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馬上過來!
周二,又到了吳志雄最快樂的時光。為了防止被公開處刑,齊林昨晚夜班一分鐘沒睡,將上周收治的所有病人的病程病歷反復(fù)核對了許多遍。
“喲,昨晚病人多沒休息好啊?瞧你這黑眼圈。”
病區(qū)門外,齊林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神采奕奕的吳志雄,老吳頭得意忘形的模樣搭配上他那副明知故問的語氣看的齊林一陣窩火。
好氣啊,可又沒什么辦法。
不多會,副主任、主治、進修醫(yī)、住院醫(yī)、見習(xí)實習(xí)生們依次到齊,錯過了上一周的大查房,科里又多出了不少生面孔。
作為外科的一個亞專業(yè)科室,除去齊林這種提前打過招呼的特例,神經(jīng)外科的實習(xí)輪轉(zhuǎn)時間普遍為一周,外科規(guī)培輪轉(zhuǎn)時間兩個月。
“師兄,聽說吳老師查房很恐怖的,是真的嗎?”
“還行吧,一會你就知道了?!?p> 死道友不死貧道,面對蕭松的質(zhì)疑齊林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咳咳,人都到齊了是吧?今天我們先不著急查房?!?p> 吳志雄雙手背在身后,搖搖晃晃的走到人群中間。
“病歷和病程記錄是我們從事醫(yī)務(wù)工作的重中之重,我們每個人都需要非常重視這個東西。我知道有些人覺得身在外科,病歷這東西隨便寫寫就行,我呢,平時也不太管你們?!?p> “但是!上個月我們科出現(xiàn)了6份丙級病歷,身為我們綜合神經(jīng)外科的主任,我本人聽到這個消息是痛心疾首啊!”
“所以從今天開始,以后每周二我都會隨機抽查你們寫的病程病歷,按照規(guī)范寫病歷對你們來說就那么困難嗎?”
吳志雄捶胸頓足,一臉即將心痛發(fā)作的模樣。
“現(xiàn)在開始吧,你叫什么來著?算了不管了,病歷給我。”
被叫到的實習(xí)生被嚇的一個激靈,哆哆嗦嗦的將手中緊緊捏著的病歷本遞了上去,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患者今天胃口大開,想吃肉。家里人任務(wù)醫(yī)院的伙食差從家里做好送來,被攔在病區(qū)外,向家屬告知患者只能吃營養(yǎng)部的膳食而對外來食物不予保證,向家屬交代如由此引起腸炎則醫(yī)院不負任何責(zé)任,家屬理解并簽字...”
當(dāng)著全科室的面,吳志雄清了清嗓子將這份病程中節(jié)選出的一段朗誦了一遍。
“寫的挺細啊,字數(shù)也不少。”
實習(xí)生不敢回話,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再翻開一頁,吳志雄一對眉毛肉眼可見的豎了起來。
“今天天氣暖洋洋,我隨主任去查房,主任問病人怎么樣,病人說好。主任笑了,病人也笑了?”
若要說前一頁的病程也就是啰嗦了一點,這份頗有幾分現(xiàn)代詩的病程記錄可就太有意思了。除開實習(xí)生和吳志雄以外的所有人都差點沒忍住笑,這位小兄弟真是人才??!一份病程都能寫出押韻來!
“啪!”
病歷本被氣頭上的吳志雄丟在了地上。
“寫病程還是作詩???文采挺不錯啊,要不要年底聯(lián)歡的時候幫科里出個節(jié)目?”
“老師我錯了...”
“這兩份病程回去重寫!然后抄十遍!下一個!”
。。。。。。
“上車往后走啊,別一直堵門口,別人還要上呢!”
和往常一樣今天對于張如東來說也是十分平淡的一天。
他是一名公交車司機,今年49歲。二十多歲進公交公司到現(xiàn)在,他沒有缺勤過一天。他這人脾氣不好,也愛在不開車的時候喝酒,前妻和女兒也因此在兩年前離開了他。短短49年的人生中張如東最后悔的事就是和前妻離婚,自從離婚之后,他再也沒有碰過酒。
“喲!老張,今天打扮的蠻有腔調(diào)的嘛!”
等紅綠燈的時候是公交司機一天緊張工作之余難得的輕松時刻,鄰車同公司的另一位司機打開車門,燦爛的和老張開起了玩笑。
“今天下班去接女兒,能不打扮一下嗎?”
張如東不以為意,得意洋洋的抹了一把大清早特地整理過的發(fā)型。離婚之后,他和前妻幾乎沒有什么聯(lián)系,可女兒畢竟是自己的寶貝,每個月他總會抽出兩天時間接女兒放學(xué)。
紅燈結(jié)束,兩個同公司的同事隔著十米的距離互相比了個大拇指。這是司機們平日里工作的調(diào)劑,也是司機之間相互鼓勵相互支持的提現(xiàn)。
“往后動一動動一動,別堵在前面...”
開過云溪路站,還有三站張如東就將完成這趟來回的一半。今天路上狀況很不錯,車不多,也沒有交通事故。
突然,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就好像突然有人往擋風(fēng)玻璃上倒上了一桶牛奶似的。緊接著,劇烈的頭痛席卷而來,張如東忍不住悶哼一聲,緊握方向盤的手肘下意識往右一撥,輕點剎車,將“巨無霸”緩緩?fù)T诹笋R路邊。
突如其來的停車讓公交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什么情況?怎么突然停車了?”
“是啊,司機師傅,車壞了嗎?”
視力模糊僅僅持續(xù)了短短不到一分鐘,可頭痛卻愈發(fā)劇烈,張如東嘗試著活動四肢,發(fā)現(xiàn)踩剎車的右腳開始不聽使喚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車出問題開不了了,麻煩大家下車換乘吧。”
張如東不敢說自己身體出了問題,怕引起乘客的恐慌。好在車上的乘客們沒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有些輕微的抱怨幾句,便陸續(xù)離開車廂。
當(dāng)所有人離開,車廂內(nèi)只剩下自己一人后,一滴冷汗從張如東的額頭處滴落。在呼叫過總部后,他一瘸一拐的下了車緩緩挪動到路邊,掏出手機微微顫顫的撥通了一個許久未碰的號碼。
“喂...”
電話接通,聽筒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個...婉慧啊,我下午可能接不了囡囡了?!?p> 張如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哦...你是有事嗎?”
電話那頭名為婉慧的女人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
“我...我的腿,突然不能動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p> “什么?你在哪?”
聽見聽筒那頭急切的語氣,淚水在張如東的眼眶中打轉(zhuǎn)。
“我在...云溪路公交站前面一點...”
“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