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著永綏的衣領將她拋入院中,道:“這四件神物,你們可于四方各尋得一物將功贖罪,如有一人沒有完成,我定不饒恕其他三人!”
“好了!去吧!”狼妖突然身形分為四個,于每個人身后踹了一腳。永綏被這一腳踹得直飛云端,她心想這回可玩完了,不摔個粉身碎骨才怪!
若再投胎,得好好巴結巴結閻王爺,定不能再投這妖魔橫行之地。
耳邊風聲呼嘯,寒氣直侵骨髓,她凍得真發(fā)抖。
她有恐高癥,從來不敢登高,既便她眼前的無極之境蒼茫遼遠,她只一昧閉上眼睛,不敢體會。
白云繚繞,群峰蜿蜒,雕檐座座,草木蔭蔭,看一眼便全身發(fā)抖的人是無法體會其中無限的奧妙的。
她現(xiàn)在周遭被死亡的恐懼感所籠罩。
忽然身后綿軟溫熱,她睜開眼睛,一張笑靨在她眼前綻放。
“朱爾多!你從哪兒冒出來的?你就是佛祖就是天尊就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呀!我想死你啦!”
永綏看自己已經(jīng)平安落地,使勁用腳跺了跺腳下的黃土地,“還是這兒踏實?。∧侵徊环智寮t皂白的老畜牲!”
朱爾多一愣:“你在罵誰?”
永綏于是把自己如何遭遇狼妖,如何被踹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予了朱爾多聽。
朱爾多道:“你知這里是哪兒嗎?”
“哪兒啊?”
“是不是感覺到氣侯暖了一些?這是江南!”朱爾多指著周圍的蔥蘢樹木道。
果不其然,草木毫無蕭瑟之態(tài),郁郁蔥蔥。
這里有她很少見到的植物,她認識了那被“疏風飛燕”輕拂的蒼梧,那“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的鳳凰木,那“葉葉心心,舒卷有馀情”的芭蕉……
狼妖說要他們四人各尋一物,既然是來到了江南,那一定離南烏不遠了吧?但“南烏極僵蟲草”,到底是個什么鬼樣子啊?她聽都沒聽過!
她只聽過冬蟲夏草。
對了,朱爾多又怎么會在這兒?
“你怎么在這兒?”她將目光從那些植物上回到了朱爾多的身上。
他面色雖不如那日白皙,然而眉宇飛揚,星眸爭輝,清新俊朗,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絕世公子!可惜,太白了,白得不似這人間煙火可熏染出來的!
“想來便來嘍!我?guī)闳ヒ粋€地方!”朱爾多不由分說,拉著永綏的手穿過青青草地,踏過淺丘平壩,沒走多久,便看到一座古香古色布局前低后高的院落。
那些屋檐下的石刻無一不生動有趣,千姿百態(tài)匠心獨具,有石榴有佛手有麒麟……既精致又細膩。
在那院落后面,是大片的農(nóng)田,有農(nóng)人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勞作。
“這是我的莊園?!敝鞝柖嗟馈?p> 入門處即有雕花門樓,兩旁游廊壁畫,眼花繚亂,石子小路人曲曲折折。奇花異草芬芳撲鼻,那翠荇香菱,在水面上搖曳多姿,就連隱壁上的仙鶴圖案,都似振翅欲飛長空栩栩如生。
待進得院,幾間屋舍蓋得恢弘大氣,華貴富麗。
正要去前面看個究竟,門“吱呀”開了,一位穿著粉色衣衫的姑娘迎了出來。
“哥”,她親昵的叫著,手中拿著一個荷包,“看我?guī)湍憷C的,好不好看?”
永綏瞥了一眼,那荷包上繡的是一對鴛鴦。
俗,真俗!她心里暗想。
“這是我的鄰家小妹,從小孤苦,一直在我家長大,她叫嚴青?!敝鞝柖嘞蛴澜椊榻B道,又吩咐嚴青道:“這是永綏。”
“你好,嚴青妹妹!”永綏禮貌的同她打招呼。
嚴青上下打量了一下永綏,回頭問朱爾多道:“為什么帶她來這里?”
朱爾多道:“別問那么多!青青,快去帶永綏找個住的地方?!?p> “好的,哥~”嚴青對著朱爾多笑得無比燦爛,當轉頭看向永綏的時候,臉一下子拉長了,語氣也硬了許多,“跟我來吧!”
永綏跟著嚴青裊裊裊婷婷的穿過長廊,走過涼亭,聽她介紹哪個是“玉蕓亭”,哪個是“清善堂”,哪個是“云芳館”……
最后,來到一間非常普通的小屋舍,門戶破舊不堪,兩扇窗子悠悠打著顫兒,糊著的宣紙已經(jīng)發(fā)黃,永綏看那鐵鎖銹跡斑斑,原以為已經(jīng)銹成一坨,沒想到竟然還能用鑰匙打開。
“進去吧!”
“我就住這兒嗎?”永綏驚訝的問。那門里面霉味撲鼻,蜘蛛網(wǎng)到處可見,墻角發(fā)黑,地面上亂七八糟不知堆了些什么東西。
“當然,不住這兒住哪兒?我們這兒從來都沒有客房的!”嚴青白了她一眼。
“好吧!”永綏想想自己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不如就打掃一下湊合幾天,等找到合適的地方再說,只要離妖怪遠一點,保住小命比什么都強。
她在院子里找了些材質硬些的雜草,捆在一起做成了掃把。
先要把屋子里的這些東西搬出去才行。她吭哧吭哧的挪動著它們,上面蓋了一層麻布,積滿了灰塵,她怕把身上的衣服弄臟,便想把積灰的麻布先掀起來。
這一掀沒什么要緊,嚇得她渾身汗毛直豎。
那一堆全是動物的尸體——被咬死的雞鴨、兔子、老鼠等,甚至還有蜷縮成一團的小刺猬。
媽呀,這是什么鬼地方?
永綏飛快的從屋子里逃了出來,她緊緊的將屋門關上,向著嚴青帶她的來時路飛奔而去。
然而她卻找不到路了,那些亭臺樓閣繁花綠草都已不見,四周人跡罕至,一片陰森。
“嚴青——嚴青——”她一邊呼喊一邊四處張望著,荒草無邊,林深葉密,似乎天一下子就暗了。
她使勁眨眨眼,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幻境?
又一口氣跑了兩三里地,腿已經(jīng)像灌了鉛一般,腳下有什么將她絆住了,她“騰”的摔在地上,也顧不上爬起來,就伏在那里開始大口喘氣。
“把腳抬一下……壓到我了?!币粋€虛弱的聲音從她的腳腕子處響起,永綏打了個激靈。
她看了看,那里有一只小小的紅色火狐。周身的毛鮮艷奪目,眼睛微微瞇著,就像兩彎新月,她瞅著似乎有些眼熟。
“我是嚴青??!”火狐開口說話了。
“你是嚴青?”永綏一下子爬起來跳開,“你就是剛剛帶我去那間破屋子的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