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令人焦急的補課周,國慶假也正式開始了,整個學(xué)校的氛圍也變得輕松起來。
童殤簡單收拾了兩套衣服,叫了滴滴。董月落把她送上車,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司機一定要把她送到單元樓下,最后司機實在受不他的啰嗦,升上車窗呼嘯離去。
童殤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客廳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今天是九月三十號,沈逆也應(yīng)該放假了才對,童殤打開客廳的燈,燈光一下揭開了客廳里隱藏的狼藉,有未吃完的老壇酸菜面,湯汁和醬包灑在透明的玻璃桌上,還有打開的曲奇餅干,辣條包裝袋里面的油漬,沾在沙發(fā)上的奶油。
童殤也沒有管,徑直走向了主臥。
果然,沈逆正坐在電腦桌前,帶著耳麥,手指噼里啪啦的游走在鍵盤上,嘴上不停喊著:“沖沖沖!”
童殤走過去,毫不客氣的拿掉他的耳麥,沈逆回頭見是她,絲毫沒感到意外,反而瞪著她嘲諷道:“呦,老的走了也不忘吩咐小的回來看家,是不是生怕家里沒你們地位?”
童殤不想理他,也懶得理,“小麟呢。”
“不知道,把耳麥給我?!?p> 童殤冷冷的盯著他,把耳麥扔到了桌子上,掏出手機,拍下了沈逆打游戲的照片。
沈逆“噔”的一下站起來,他雖然剛上初二,但個頭足足有一米八多,比童殤高了一個半頭,他搶過手機,得意的刪了照片。
“沒關(guān)系,會自動備份。”
沈逆一聽,立即火了,她媽霸著他爸,他爸又向著童殤,明明自己才是親生的,卻因為童殤幾句話動不動就要斷他的零花錢,沈逆把手機舉起來,咬咬牙還是扔在了桌子上,但他實在生氣,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是不是,那小東西在你房間!”
童殤拿起手機,裝進口袋,“客廳收拾干凈?!?p> “讓保姆收拾?!?p> “保姆呢?”
想起早上自己給保姆放國慶假時信誓旦旦沾沾自喜的表情,沈逆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可是也沒辦法,煩悶著踹開椅子出去收拾客廳去了。
童殤回到自己房間,悄悄放下包,走到床前。沈默麟睡的正酣,長且濃密的睫毛不時抖動著,如蝴蝶振動的翅膀,粉色的小口微微張開,可通紅的小臉卻怎么看都不正常,童殤用手摸了摸,燙的嚇人!
童殤趕緊抱起沈默麟,沈默麟睜開眼,不哭不鬧的抱緊了她的脖頸,把臉靠在她的肩膀上又睡了過去,童殤清楚的感覺到頸間燙人的溫度。
沈逆這邊正無精打采的收拾著客廳,抬頭就看到童殤抱著沈默麟著急忙慌的要出門,他撐著掃把朝童殤吹了個口哨,“要扔就扔選點兒!”
童殤看他這痞子樣兒,忍不住朝他吼:“他要真出什么事兒,你就等著你爸把你趕出去吧!”
沈逆一下子懵了,忙問:“他怎么了?”
童殤不再理會他,抱著沈默麟奪門而出,好在剛出小區(qū)門口就遇到了空車出租,司機聽說孩子發(fā)燒,一踩油門,送他們到了最近的醫(yī)院。
從掛號排隊到問診,前后花了將近半個小時,童殤心急如焚,沈默麟剛剛?cè)龤q,燒成這樣竟然也不哭,乖的讓她有些心疼。
看診的醫(yī)生很年輕,大概二十五六歲,長的也很白凈,看起來深沉內(nèi)斂,穿著白大褂更顯得穩(wěn)重
“孩子叫什么名字?”紀處安溫柔的問著面前的女孩兒。
“沈默麟?!?p> “沈默麟……”紀處安一邊小聲重復(fù)一邊寫著病歷,“多大了?”
“三周歲。”
“你是他……”紀處安抬頭看了看窩在童殤懷里的小男孩。
“姐姐。”
紀處安把目光轉(zhuǎn)向童殤,卻剛好撞進她的眼睛里,紀處安的心狠狠一揪,他想起幾年前,有一個女孩,她也擁有這么一雙,盛滿了冷漠與防備的眼睛。
童殤看得出面前這個男人在盯著自己出神,她看到他胸口處寫著“紀處安”三個字,喚了聲“紀醫(yī)生”,可那個男人仿佛沒聽到,依然直愣愣的盯著自己。
童殤有些生氣,一掌拍在桌子上,沈默麟與紀處安不約而同的身體一顫,桌子上的白開水也晃動了起來。
紀處安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是我失禮了?!?p> “麻煩紀醫(yī)生給我弟弟看病?!?p> 紀處安點點頭,在病歷上沙沙寫著,“打點滴吧,你弟弟燒的有點重,我建議你今晚留院,萬一孩子半夜再燒起來就找我,今天我夜班?!彼f完,把病歷單遞給童殤,童殤接過去,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建議。
她抱著沈默麟走出看診室,看著病歷單,單子上紀處安的字清楚又漂亮,他的字不像其他醫(yī)生一樣,看上去讓人以為是泰文。
童殤從進醫(yī)院就一直抱著沈默麟,終于到扎上針,她才把沈默麟放在了病床上,身體與精神也終于放松了下來,一陣疲憊感趁虛而入,童殤抬起酸痛無比的胳膊揉了揉眼睛。
看著病床上安靜熟睡的沈默麟,童殤突然想起自己小學(xué)時,她拉著童之素的衣角,讓她陪她去學(xué)校,因為她不想被別人說自己是個沒有人疼愛的野孩子,可最后,童之素一句“沒空”打發(fā)了她。沈默麟與她不同,他有父親疼,也有母親愛,他比她幸運多了,她羨慕,也嫉妒。
童殤掏出手機,她是下午六點從學(xué)校出發(fā)的,八點多鐘到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十點。她摸了摸沈默麟的額頭,還是有些燙,童殤打開窗戶,夜風(fēng)帶著些泥土的潮濕緩緩吹進來,帶走了她的一些疲憊。
“噔噔噔”一陣短暫的敲門聲后,紀處安出現(xiàn)在病房里,看著疲憊不堪的女孩兒,他柔聲道:“這邊病床估計不會來人,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兒,不用太擔(dān)心你弟弟。”
童殤看了看紀處安,眼睛里充滿了防備,“紀醫(yī)生,你可以關(guān)心病人,不要關(guān)心我,我沒病。”
紀處安挽唇,輕笑出了聲,“人過度疲勞會引起身體各個器官出現(xiàn)損害,最突出的就是循環(huán)系統(tǒng),如高血壓、心血管、腦血管出現(xiàn)問題等,我只是害怕醫(yī)院多一位病人而已,沈同學(xué)可以放輕松一點?!?p> 童殤皺著眉頭替沈默麟掖了掖被角,并沒有去糾正他口中所謂的“沈同學(xué)”,她瞥了紀處安一眼,他雙手揣著口袋,臉上帶了些戲謔,童殤行至病床前,背對著他側(cè)身躺下。
紀處安莞爾一笑,“半個小時后,我會讓人給你弟弟換鹽水,你好好休息?!?p> 童殤不語。
紀處安也沒有再打擾,走出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也許真的是太累了,童殤竟然閉上眼睛睡死了過去,這一睡就是一整夜。
她睜開眼睛時,病房里有些昏暗,窗簾不知被誰拉了起來,窗戶也關(guān)的死死的,外面嘩啦啦的大雨擲地有聲。童殤起身,沈默麟的針頭已經(jīng)拔了,臉上的潮紅早已退下去,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手掌中不再是滾燙的溫度,看到依然熟睡的沈默麟,童殤也是松了口氣。
她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一半,窗戶上是一道道雨水爬過的蜿蜒,行跡錯綜復(fù)雜,天空陰沉的搖搖欲墜,一團又一團烏黑的云高興的翻滾著,雨勢之大如銀河倒瀉
童殤走出房間,把沈逆的號碼從黑名單中拖出來,撥了個電話過去。
沈逆睡的正香,一陣鬧鈴在他耳邊想起,他閉著眼睛不停摸索,終于在枕頭下把手機摸了出來,摁下接聽鍵立即吼道:“勞資他媽不買保險,不辦卡,也買不起房子!
童殤依舊不急不氣,悠悠問道:“客廳收拾干凈了嗎?”
沈逆從床上坐起來,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fā),著急的問:“那個那個,那小東西沒事吧?”他發(fā)誓,他不是關(guān)心那小東西,他只是害怕他爸回來和他斷絕關(guān)系。
“高燒,已經(jīng)退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逆心中偷偷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他因為擔(dān)心那小東西失眠到凌晨三點鐘,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他忙道:“這件事可跟我沒有關(guān)系,不是我讓他發(fā)燒的?!?p> “這得看我心情?!?p> 沈逆翻了個白眼,罵了句娘,惡狠狠的掛掉電話。
童殤把手機放進口袋,轉(zhuǎn)身正好看到提著早餐走來的紀處安。
紀處安走到童殤跟前,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兩個包子,一杯豆?jié){。
童殤剛想拒絕,紀處安溫柔的笑著說:“這是病人的,他剛退燒,不吃點東西增強抵抗力怎么能行,外面的雨勢很大啊。”
童殤看了看紙袋中的兩個拳頭大的包子,抬起頭看著紀處安,這是童殤第一次認真打量他,紀處安個頭很高,身材算不上精瘦,也不是魁梧,但卻把身上的白大褂撐得剛好,他的頭發(fā)有些偏栗色,自然而蓬松,梳的一絲不茍,紀處安的眼睛是典型的丹鳳眼,眼尾上翹,翹度適中,和他那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溫柔氣質(zhì)倒是極搭,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顧盼生輝,許是眼窩略深的緣故,顯得鼻梁很是挺拔,他的嘴唇有些薄,唇色是偏冷的棕紅,但顏色又不深,放在他冷白的臉上倒是合適。
童殤承認,在她迄今為止所遇到的人中,紀處安是最特別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