng)先到了。她也必須快點,希望能趕上。
自古帝王的宮殿皆是坐南朝北,林小魚快馬加鞭而去,不過還沒到行宮,她就感覺長街兩邊有埋伏,空氣里有肅殺的氣息。她想著自己這身男裝扮相,很難混進去,剛巧南門有一個宮女模樣的侍女拿了腰牌出宮,她跟在那女子身后,趁她轉(zhuǎn)過一條巷子,便打暈了她,換下她的衣服,拿了她的腰牌,往皇宮而去。這幽州行宮也不算大,她跟著那挑菜的伙夫往后廚而去。只見一個宮女端著一盤醬牛肉和一壺酒出來,那宮女看看林小魚道:“你是新來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林小魚道:“是,小的嘴笨,不怎么和各宮姐姐走動。”說罷又從衣袖里拿出一枚金葉子遞給對方道:“還請姐姐日后多加關(guān)照?!?p> 那宮女見到金葉子,頓時臉色緩和了很多,拿了過去,道:“關(guān)照不成問題。這樣,你把這菜和酒端的大殿上,皇上今天在宴請大周太子,你要伺候好了,說不定皇上一開心還能賞你?!?p> 林小魚接過那托盤,道:“謝謝姐姐關(guān)照。那大殿怎么走?”
那宮女道:“哎呀,你還真是沒伺候過皇上,喏,往前走到盡頭再往右轉(zhuǎn),便是了,小心點?;噬辖袢招那椴患选!?p> 林小魚道:“多謝姐姐?!?p> 說罷便朝那大殿而去。進了大殿,她的目光不斷打轉(zhuǎn),想找到郭元懿的方位,只見那大殿正宗坐著的肯定是耶律倍德皇帝,那郭元懿肯定坐在他的一側(cè)。果然只見郭元懿身著太子官服,坐在耶律倍德的左側(cè)。
她端著托盤緩緩上前,把那盤醬牛肉端到郭元懿桌前。郭元懿剛好飲完一杯酒,林小魚瞅準(zhǔn)時機,往那酒杯里倒酒,突然她手一松,這個酒壺咣當(dāng)一聲摔在地上,郭元懿被那酒濺了一身。他正吃驚地望著眼前的林小魚,見到她的臉時,他的神色微變,不過到底是大周太子,立刻恢復(fù)力量鎮(zhèn)靜。林小魚連忙用衣袖去擦他身上的酒漬,道:“對不起!太子,奴婢幫您擦干凈?!?p> 耶律倍德大怒:“來人,把這個賤婢拉出去砍了?!眱蓚€武士應(yīng)聲上前。
郭元懿連忙作揖道:“哎!耶律大王不必動怒,小小婢女無心之過,莫要掃了您的雅興。這樣吧,我讓她伺候我更衣再回大殿?!?p> 耶律倍德道:“此賤婢不知輕重,莫要讓她壞了太子殿下的興致?!?p> 郭元懿用手指抬了下林小魚的下巴道:“本太子倒是很喜歡這個婢女,今晚還請大王將她賜予我?!?p> 耶律倍德忽然哈哈大笑:“都說大周太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如今能看上契丹的婢女,乃是她的福氣。還不謝過太子?!?p> 林小魚立馬磕頭行禮道:“謝過太子?!?p> 郭元懿道:“大王,那本太子先行更衣?!?p> 耶律倍德舉手道:“請吧?!?p> 郭元懿拉起林小魚的手道:“你來幫本太子更衣?!?p> 耶律倍德想不到大周太子如此輕浮,不過他倒樂于見此,不過微笑捋須而已。
郭元懿拉著林小魚往幽州寢殿而去。一路上都有契丹侍衛(wèi)跟在身后。郭元懿突然轉(zhuǎn)身道:“你們不用跟來了。本太子換了衣服便過去?!?p> 說罷拉著林小魚的手進了寢殿,又潛退守在那里的宮女,林小魚輕輕關(guān)上門后,郭元懿滿眼驚喜地轉(zhuǎn)過來抓住林小魚的手道:“魚兒,我好想你,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幽州行宮?!?p> 林小魚道:“太子殿下,出事了,耶律宏光勾結(jié)鐵幕華要在幽州行宮殺了你。那耶律倍德跟大周結(jié)盟不過是個誘餌。大周國內(nèi)還有耶律宏光的細作?!?p> 郭元懿道:“我見到你的時候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這樣,我們殺出去?!?p> 林小魚道:“太子殿下,你已經(jīng)是耶律倍德的囊中之物了。我剛剛來的路上,全是埋伏,不僅有契丹的軍隊還有泰山派的錦衣劍客。連宮墻上都有箭弩已經(jīng)上弦了。這皇宮里里外外等著殺你的就有一萬余人?!?p> 郭元懿神色凝重,道:“魚兒,這里太危險了,你穿著宮女的服裝,你先走,我再想辦法。”
林小魚道:“太子殿下,我來這里就是來救你的,這樣,我們把外面的兩個士兵干掉,換上他們的衣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