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安溫和地笑了笑,方道:“阿玄,路上安好?!?p> 一聲阿玄之后,聞玄方才的持重溫文一下就煙消云散,換上了一幅鄰家小弟的調皮模樣,一屁股坐在了鋪著錦鍛的石椅上。
盧子毓看見了少年,便向聞玄道:“阿玄,這位可是你信里說的,從古畫里走出來的公子?”
聞玄用手一指少年,含著葡萄說:“我是沒辦法解開他身上的謎題了,仰仗二位兄臺了。”
盧子安請少年坐下來,少年卻也不客氣,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盧子安接著講:“聽說這位兄臺不知自己姓名與來歷,不能言語,書小篆,行古禮,著異服,且”,盧子安停了停,盧子毓接著說:“且身上有靈華的痕跡?!?p> 少年只低頭聽著,睫毛都未曾抖動一下。
桌上沉默了片刻,聞玄便又嚷嚷,要吃新式的盧式釀糕,似乎把少年丟給盧氏兄弟后,心情大好。
盧子安一笑,眼睛拱成了好看的半圓弧,命人多多去拿些新做的糕點來。
盧子毓則聞所未聞,只是盯著少年上下打量,道:“你身上的靈華是哪里來的?與你自己的氣息有異,當不是你自己的?!?p> 少年仍垂著眼睫,稍稍搖了搖頭。
盧子安道:“阿玄遠道而來,辛苦了,先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我們慢慢商討?!北R子毓也道:“是啊,我們來日方長?!?p> 聞玄與少年起身,向盧氏兄弟施禮告別。
待聞玄與少年走遠,盧子毓方道:“兄長,這位公子,似是哪里見過。”
盧子安點點頭,又搖搖頭:“想不起來?!?p> “兄長,這人身上有靈華的痕跡,必是天下之人皆想從他那里得到靈華的線索,阿玄為什么不把他藏在聞山,慢慢探究,而要帶來盧州呢?”
“不用擔心,阿玄這次沒有壞心思的。他素來不執(zhí)著于靈華,想必是自己在聞山探究一無所得,所以送來盧州與我們一起想辦法?!?p> “好吧,我信得過他,經過伐孟之戰(zhàn),我們和阿玄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只是這古畫里走出的公子,要怎么查呢,看他的樣子,問是問不出什么來的?!?p> “容我再想想?!?p> “嗯,兄長一定有辦法?!?p> 盧宅里仆侍多,院護多,處處是人,又以上賓之禮待聞玄一行人,所以禮數繁多。聞玄不勝其煩。天天跑去盧州城玩,只到了晚上才來找盧氏兄弟說話。
盧氏少年隔三傾岔五就來看少年練劍、習武、做畫、書法,盧子安雖嘴里不說,但必定常常心里稱贊,盧子毓則屢次當面叫好,只是少年依然聞所未所,只按照自己的時間作息,稍稍動念的也只有那個嬰孩。
而少年究竟是誰,究竟哪里見過,盧氏兄弟已與聞玄討論過很多次了,沒有任何進展。玩了快半月,聞玄這才收斂了興致,日日在宅子里,與盧氏兄弟商議時事。
這晚,三人一起喝酒,又談到了那位公子。盧子毓道:“這位公子的劍法很是奇怪,不像是我們四大世家中任何一家的?!?p> 盧子安點點頭:“雖然他已能寫楷書,但字寫出來,仍然是有古韻的?!?p> 盧子毓接著說:“他若不是有意模仿古人,難道還真是從畫里走下來的?”
盧子安搖了搖頭,“我覺得,他像是與世隔絕了很久?!?p> 盧子毓微微蹙眉:“隔絕很久?還這樣年輕?”
“靈華?”三人異口同聲。
盧子毓道:“且不說他的靈華是哪里來的,但是沒有聽說,靈華可以使人長生不老啊?!?p> 盧子安沉默了片刻,說:“靈華乃天地之間最純粹的生命精華,內蘊深厚的修士若能引天地靈氣入體內修行,獲取一二靈華,即成大家。但近幾百年來,未聞有人煉出過靈華。好在我們家有天下最大的藏書樓,這一段時間,大家都去找一找關于靈華的記載,看看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
盧子毓笑著點點頭,“我說吧,兄長一定有辦法的?!?p> 藏書樓中,盧氏兄弟、聞玄、少年皆在尋找關于靈華的書。
盧子安恰巧要翻那少年面前書架上的一本書,少年看了看盧子安,搖了搖頭,盧子安舉了舉那本書,嘗試地問道:“公子是說,這本書里沒有關靈華的記錄?”
少年點了點頭。盧子安心里一駭,這么短的時間,何以如此篤定。
他又拿起另一本,少年再次搖了搖頭,隨手拿起一本,少年還是搖了搖頭,盧子安的臉上已經完全被驚駭占領了,他聲音發(fā)顫地說:“公子你,能過目不忘?”
少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其實他自己也是前幾日來藏書閣才發(fā)現的,只要是他拿到書,便可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
盧子安繼續(xù)用發(fā)顫的聲音叫道:“子毓、阿玄,你們過來?!眱扇寺劼暥鴣?,盧子安揚了揚手里的秘笈,問道:“公子,這本書最后一句話講的是什么?”
少年以指為筆,在落了灰塵的書架上寫道“氣歸丹田,神歸精原?!眱扇说捏@駭不亞于盧子安,聞玄看著少年,驚嘆道,“天啊,你還會什么,一起說出來吧?!北R子毓則又蹙著眉,看著哥哥。
盧子安道:“無妨,此處無秘本?!?p> 盧子毓方才放松下來。
日日在藏書樓,少年的初衷從尋找關于靈華的記載,慢慢轉移到了更豐富的內容。盧氏的藏書樓果然不負盛名,上到萬余年歷史,下到法術修行,應有盡有。少年這月余的閱讀已讓他窺及這個世界,上古盤古開天地到此時的四大世家,皆有涉獵。
不僅如此,少年還留心查閱了禮制和服飾的變化,以及文字和語音的演變,確認自己所書所言為千年之前所使用的。少年很快便精通了此時的禮制,楷書,語音和服飾,只是張張嘴,依然發(fā)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