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靜立在老者身后,那只帶他前來的小鹿則在他立住身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臥到了老者身旁。
“叮鈴叮鈴~”
銅鈴被小鹿搖的直作響。
聽到這清脆的鈴響,老者才像回過神一樣站了起來,他身材就像中年人一樣魁梧。
信緊盯著他,開口問道:“閣下邀我前來是為何意。”
老者沒有急著回應(yīng),而是長出一口氣說:“雖然說出來很難相信,但我邀你來并沒有其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親眼見見能夠破解我陰陽術(shù)的陰陽師?!?p> “既然是想親眼見見,那為何要背對著我。”信神色平靜的說。
“其實我已經(jīng)見過閣下了,既然你想要讓我轉(zhuǎn)過身,那我便轉(zhuǎn)過身來?!?p> 老者搖頭一笑,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信的眉毛便不由自主的緊皺了起來。
老者沒有眼睛,他眼睛那個位置竟然連眼縫都沒有,眉毛下就是臉。
深吸了一口氣,信開口說:“閣下……”
“哈哈,這并沒有什么,我生來便是這樣,若不是我?guī)煾杆震B(yǎng)我,我怕是早就淪為野獸口中的飯食了?!?p> 老者咧開嘴笑了笑,在他笑的時候,信突然發(fā)現(xiàn),那只小鹿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朝著小鹿看了眼,從小鹿眼中,他能看到一絲人性,難不成說,老陰陽師就是靠這只鹿來視物的。
信看了沒多久,老者便跪坐下來撫摸著小鹿說:“你也看到了,我想要看這個世界,就得借助各種各樣的眼睛?!?p> “嗯……這種術(shù)法還真是奇妙。”信感嘆道。
老者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又搖搖頭說:“術(shù)法雖然奇妙,但卻比不得閣下身體中那股源源不斷,絡(luò)繹不絕的靈氣,要是我也有那些……”
說著,老者又苦笑一聲,“哈哈,還是算了,我都快入土了,看到陰陽之道還有閣下這種青年才俊,實在是倍感欣慰?!?p> “……嗯?!毙艖?yīng)了一聲。
待他做出回應(yīng)后沒多久,老者便正了正神色說:“閣下是叫做平信對吧?!?p> “沒錯?!?p> 得到信的肯定,老者便點(diǎn)頭說:“沒曾想平氏還有人修習(xí)陰陽之道,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p> “平氏?”信眉毛微皺,“我并不明白你所說的是什么,我想我和他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嗯?沒有關(guān)系,原來是這樣啊,那實在是誤會了。”
小鹿眼中露出懷疑,老者抬起手輕拍了兩下小鹿,沉默了一會兒。
沉默過后,他低下頭說:“和你說了半天還沒來及介紹自己,實在是有些失禮,在下藤原宗盛。”
聞言,信對著藤原宗盛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走至他身旁的小木桌旁跪坐下來。
待信坐好后,藤原宗盛先是輕輕一揮手,他剛一揮手,水中便躍出一條白色的鯉魚,鯉魚身上背了兩個酒盅。
看到這一幕,信抬手調(diào)動靈氣,一瞬間,那白色的鯉魚便化成了兩團(tuán)清水落入了酒盅當(dāng)中。
代替藤原宗盛眼睛的小鹿朝著信看了一眼,然后飛躍到水上用頭頂?shù)穆菇菍⒕浦逊€(wěn)穩(wěn)接住。
信平靜的看著小鹿將酒盅接住然后又折身慢走過來,伸手將其中一個酒盅取下。
剛一取下,一股濃烈的酒香便從酒盅當(dāng)中散發(fā)出來,濃烈的酒香熏得信臉上涌出一絲潮紅。
緩緩地將酒盅放下,信平靜的閉上了眼。
藤原宗盛見信不飲酒,便忍不住問:“可是我的酒不香?”
“不,閣下的酒,其香可傳千里,但在下并不善飲酒,還望見諒?!?p> 聽到這話,藤原宗盛也將手中的酒盅放了下來,酒盅一碰到桌子,便又化作白色的煙氣飄到了水面上,沒一會兒,那煙氣就變成之前那條白鯉落入水中。
重返水中的魚兒像是受驚一樣擺尾急游,望著那遠(yuǎn)去的白鯉,藤原宗盛感慨的說:“人如鯉,順?biāo)??!?p> 信沒有應(yīng)話,而是靜靜的望著水面,從水中,他能感應(yīng)到一股濃濃的陰氣。
閉上眼抬起手,信掐了一個咒印,待法術(shù)形成,他便睜開眼死死地盯住了水面。
此時,平靜的水面在他的眼中,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飄散的黑煙,陰氣十分的重。
信觀察著,正當(dāng)他想要調(diào)動更多的靈氣仔細(xì)觀察的時候,藤原宗盛突然開口阻止道:“好了,不要再浪費(fèi)靈氣了,水中的那個家伙,在今夜子時就會出來,到時候它的全面目就會呈現(xiàn)在你我眼前。”
信聞言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臉望著藤原宗盛問:“那是什么怪物?!?p> “魚。”藤原宗盛淡淡的說。
“魚?”信不解的望著他。
“沒錯,水中有一條千年黑鯉?!?p> “嗯……你想要讓我?guī)湍阒品??”信問?p> “沒錯,憑我的法力,對那種生物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如果是你的話,應(yīng)該能夠成功?!?p> 藤原宗盛咧著嘴微笑著。
信看著他,問道:“我為什么要幫你?”
“因為我能幫你更快的融入這個世界?!弊谑⒄f。
“哦?說說看。”信盯著藤原宗盛。
藤原宗盛沒有說話,而是從袖筒中掏出一枚青綠色的勾玉,將勾玉放下后他才說:“這里記錄著一些常識性的東西,從你昨天的行為看,想必應(yīng)該是剛從哪個隱世的地方出來,將這個東西吸收掉,你可以省很多時間?!?p> 信伸手將勾玉拿起,用靈氣窺探一番,大致瀏覽一遍其中的信息后又將其放了下來。
里面的信息確實是他所需要的,藤原宗盛也沒有說謊,只要他將勾玉內(nèi)的信息盡數(shù)吸收,那他確實是可以少花費(fèi)一些時間。
閉上眼在心中估量一番,打好主意后信便睜開眼說:“除了這個東西,我還想知道你是怎么監(jiān)視我的。”
藤原宗盛的笑意變得更加明顯,也不知是因為目的達(dá)成,還是因為信的問題有些可笑。
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世界已經(jīng)變了,在這個世界,監(jiān)視一個人對一些人和一些勢力而言是極其容易的。
大阪的府警為了防止暴力事件,在奈良一共安放了大概五百多個攝像頭,而我現(xiàn)在所效力的井口會社則在這個地區(qū)安放了將近有兩千多個攝像頭,通過這些東西,我才可以在極短時間追蹤到你?!?p> “原來是這樣啊?!?p> 信眼睛瞇了瞇,伸出手將先前放下的勾玉再次拿起,手上微微一用力,勾玉便碎成了粉末。
粉末上飄散著肉眼可見的水汽,閉上眼伸出另一只手將水汽吸入手心,待到那些個水汽盡數(shù)融入手中后,各種各樣的信息就接連不斷的涌入了他的腦袋。
海量的信息讓他的腦袋感覺有點(diǎn)疼痛,抬起手運(yùn)用靈氣將部分不重要的信息暫時封存后,信才睜開眼說:“你給的東西可還真是多?!?p> “哈……”
藤原宗盛搖搖頭,略帶感慨地說:“那些東西那里有陰陽之道多啊,世界變的不再適合你我這樣的人生存,曾經(jīng)勛貴都尊崇的陰陽師,現(xiàn)在都淪為了為了生存而隨意施咒布法的混蛋?!?p> 信沉默著,從他所得知的信息當(dāng)中,陰陽師現(xiàn)在并不是多么尊貴。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信又睜開眼說:“無論世道如何,我都會去尋找我的陰陽之道。”
藤原宗盛沉默著,曾幾何時,他也和信一樣,想著堅守陰陽之道,但陰陽之道又抵不了飯吃,想要在這個糟糕的世界生存,他就得賣弄本事來換取錢財。
抬起手理了理小鹿的毛發(fā),藤原宗盛惆悵的問:“這個世界,還存在陰陽之道嗎?”
“存在,它肯定還存在,只要生死輪回還在,那陰陽之道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
信的眉毛皺起,他的眼中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堅定。
信說完后,藤原宗盛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自他下山入世以來,很久都沒人和他說起過陰陽之道這個詞語,久而久之,他都快要將這個詞語給忘記了。
控制著小鹿朝著天空看了一眼,藤原宗盛說:“也許它真的存在,又也許……它從未存在,一切的一切已經(jīng)和墮入世俗的我沒有了干系,就算它真的存在,恐怕也不是我能夠窺探的了?!?p> 信沉默著,他不清楚藤原宗盛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他清楚,藤原宗盛的心中,依舊保存著對陰陽之道的敬畏。
陰陽師,除了施咒布法,窺星探命外,還有著對自然之理的探尋,所謂陰陽之道,便是自然當(dāng)中所存在的根本道理。
至于這個道理是什么,信并不清楚,藤原宗盛乃至其他陰陽師同樣也不清楚,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們?nèi)ヌ綄?,去探究?p> 也許陰陽之道就存在于身邊,又也許,它存在于天涯海角之處。
信望著平靜的湖面,心中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無論陰陽之道在何處,他都會找到它并參悟它,這是他身為陰陽師的使命。
隨著信和藤原宗盛的沉默,湖邊漸漸陷入了沉寂,耳旁除了風(fēng)吹草動的聲音外,就只剩下了遠(yuǎn)處那些游客的嬉笑打鬧和園中鹿的呦呦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