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再用考慮上班的問題，成安素好像要把這幾年沒睡過的懶覺都補回來似的，直到鬧鈴響過兩遍，她才不情不愿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鏡子前，成安素雙手撐在洗手臺的兩側(cè)，目光審視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當然有印象，只是當下為什么會選擇去做那樣的事情，成安素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當時的心情。
無奈地嘆了口氣，跟著肩膀都塌了下去，成安素一邊將自己裹進熱水里，一邊思考，晚些時候該怎么面對杜航。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這邊還沒有整理好心情，那邊杜航叮囑她守時的短信已經(jīng)發(fā)了過來。
不想麻煩別人接送，成安素一邊把最后一口水果塞進嘴里，一邊叫了輛車，定的五分鐘后出發(fā)。
為了方便試衣服，成安素今天穿得并不繁瑣，窄口的牛仔褲，寬松的毛衣和大衣，化了妝的臉反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原以為自己會是先到的，沒想到剛一進門，換了鞋，便看到靠坐在沙發(fā)上的杜航，背對著自己，頭發(fā)松軟地散在耳后，只能看到一點點泛紅的耳尖上緣。
更意想不到的是，在他旁邊的沙發(fā)上還坐著一個人。
墨依眉。
一個照面的功夫，成安素的腦子里突然開啟了小差，不知道是不是該去找個老師傅算一下今年的運勢，否則怎么如此地流年不利。
但碎碎念歸碎碎念，看著兩人擺明轉(zhuǎn)過來的眼神，成安素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打了招呼。
“杜航，墨小姐。”
還沒等杜航說話，墨依眉挑著一側(cè)眉毛，昂首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那眼神簡直就像是在菜市場審視豬肉一般，成安素因為熬夜而沒睡來的那點兒精氣神，倒是全都被激了起來。
成安素心里繞過了一段話，但眼角余光瞟到杜航時，就像是被水澆滅的火堆一般，連點兒火星子都沒剩下。
她讓過一個服務(wù)生，在杜航身邊坐了下來，刻意忽視了墨依眉的存在。
“你挑好了嗎？”問話的同時，成安素用手肘很輕地撞了一下杜航的胳膊，提醒他回神，注意注意自己。
但老天爺似乎今天就是要跟她作對似的，沒等到杜航的答復(fù)，另一個更令她意想不到的聲音，從正對著的巨大的試衣間里面?zhèn)髁顺鰜怼?p> “…樣就可以……不需……”
雖然有些聽不清楚，但對聲音極其敏感的成安素，立刻確定這正是裴景的聲音。
她向杜航遞去眼神的同時，杜航同樣也在看她，甚至神情中還帶有一絲的歉意。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個情況，但看起來，這樣的陣勢是杜航自己也沒想到的。將心頭的疑問暫時按下，成安素清了清嗓子，沖一旁的服務(wù)生點了一下頭：“我先生有看中的禮服嗎？”
服務(wù)生顯然也嗅到了幾人之間怪異的氣氛，內(nèi)心八卦之心正燃得猛烈，她問完過了幾秒，那名服務(wù)人員才“嗯”了一聲，反應(yīng)過來似的蹲到了她身邊兒。
“這件，還有這套，還有…”書冊上被翻過了好幾頁，“還有這一套，杜先生之前都覺得還可以，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現(xiàn)在試試嗎？”
這次成安素沒去看杜航的眼神，一邊放下肩上的包，一邊點了點頭。
“尺碼呢？”
“都是按照杜先生提供的尺寸，一般情況，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狈?wù)生接過她遞來的外套，正要將她引到另一邊的試衣間時，正對著沙發(fā)，微型T臺盡頭，半圓形的試衣間的簾子突然打開，甚至連一路的燈光都鋪開來。
西裝筆挺的裴景，正繞過身旁的一位服務(wù)生，仿佛踏著光走了過來。
顯然，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墨依眉，隨后，目光立刻捕捉到了正準備離開的成安素。
不過他并沒著急打招呼，而是一路走過T臺，直到走到了墨依眉面前，遞給她一個笑容后，才將頭轉(zhuǎn)了過來：“成小姐，好久不見?！?p> 一個頭兩個大這個詞，現(xiàn)在都不足以用來形容成安素的內(nèi)心，她感覺有一百只跳跳虎正在她的心里扭秧歌，可臉上還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帶著笑，沖裴景點了點頭：“裴總，好久不見了?！?p> 裴景特意低下頭，看了眼手表，隨后干脆整個人都轉(zhuǎn)了過來，面對著成安素：“成小姐回來多久了？”
對于墨依眉和杜航而言，這兩個人的交談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云里霧里，旁邊服務(wù)生的表情更是豐富，恐怕腦中已經(jīng)腦補了一部八十集長短的愛恨情仇。
有些無語地垂眸看了眼杜航，成安素強打著精神和裴景聊天：“昨天才回來，今天和我先生約好來試禮服?！?p> “我記得，成小姐并沒有舉行儀式的打算？”
話說到這份兒上，成安素如果仍舊任由裴景搓圓捏扁，那她恐怕就不是成家的小小姐了。
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成安素的眼角眉梢仿佛都帶上了攻擊性一般：“裴總，您對于自己前下屬的私生活，是不是有些過分關(guān)心了？我覺得，”成安素狡黠地笑了一下，眼眸流轉(zhuǎn)到了墨依眉的身上，挑起了一側(cè)的眉毛，“我認為，您倒是應(yīng)該更關(guān)心一下您的未婚妻，還有您公司的各位老總們?！?p> 別說是服務(wù)生，這會兒連杜航的臉色都豐富了起來，更別說墨依眉，她直接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顯然開口時腦子并沒有跟上嘴：“少血口噴人！”
“墨小姐，”成安素歪了一下腦袋，笑容暖軟卻又虛偽，“我只是作為曾經(jīng)的員工，給裴總一點兒意見，您…”
成安素打量墨依眉的目光，簡直是剛剛她打量自己的翻版，甚至更多了一絲嘲諷，“您怎么這么緊張？”
她的這張嘴，在成家可是出了名兒地毒辣，更別說許悠悠曾開玩笑說她是有理樹上的有理果，而且這樹下面，也只能有她一個人。
面對裴景，或許成安素在嘴上討不到什么便宜，但面對墨依眉，可就是綽綽有余了。
眼見著場面向著不可收拾的方向越走越遠，一直有些出神的杜航終于站了起來，擋在了墨依眉和成安素面前。
“不是去試衣服？我時間不多，盡快吧?！?p> 看似杜航是在岔開話題，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他不過是為了維護墨依眉罷了。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成安素早已在他站起來的同時，收斂了目光，她一早便明白杜航是不會為自己說話的，只是當真得親耳聽到時，仍舊覺得心口酸澀地難受。
不過她也只是垂下了眸子，點了點頭。
身旁的服務(wù)生極有眼力見兒地為她引路，在成安素的背后，裴景審視的目光不斷落在成安素和杜航的背影上，神情嚴肅地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