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變成夕陽,李浩緩緩睜開眼睛,兩手撐著身體慢慢站起來,伸展開略微僵硬的四肢,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難道我真的一輩子都拿不起劍?”
他滿臉懊喪,在意識中與恐懼的較量,終究還是以落敗告終——他堅守的強硬,還是被恐懼化成的巨蟲吞噬掉了。
滿屋的利劍折射紅光,仍讓他感到芒刺在背,如坐針氈。
“咕咕...”肚子開始抗議,他使勁晃晃頭,把沮喪的情緒甩了出去。
“我就不信了,一天不行我就忍一天,一年不行我就忍一年,非要過了這關(guān)!”
......
二十二號宿舍。
“咱們真的不收保護費了?”高兵瞪著盧葦,責怪他的軟弱。
盧葦理解他的感受,在外門這個充滿矛盾環(huán)境里待的越久,對種種潛規(guī)則也就越習慣——習慣被潛規(guī)則壓榨,也習慣用潛規(guī)則壓榨別人。
他一張胖臉全是無奈,攤手道:“李老大發(fā)話了,我能怎么辦?”
“第一房的人會整死我們的!”高兵的聲音又高了八度。
劉英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等著分那三成的保護費吧?”
“你說什么?”高兵一把抓住昔日兄弟的衣領(lǐng),劉英拍開他的手,啐了口道:
“李浩說不收,我聽他的,你想還想搶銀牌就自己去搶。胖子,你跟誰走?”
他盯著盧葦,全無對昔日老大的敬畏。盧葦連忙搖頭道:“我是服了李浩了,現(xiàn)在他是老大,有事他頂著,我跟著走就是了。”
高兵眼見兩人態(tài)度,哼了一聲,摔門而走。
“我看這家伙有點不對勁,咱們得小心點?!北R葦壓低聲音道。
劉英點點頭,兩人合計一番,決定去找李浩。
到了劍房外,盧葦輕輕敲門:“李浩,你在嗎?”
門后傳來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二人推門而入,只見木標靶上插滿了長劍,李浩左手還握著一把,身體轉(zhuǎn)足一圈,長劍脫手,又是哚的一下釘進靶子里,沒進三分之一的長度。
“好大力氣!”
劉英被十座標靶上的飛劍震驚到了,這種擲劍法在他們租賃的宗門武技冊中也看到過,也試著練過,但對元力和身體強度要求太高,根本練不到李浩這種程度就放棄了。
盧葦佩服地拍手:“李浩,第一房的房主也練飛劍的,好像就這水平了。你第一天練,就能達到這種效果,真是天才啊!”
他已經(jīng)在外門的殘酷環(huán)境中練就了溜須拍馬的本能,但對李浩,他是真的佩服。
不僅是李浩展現(xiàn)的超強資質(zhì),更佩服他的人品。
李浩搖搖頭道:“我擲劍是因為我害怕利器,急不可耐地要甩開它,所以才練成了這種效果。蕭師兄讓我先克服恐懼,再開始教我功法武技?!?p> “啊,你怕利器?”盧葦和劉英齊齊瞪眼,懷疑李浩是在開玩笑。
李浩坦然道:“我天生就這樣,我也不知道原因?!?p> 盧葦一下子苦臉了,說道:“咱們風劍宗弟子就靠一柄劍立身的,月度練功房比試的時候,都是用劍比的。你怕劍,那對上第一房的老大,還怎么打?”
原本信心滿滿,準備徹底和潛規(guī)則決裂的劉英,現(xiàn)在也有些后悔了——赤手空拳再厲害,跟三尺青鋒對上,也是雞蛋碰石頭。
見兩人滿臉沮喪,李浩挺直腰,走到鋼架旁伸手取出一柄長劍,哚的一聲插在木地板上,擲地有聲道:
“怕不等于不能克服,比起在家的時候,我感覺已經(jīng)好多了。再給我點時間,我就能完全壓制住恐懼了。”
他積威尚在,盧葦鼓著膽子道:“李浩,我很認同你想改變外門的潛規(guī)則,讓每個人都有公平發(fā)展的權(quán)利。但是那些已經(jīng)占到優(yōu)勢的人,肯定容不下我們壞規(guī)矩的。如果他們找麻煩...”
李浩的聲音更大了:“有麻煩讓他們來找我。如果他們敢亂來,我們也不用客氣,跟他們打到底!”
劉英狠狠一揮拳頭,道:“有你這句話,大家都能放心了?!?p> “對了,李浩,你現(xiàn)在的修為到筑基第幾重了?”盧葦突來一問。
劉英也好奇地看向他,那些韓馬幫弟子,也都有筑基五重以上的實力。先前李浩大發(fā)雷霆時,一拳就能打翻一個,和他們印象中第一房那位狠人也不相上下了。
“嗯...”李浩猶豫了一下,實說道:“第九重。我先天就是第九重?!?p> 兩人如遭雷擊,沉默許久,盧葦才提議道:
“咱們先去吃飯吧,晚上再召集大家開個會,安排一下具體的措施。以前韓梨月當老大的時候,只管著他們的小團體,我們第十房大多數(shù)弟子雖然有歸屬,也跟散人差不多,容易被欺負。”
“嗯,就這么辦?!崩詈瓢纹鸬厣系膭Γ厣硪凰?,長劍射出,哚的一聲正中木人的臉,劍柄嗡嗡搖晃。
飯間,李浩又和兩人打聽了一些關(guān)于外門環(huán)境的事情。
在外門的數(shù)千弟子中,除了有歸屬的四十三房成員外,還有一批數(shù)百人的團體,由于各種原因被驅(qū)趕出練功房,失去上課的資格,只能做任務(wù)換銀牌自學。
前韓梨月幫派的成員,都被蕭師兄一句話貶成了散人,從此失去進入第十房的資格。
“那散人還能加入其它練功房嗎?”李浩好奇地問道。
盧葦一邊扒飯,一邊道:
“行是行,外門有明文規(guī)定,只要散人拿出足夠數(shù)額的銀牌,就可以挑戰(zhàn)其它練功房派出的弟子,贏了就有資格加入。但各房定的數(shù)額都很高,散人因為缺乏團體支持,連每個月的固定銀牌都未必交得起,所以大部分也就混在生存線上,沒能力加入練功房的。”
劉英吃的最快,一放筷子,補充道:“用外門弟子身份也可以賭一次,沒有銀牌也可以,贏了進練功房,輸了就開除?!?p> 李浩撇撇嘴,這賭注可太大了,龍牙郡雖然不是國內(nèi)強郡,可風劍宗堂堂郡內(nèi)第一宗門的位置擺著,哪個弟子舍得這樣去賭。
在他看來,就算只能用銀牌換資源自學,也比被趕出宗門要好得多。
“等等。”他停下筷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馬六那幫人都被趕出去了,以前外門有過這么大規(guī)模的散人嗎?”
盧葦和劉英也是一愕,以他們對那個陰險卑劣的馬臉的認識,恐怕這一大群散人會給第十房帶來麻煩。
三個人想到一處去了,立刻起身往第十房走。
不料預想成真,他們剛到第十房的大門口,就看到一群同房的弟子圍成圈子,吵鬧喧嘩。
李浩撥開人群,一眼看到個渾身臟兮兮,倒在地上的人。
雖然臉上被灰塵臟土弄得難以辨認,但那頭粉紅色長發(fā),卻讓他一眼認出了那人是誰。
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盧葦和劉英,也瞠目結(jié)舌。
“韓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