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初莞爾一笑,晃了他的眼,只聽她薄唇輕啟:“即是前世,當(dāng)然不會糾纏到今生?!?p> 他遲疑了片刻,清雅的語氣如雨后的竹:“是嗎?”他抬腳,瀟灑離去。
蘇云初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胸口處酸酸脹脹的,大概是她傷心了吧。她搖搖頭,將腦子里奇怪的念頭全部都趕出去,即已經(jīng)彼此放過,就當(dāng)蒙頭大夢一場。
有時候,蘇云初還挺佩服自己這種沒心沒肺的灑脫。
自那日被玉柯敲打過之后,蘇云初便老老實實的在家待著做個閨秀,除了去晉國公郡主李思虞那,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日,陽光正好,李思虞遞了帖子請她去府上,她想著老跟她看書喝茶學(xué)規(guī)矩?zé)o趣,便去天香樓點了一份燒雞,恰好老板弄來一些梨花釀。
想著離了青州之后就沒再嘗過那滋味,又要了一壺梨花釀。清新的酒香傳入鼻中,她的嘴角都揚起來了。
入了晉國公府,提著好酒好吃食直奔李思虞的院子。她這幾日來晉國公來的勤,門清熟路了,丫鬟們也沒在攔著盤問。
她到時,李思虞正捧著一本書倒在躺椅上翻閱,手邊的茶幾上點著香爐,沏著清茶,高雅有情調(diào)。她拎著燒雞美酒進來,就如同破壞美畫卷的敗興一筆。
“郡主,要不要嘗嘗天香樓的燒雞?掌勺師傅現(xiàn)烤的,還冒著熱氣?!彼敛灰娡獾囊黄ü勺诶钏加萆砼?。
油膩膩的雞被放在一塵不染的茶幾上,她擼起袖子開始將燒雞大卸八塊。她掰下一條雞腿,遞到她眼前,雙眼放光道:“快嘗嘗!”
李思虞合上書,古怪的看著她,陰惻惻道:“這桌子是紫檀木的,整個淮陽城就三張,你用它吃燒雞?”
“什么木的不是桌子?”蘇云初必以為然:“趕緊嘗嘗,我還帶了梨花釀,本來是青州的特產(chǎn),不知道為什么淮陽城也有。”說完,她沖守門的丫鬟道:“趕緊給我和你家小姐拿兩個杯子來。”
丫鬟滿臉黑線,剛要轉(zhuǎn)身去找,就聽到她喊道:“不用了,你們家小姐這茶杯也不錯,就是小了點兒?!?p> 李思虞從魔爪中奪回自己的紫砂壺,捧在胸口處,道:“你要是敢用它喝酒,信不信我讓你站一小時的規(guī)矩?!?p> 蘇云初大方的擺擺手:“算了,算了?!被仡^沖看門的丫鬟繼續(xù)道:“去拿兩個杯子來?!?p> 李思虞整個臉都黑了,抽了抽嘴角,道:“蘇云初,你還真是冥頑不靈,油鹽不進???我教你有兩個月了吧?你身上這股子野蠻味兒一點兒沒消不說,還想將我?guī)нM溝里?”
她見李思虞不接雞腿,索性叼在自己的嘴里,含糊道:“你教的我都會了,那玩意兒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罷了,整天端著累不累?。俊?p> 李思虞簡直無語了,氣的半天說不上話來。
她吃完整個雞腿,滿足道:“我這么說你應(yīng)該高興。我在你面前沒架子,說明我把你當(dāng)朋友了啊~!”
李思虞點點頭,咬牙道:“那我還真得謝謝你?!?p> 雞腿吃的有點兒膩,她本來是想和李思虞手里的茶的,可李思虞嫌棄她滿嘴流油,死活不肯將茶壺給她,無奈,她只好打開酒塞,喝梨花釀。
“你都嘴對嘴喝了,一會兒別人還怎么喝?”李思虞嫌棄道。
蘇云初無所謂,理直氣壯道:“誰叫你家丫鬟拿個杯子都這么慢?”
“……”
李思虞扶額,有點兒后悔當(dāng)初答應(yīng)教蘇云初學(xué)規(guī)矩了。她就是和尚口中的妖孽體質(zhì),存在就是禍害人的。
蘇云初拿起一塊雞肉,剛要放進嘴里,余光中瞥見一抹深藍色的身影,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雞肉,危襟正坐,雙手背后,用帕子抹了抹上面的油。
李敘和李則明并肩走來,身后跟著剛剛被喝去拿杯子的丫鬟,丫鬟默默的將杯子放在茶幾上,微微福了福身子,躬身退了下去。
她眨眨眼。有四個杯子?!
李敘瞧了一眼蘇云初,又瞧了瞧紫檀木桌上的一片狼藉,挑眉笑道:“妹妹,看來你遇見克星了?”
李思虞涼涼的笑了:“何止是克星?簡直是妖孽般的存在?”她一臉抑郁,繼續(xù)吐槽道:“我現(xiàn)在都有些同情玉小姐了,每日和這反面教材待在一起,不但沒有被污染,反而出落的大方有禮,這定力真叫人佩服?!?p> 李則明喉嚨里溢出清潤的笑聲,一雙狐貍眼彎彎地瞧著她,嘴角揚起一個魅惑眾生的弧度。
蘇云初不禁兩頰微紅,不知所措。她好像總會在最難看的時候遇見李則明。他修長的手抬起,落在她的臉頰,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她的唇瓣,低沉性感而富有磁性,道:“吃完了要記得擦嘴?!?p> 剛剛的動作太曖昧,她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每個毛孔都張開了。若不是理智還在,她都要懷疑李則明看上她了。
目光不自然的落在李思虞那里,之見她眼睛漫無目的的亂瞟,自覺的將她和李則明屏蔽。李敘酸溜溜道:“當(dāng)著我們兄妹二人,過分了啊?!”
李則明坐在蘇云初的身邊,目光在打開的酒壇子上閃了閃,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四個人喝酒,就吃一只燒雞,你晉國公的待客之道是不是摳門了點兒?”
“哎哎哎,你們別在我的桌子上喝酒??!”李思虞一臉肉疼,心尖兒都在滴血。
李則明抬眼,輕道:“今天先這樣,明天我拿我那張和你換?!?p> 李敘撇撇嘴:“當(dāng)初先皇就做了三張桌子,一張給了太子;一張給了陛下,后來陛下賞給了你;最后剩下的那張在我們晉國公。這桌子是金貴,是個高雅的物件兒,你用來喝酒,真真的暴殄天物啊?!?p> 李則明專心倒酒,無心其他,只輕輕道:“桌子不都是四條腿的?講究什么。”
李敘瞄了一眼低頭裝乖的蘇云初,瞬間明白了什么,揚眉道:“也罷,反正你同意換桌子的。”說完,他拍拍手,立刻有小廝上來聽后吩咐:“做幾道拿手小菜?!?p> “還有奶黃酥?!崩顒t明補充道。
鼻間是李則明身上清冽的氣味,蘇云初心跳如雷,她是不是該找個由頭撤了?
李則明將蘇云初面前的杯子滿上,薄唇清啟,帶著絲絲縷縷的溫柔:“不是要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