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東宮已是五日之后,林小魚想著今日是小團子的五歲生辰,想給她買點小禮物,雖然這東宮早已網羅了天下好物,什么女孩家的首飾衣服都不缺,不過每年林敏壽辰林小魚都會給她置辦一些禮物,逗她開心,如今書香劍府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給眼下的小團子過個壽辰了。這五日她也是變著花樣做菜,小團子放開肚皮吃,那小臉蛋似乎更加圓潤。小肚子也凸出來。她常常拍著肚皮對林小魚道:“漂亮姐姐,我的小鼓?!绷中◆~總是笑得花枝亂顫。而郭元懿只要不上朝必是留在東宮,看林小魚和小團子做游戲,每次吃飯他又會把林小魚的菜夸一遍。
這生辰送什么禮物好呢,林小魚在洛陽的繁華大街上散步,逛逛小攤,忽然想起上次生辰給林敏糊了一個燈籠,做了許愿荷燈,放滿了整個蓮花湖。林敏開心得跳起來。要不這次也給小團子做一個。
想著她就走進那燈籠坊里買了花燈的骨架材料。路過師傅他們住的那家客棧,她忍不住偷偷躲在一旁觀看,也不知道師傅師娘和師妹走了嗎?不過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師傅自泰山武林大會后沒有回金陵,卻來洛陽所為何事?
猛然間她看到林敏走了出來,想不到師傅他們還沒走。不過這林敏耷拉著腦袋,滿臉不悅,臨出門時地上的石子都被她踢得老遠。林小魚最了解這個師妹,她這架勢準是發(fā)了大脾氣。溫超跟出來想保護她,她都回頭大罵,溫超也不敢跟了。
林小魚見沒有師兄弟跟著,怕林敏一個人在外面游蕩會出事,就悄悄跟在后面。只見林敏隨便逛了幾個小攤,也沒停下腳步。離客棧走了兩三條街,才停下來,悵然拐進一條小巷。林小魚施展輕功,越過高墻。嗖的一聲跳了下來。林敏猛然抬頭“師姐!”眼睛里滿是淚光,林小魚走上前抱住她,道:“傻姑娘,哭什么?”她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林敏緊緊抱住林小魚道:“師姐,敏兒好想你,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師姐武藝高強,你的命連閻王爺都收不走,泰山派那幫狗賊做夢吧?!闭f著說著又嗚嗚地哭起來。
林小魚道:“別哭了,師姐沒事。來,這是我做的核桃酥,想著出來也許能碰到你。”
林敏接過那包核桃酥,開心地吃起來,道:“師姐,敏兒好久沒吃你做的點心了。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點心?!?p> 兩個人就坐在小巷的臺階上閑聊。
林敏道:“師姐,你這些天都去哪里了。泰山派說你和祁戰(zhàn)哥哥被那火雷炸了,尸骨無存。我不相信?!?p> 林小魚把這些日子的經歷大概和林敏說了一遍。
突然林敏道:“師姐,你跟我回書香劍府吧,我去求我爹,他雖然和鐵幕華結盟了,但是我以為那是權宜之計,你回來吧。我娘還為你的事和我爹吵架。我們都很想你。”
林小魚突然想起那晚在客棧里看到林國棟練的邪功和月明金書。她覺得這些還是不能告訴林敏。小姑娘藏不住話,萬一到處說更容易引起師傅懷疑。目前師傅北上的意圖不明。林小魚扶著林敏的肩膀道:“敏兒,我還活著的事你先別跟師傅說?!?p> 林敏道:“為什么?”
林小魚嘆了口氣:“泰山派若知道我還活著,勢必派來大批殺手追殺。到時候整個書香劍府必會受牽連。你既然說師傅把我逐出師門是權益之計,那我們先靜觀其變?!?p> 林敏也覺得有道理,突然大街上傳來溫超他們的聲音,道:“師妹!”“師妹!你在哪兒?”“敏兒師妹!”那聲音越來越近。林小魚遞給林敏一個信號彈,道:“記得,有危險就放出來,師姐就來救你?!?p> 林敏突然道:“師姐!”又用力抱了一下林小魚,林小魚拍拍她的背道:“別怕,師姐在呢。”林敏道:“師姐,保重,敏兒永遠相信你!”林小魚用力抱了她一下,迅速展開輕功上了屋頂,消失在長街之上。
雖然不能再回書香劍府,但是再見林敏,林小魚心里已經很滿足。她辨了下方向,往東宮的方向而去。
走著走著,卻見一隊錦衣劍客護著一輛馬車一閃而過。林小魚納悶,難道泰山派已經知曉我還活著?林小魚又悄悄跟了一路,見那馬車在一棟華麗的閣樓前停了下來,那閣樓上寫著十二夢。
只見那馬車上下來一個黑袍老者,氣勢十足,甚是眼熟。那不是鐵幕華嗎?十二夢的門前鐵玉先、鐵玉明、鐵玉宏三兄弟都出來抱拳迎接。
林小魚心道:鐵幕府的主人都到洛陽干什么?這十二夢是何地?
林小魚見不時有打扮得衣著光鮮的富家公子進去,那門口站著的姑娘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瞬間明白了這十二夢當是風月場所。
林小魚拐進一家布莊,挑了一身男裝換上,還挑了一把折扇。不過想著鐵幕府和錦衣劍客都見過自己,于是稍微易容便走進了十二夢。
幾個頭戴牡丹的妙齡少女熱情地招呼她。只見這十二夢里裝飾得好似溫柔鄉(xiāng)一般如夢似幻。身著各色華服的少女招呼著往來的達官顯貴。
林小魚時不時用那折扇挑一下少女們的下巴,以免讓人疑心。不過她轉了一圈,也未見那鐵幕華和錦衣劍客的蹤跡,突然內院的絲竹之音響起。林小魚只覺得那音律不是紫音坊的霓裳紫韻嗎?難道是紫音姑娘?可是這紫音姑娘甚是高傲,如若表演舞蹈也是幽冥鬼府慕云星的座上賓,怎么會來此煙花之地跳舞?
林小魚往那內院走去,只見一個圓形舞臺擺在中間,上下三層閣樓全是男人,一樓更不用說,里三層外三層都是男人。舞臺中央一個紫衫女子翩翩而舞,旁邊有十二個紫衫少女伴舞,雖然不及林小魚第一見她時那般空靈曼妙,但林小魚一眼就認出那是紫音姑娘。只見她嘴角含笑,媚眼勾魂。卻不是林小魚第一次見她那般孤傲,盡是諂媚之顏。
紫音姑娘這是怎么了?怎么會淪落風塵?林小魚還在納悶,雙眼細看那紫音的雪白雙足上帶著一副黃金鐲子。
是金絲軟鎖。
林小魚曾聽聞江湖上有一種金絲軟鎖,鎖住后如金絲纏身,雖可行動自如,但不可催動內功。原來紫音姑娘在此跳舞賣笑是被人脅迫。
緩緩間那三樓的帷帳打開,鐵幕華坐在正中,鐵氏三兄弟坐在兩側正在欣賞紫音的舞姿。林小魚還看到一人坐在鐵幕華的身旁,此人一身圓領窄袖的長袍,那皮帽上的白色狐毛垂在耳畔。林小魚納悶這不是契丹人嗎?鐵幕華怎么會和契丹勾結?
林小魚只見那間廂房內外都有錦衣劍客把守。她恐怕是上不去了。于是溜到后院,也見滿院子的錦衣劍客。上不去她只好上到三樓翻上房頂側耳傾聽。
那鐵幕華道:“耶律宏光太子此番入我中原,又邀鐵某相見,不知所謂何事?”
林小魚心道想不到這個鐵幕華竟然勾結外族,還和契丹太子見面?
那耶律宏光道:“鐵盟主深明大義,如今我契丹武士助你滅了那蜀山派,現在江湖八大門派,金陵鏢局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蘇州司馬府畏首畏尾成不了氣候,龍泉山莊、赤焰山莊也歸順了你鐵盟主,就連一向孤傲的書香劍府也歸入你泰山派了。鐵盟主這一統(tǒng)江湖的夙愿也算得償所愿了?!?p> 鐵幕華道:“此次番還要多謝耶律太子仗義相助?!?p> 耶律宏光道:“鐵盟主,我契丹兵強馬壯,若是泰山派助力我逐鹿中原,那這天下大統(tǒng)之后鐵盟主的江湖便可江山永固?!?p> 鐵玉先道:“我們中原武林博大精深,又豈是你契丹蠻族可相較的。”
契丹侍衛(wèi)拔刀道:“你說什么!”
鐵氏三兄弟也拔劍道:“你們想干嘛?”
鐵幕華擺手,鐵氏三兄弟收回長劍。
鐵幕華緩緩道:“那要看契丹太子能不能打贏大周皇帝。聽說不久之前,大周的三皇子郭元啟帶兵大破契丹的十萬鐵騎。所以逐鹿中原,鹿死誰手還言之尚早。”
耶律宏光抬出八個木箱,讓人打開,里面盡是金銀珠寶。耶律宏光道:“鐵盟主真會做生意,不過我相信契丹的誠意你很快會看到。這就算我的見面禮了?!?p> 鐵幕華道:“如此,本座就靜候太子佳音?!?p> 林小魚翻下屋頂,往人群中擠過去,她覺得現在要趕快把鐵幕華勾結契丹太子的消息告訴郭元懿。
她轉了一圈,卻不見紫音的蹤影了。便拉著一個姑娘問:“請問這位美人,怎么不見剛才跳舞的那個紫衫女子???”
那姑娘低眉淺笑道:“哎呀,紫音姑娘往二樓換裝去了,準備下一場表演。不過公子,你什么時候回來找我?”
林小魚用折扇輕輕拍了下她的臉蛋道:“一會?!?p> 林小魚來到二樓廂房,看見一間雅致包間,想來就是這間,不過門口有錦衣劍客把守,她想了想還是翻了窗戶進去。這紫音正在換衣服,悠悠道:“什么人,偷看老娘換衣服,可要付銀子呀?!?p> 林小魚一個箭步閃身入那換衣閣,紫音一個鷹爪抓來,林小魚抓住她的手腕,撤下人皮道:“紫音姑娘,是我?!?p> 紫音連忙收回手道:“魚兒,你沒死,太好了。祁戰(zhàn)呢?”
林小魚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過祁戰(zhàn)命大,應該會沒事的。紫音姑娘,我看見你腳上的金絲軟鎖了。如何才能破了它?”
紫音道:“這破鎖牢得很,我用斧頭都砍不斷。只能去找到鑰匙?!?p> 林小魚道:“是何人擒住你,逼你在這里跳舞?”
紫音道:“是鐵幕華那個老混蛋。他毀了我的紫音坊,又殺了我的侍女,逼我為娼。這個仇我一定要報?!?p> 林小魚道:“你先別沖動,那金絲軟鎖的鑰匙在哪里?我去偷來解鎖?!?p> 紫音道:“魚兒,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F下鐵幕華的人還不知道你活著,他們也在到處找你和祁戰(zhàn),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今這契丹太子、鐵幕華都在這十二夢。你這么做太冒險了?!?p> 林小魚道:“紫音姐姐,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有辦法的,你告訴我鑰匙在哪里?”
紫音道:“在那鐵玉先的身上。上次他要我陪他,我就看見在他的腰上。”
林小魚道:“我馬上去!”
紫音突然拖住她的手道:“等等!你這么去太危險。這樣一會那鐵幕華定會要我去陪酒。你一會扮做我的侍女跟著進去。伺機行動?!?p> 三樓廂房內,紫音換了一身金蟬絲的紗裙,千嬌百媚地扭著腰姿而來,她旁邊跟著一個粉衫少女,一直低著頭,跪在鐵幕華和耶律太子跟前,鐵幕華道:“紫音,過來陪太子喝一杯?!?p> 紫音笑道:“是!素聞耶律太子神勇過人,紫音有禮了?!闭f罷拿了侍女端上的酒倒了一杯,走向那耶律宏光,那耶律宏光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一把把紫音摟在懷里,親了一口,道:“早就聽聞紫音坊的主人紫音姑娘舞技超群,沒想到鐵盟主竟然將她收為己用,在下佩服?!?p> 林小魚聽見紫音掙扎的聲音,氣得發(fā)抖,很想跳起來痛揍那耶律太子,不過眼下泰山派高手都在,她一定要忍住。鐵幕華道:“紫音,今晚你就陪耶律太子吧?!?p> 一行人離開了廂房,林小魚正準備退出來,鐵玉先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道:“你過來,今晚你陪我?!?p> 林小魚雖然易了容貌,也怕鐵玉先認出她來,便柔聲道:“是。”隨即跟著鐵玉先來到一旁的廂房,林小魚跟著進了門后,那鐵玉先一把抱住她,林小魚一個抱摔把鐵玉先摔倒在地,又一把捂住他的口鼻。鐵玉先沒料到這個柔弱的侍女武功如此高強,一把抓住林小魚的喉嚨,林小魚弓起小腿一把踢在那鐵玉先的小腹上,他想痛呼卻被林小魚捂住嘴巴,說時遲那時快林小魚以手化劍,直戳鐵玉先的眼睛。又使出冰劍的氣貫長虹式,直刺那鐵玉先的咽喉,鐵玉先登時就斷了氣。林小魚在他腰上一摸,那金絲軟鎖的鑰匙果然在他腰上,林小魚把鑰匙踹入懷中,從窗戶翻出,往紫音所在的廂房而去。
她悄悄打開窗戶,只見紫音已經被那耶律太子推倒在地。她一個翻身落地,耶律宏光警覺回頭,道:“誰?”林小魚一個一掌劈到他臉上,那耶律宏光便倒退下去,不過耶律宏光的身形魁梧,一掌并未傷到他,他大叫一聲護駕!登時門被幾個契丹侍衛(wèi)踹開,林小魚只怕更多錦衣劍客會馬上趕到,抱起地上的紫音,翻出窗去。
兩人落在了二樓的回廊上,林小魚迅速打開紫音腳上的金絲軟鎖。整個十二夢亂成一團,嚇得尖叫的女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巨大的喊殺聲。突然三樓傳來一聲嘶叫:“不好啦!大公子死了!大公子死了!快抓住他們?!?p> 鐵幕華沖出廂房大叫:“殺了他們?!弊弦舻奈涔Ρ緛砭筒诲e差,林小魚奪了兩把劍順手扔給她一把,兩人互相配合,在二樓一路殺一路沖。只是越來越多的錦衣劍客涌入。林小魚道:“上屋頂”,紫音點頭,兩人拽著紗帳飛到三樓,往窗戶而去。紫音輕功比林小魚好,她拽著林小魚幾下便竄上屋頂。錦衣劍客也紛紛往窗戶外翻出來,緊緊追上二人,林小魚瞄見后院栓這的馬匹,道:“奪馬!”
兩人飛身下屋頂,林小魚一劍劈飛那馬廄的柵欄,把馬的韁繩一劍劃開,紫音猛刺這些馬的屁股。一排受驚的馬瞬時間沖出馬廄,把那沖上來的錦衣劍客踩個仰面跌地,不知死活,慘叫聲連連,林小魚和紫音各自搶上一匹戰(zhàn)馬往城北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