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章
小孩子們歡天喜地地跑在前面，紅著臉的成安素則被杜航牽著手，跟在后面一、兩米的位置。
“我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她小聲嘟囔著，可被攥著的手倒是沒有要抽出來的意思。杜航的掌心很暖，只用四指就能將她的手都攏起來。成安素感覺到自己露在外面的中指和無名指的指肚子被拂過，緊接著杜航攥著她的手松開了一瞬，還沒等兩個(gè)人的手分開，重新攏起的大掌再次將她的手攥在了掌心之中。
這一次，杜航的手將她的手完整地包裹了起來，像是一層堅(jiān)固的護(hù)盾，將剛剛有些冰冷的指尖也一并暖了進(jìn)來。
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成安素竟然覺得是如此地漫長(zhǎng)，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出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眼前的糖人鋪?zhàn)訃艘蝗Φ男『⒆?，有之前就在這兒的，還有后來跟著杜航和成安素一起出來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嚷著，做糖人的老奶奶倒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只專注于自己手中的糖人，旁邊，一位帶著老花鏡的爺爺，正在本子上用鉛筆大致畫著什么。
“你想要個(gè)什么樣的？”站在小孩子的身后，杜航弓著背打量了這個(gè)小攤位幾秒鐘后，轉(zhuǎn)過頭問到。
成安素“啊”了一聲，根本沒聽懂杜航問得是什么。
前者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下，從口袋里抽出一直縮著的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位吹糖人的老奶奶：“過年，你也是小孩子，你想要個(gè)什么樣的糖人？”
回過神來的成安素被逗得哭笑不得，連連擺手：“我就不用了，這都是小孩子，我一個(gè)大人，拿個(gè)那兒像什么話呢?！?p> 杜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眉頭皺了一下，就在成安素以為他可能要不高興了的時(shí)候，杜航重新將目光落回了那位記東西的老爺爺身上：“能給吹個(gè)糖蘋果嗎？”
老人家似乎耳朵不大好使，聽到他說話，探著身子側(cè)著耳朵湊了過來，自己的聲音也不見小，用家鄉(xiāng)話問著杜航是要吹個(gè)什么樣的糖人。杜航用手?jǐn)n在嘴邊兒，形成了半個(gè)小喇叭的形狀，又說了一遍：“吹個(gè)糖蘋果，給她，”回手又指了一下成安素的方向，“糖，蘋果，蘋果?！?p> 連喊帶比劃的，隔著不知道十幾個(gè)代溝的兩個(gè)人終于是順利地交流完畢，杜航直起腰后忍不住舒了口氣，回頭看了眼成安素。不知道是因?yàn)樾偱赃厭熘臒艋\，還是因?yàn)橄卵┝说木壒?，從杜航的目光中，成安素竟然讀出了幾分綿軟。
“咳，”她被這個(gè)想法逗得漲紅了臉，只能自己給自己岔開話題，“為什么是糖蘋果？”
“嗯？”杜航像是沒聽清，耳朵往她這邊湊了一下，不過還沒等成安素問第二遍，他又站直了身子，“哦，因?yàn)樘O果，是平平安安的意思，你不喜歡吃蘋果，又不知道要什么糖人，索性就吹個(gè)糖蘋果?！?p> 這個(gè)解釋逗得成安素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用手指戳了兩下杜航的胳膊，示意他去看旁邊掛著的小牌子：“無論吹什么，可都是十五塊錢，人家都是吹些生肖什么的，你吹個(gè)蘋果，可是吃虧的?！?p> 杜航像是沒猜到她會(huì)說出來這種話，神情愣了一瞬，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那你可得吃完，吃完就不虧了?！背砂菜赝嶂X袋看他，像是要他給自己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杜航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他們前面，一個(gè)個(gè)躍躍欲試的小孩子：“小孩吃糖人都是邊吃邊玩，一半被吃了，另一邊都被玩完的?！?p> “你如果把這個(gè)平平安安都吃到了肚子里，我們還是賺的?！?p> 成安素臉上的笑意徹底隱藏不住，她甚至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兒來：“都是什么歪理?！?p> 歪理歸歪理，最后那個(gè)圓滾滾的糖蘋果還是通過老爺子的手，落在了成安素的手里。
蘋果吹得惟妙惟肖，成安素閉了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透過半透明的糖蘋果打量著這個(gè)世界，本就喜慶的一切，再次被鍍上了一層糖紅色，讓一切看起來都透著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
還有兩個(gè)小孩的沒有捏完，成安素拿著糖蘋果的手縮在袖口里，忍不住跺了幾下腳，她的靴子多是好看多過保暖，況且下雪天在外面站這么久，也是沒有過的事兒。更別說出來的著急，她這會(huì)兒大片的脖子都露在外面，不時(shí)雪粒落在上面，化了，更是引得她一陣陣地發(fā)著抖。
暗自打量著老奶奶吹糖人的時(shí)間，成安素本想算出個(gè)大概的時(shí)間，再加上路上的時(shí)間……
還沒等她算出個(gè)所以然的，一直攏著她的手的溫暖突然離開了她。在成安素錯(cuò)愕的眼神中，杜航摘下了自己的圍巾，躲開她舉著的糖蘋果，讓圍巾落在了成安素的脖子上。
怕沾到糖，杜航用左手牽了一下成安素舉著糖蘋果的右手，往旁邊讓了讓，同時(shí)右手攥著圍巾的一邊尾巴，繞過了成安素的脖子。
在自己脖子上剛剛好的圍巾，這會(huì)兒到了成安素的身上，兩邊尾巴都繞到后面去了，還是拖出長(zhǎng)長(zhǎng)的一節(jié)，“出門也不帶圍巾，”故意不去看成安素驚異的眼神，杜航也挪了幾下腳步，站得離成安素更近后，重新將她的手?jǐn)n在了掌心，“你看這手一會(huì)兒工夫，就這么冰的?！?p>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小孩子們被他倆的動(dòng)靜吵到，回頭用手在臉上一邊點(diǎn)，一邊鬧成安素：“姑姑羞羞臉，這么大人還要?jiǎng)e人看著，羞羞臉…”
可他們說什么，成安素根本沒聽到，她低垂的目光此時(shí)此刻都落在了眼前所能看到的這一節(jié)圍巾上。按說駝色的圍巾和她的大衣并不搭，可成安素越看越喜歡，甚至有一瞬間不想把這條圍巾還給杜航的想法。
圍巾上不僅帶有溫?zé)岬捏w溫，還有隱隱可見的果木的香味，襯著雪，又隱隱透出幾分冷香來，就像是…就像是杜航身上的味道。
“小狗一樣，聞什么呢？”
打發(fā)完小孩，杜航余光中突然闖入了成安素的大半個(gè)腦袋，他也不躲，只聳了一下靠近她那一側(cè)的肩，用柔軟的大衣去蹭了一下成安素的臉頰：“聞什么呢？”
成安素像是被驚醒一般，猛然站正了身子，偏偏一只手被攥著，另一只手拿著糖人，只能任憑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杜航看得有意思，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你到底在聞什么，剛才。”
“你、你一般…”成安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正常些，“你一般都用什么牌子的香水??？這個(gè)味道，”她再次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我只在你身上聞到過。”
沒想到杜航自己也是一臉的驚愕：“香水？我有香水，但是很久不噴了…”他抬起胳膊，湊近鼻子也聞了聞，“你能聞到的，是什么樣的味道。”
“像是冬天的果木的味道，還有…”成安素閉上眼睛，氣味像是變成了實(shí)體，在她心中形成了畫面，“還有松果，有雪，一種冷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