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著肖叔和阿栓的對話,心嘆那少女竟是崔妍媚的妹妹,崔妍姝。在藏書樓時,崔妍媚曾有一次提及她有一個妹妹,被養(yǎng)在別處,崔妍媚還時不時地寄些東西給她。卻不想,崔妍姝竟這樣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少年判斷著馬車的方向與速度,應(yīng)是往寒山去的,看馬車里漏進來的天光,估計三更天才能到聞山。
那個叫阿栓的少年,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和肖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少年思忖,聞玄也肯定被綁到了寒山,藥蛇也與寒山脫不了干系,還是先到寒山再做打算。干脆閉了眼,調(diào)息休憩。
馬車一路還算平穩(wěn),更報三聲時,少年被人從馬車中提了出來,一把推倒在地,又順勢狠狠地踢了幾腳,那人是正是飛梟。
從腹部傳來的疼痛使得少年一時站不起來,深深地呼吸調(diào)整了幾次后,被綁得緊緊的少年方才找到平衡,緩緩站起身來。
飛梟封了少年的靈力,才命人將少年押走。
少年被推搡著,步伐卻很穩(wěn)。
這又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宅院,只是不同于聞山,這里的山平緩秀氣了許多,一路粉墻黛瓦,小橋流水。
少年默記著方位與步數(shù),被一路送進了山陰背處的牢房。
這牢房原來是天然的山洞,被鑿成了一個一個的洞窟。因為山陰處緊鄰溪水,牢房里潮濕異常,又常年不見陽光,溫度極低。
看守舉著火把,將少年推入牢中。少年剛進牢房,便有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似乎要鉆入骨髓,冷透心肺。少年被推進了最里面的一個洞窟,才有人解下了少年身上捆綁的繩子,牢門是精鐵所煉,也灌注了靈力。
這間牢房里黑暗潮濕,陰冷異常。四壁的巖石上都凝著水珠,不時地滳下一滳。
少年定了定心神,想捏個火訣,卻只生出一絲火光,頂上倒掛的蝙蝠和地下積水中的老鼠,可能因為太久沒有見過光,都被那一絲光亮嚇得竄了出去,聲音在石窟里一陣一陣地回蕩。在火光消失之前,少年清理了石窟中的一個角落,坐下凝視調(diào)息,若要用靈力沖開封制,至少需要三個時辰。
聞玄躍起去接那襁褓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在劫難逃。那張從天而降的大網(wǎng),聞玄是認得的,正是博陵崔氏的金剛網(wǎng)。
金剛鏈與金剛網(wǎng)是崔氏先祖用偶然得到的稀有靈鐵,同時煉造的兩件靈寶。千年來,傳承于崔氏,四海皆知。
聞玄知道金剛網(wǎng)是掙不脫的,便不再做任何掙扎。任由收網(wǎng)的人將網(wǎng)與他一起拖到了山坡下,吊上一棵樹下。
一只梟鳥在聞玄頭頂盤旋著,不懷好意地盯著聞玄。
飛梟從樹木中走出來,手中換了一只長的軟鞭,直接就抽向了金剛網(wǎng)中的聞玄。聞玄無法躲避,生生被那長鞭打在身上。飛梟混雜著靈力,將鞭子的力道使到極致。凡鞭子所到之處,立刻皮開肉綻,血液噴涌而出。
見到血,飛梟格外興奮,“你竟然敢用蠡肖害我,我這就讓你嘗嘗什么是蛇毒!”
聞玄幾乎要疼得暈死過去,原來那鞭子上浸了蛇的劇毒,不僅使痛感千百倍地增加,還讓聞玄有如百蟻噬心,入筋入髓地痛苦。
飛梟打的有些累了,聞玄已經(jīng)被打成了血人,滿身都是鞭子抽開的皮肉,血液順著金剛網(wǎng)的絲絡(luò)一滴滴的“嗒、嗒”的打在地上。
聞玄此時已經(jīng)腫得眼睛有如核桃一般,整個臉漲得有之前兩倍大,嘴唇青紫,手腳都成了圓形。聞玄幾次痛苦地暈了過去,卻又被新的疼痛刺激醒來。聞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瀕死的感受,若不是他在聞山常與毒蟲接觸,體內(nèi)對蛇毒有所抵抗,恐怕此時就已經(jīng)喪命了。
聞玄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睜不開了,但他依然聽到有一個與妍媚很像的聲音:“梟叔,氣出夠了,就去跟著那個吧,有關(guān)靈華的事情,可不能出錯,宗主特別交待過,你得看好了他。這個就交給我吧?!?p> 飛梟恨恨地再抽了聞玄兩下,方才匆匆離去。
聞玄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他聽到這個聲音,便喃喃地叫道:“妍媚?!?p> 那女子道:“我不是妍媚,我是崔妍姝。你落在我的手里,遲早是個死。但你現(xiàn)在還不能死,那個人不會說話,很多事情還得問你。”
聞玄又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公子……”
崔妍姝一使眼色,便有人將網(wǎng)從樹上放下來,聞玄重重地摔在地上,又一陣劇痛使得聞玄再次暈厥。
崔妍姝往聞玄的嘴里塞了一顆解藥,命人道:“把他綁緊嘍,扔在馬車上,跟著我?!?p> 說完便騎著馬走在前面,與飛梟走不同的道路回聞山。
崔妍姝走的是山道,比飛梟略晚一步回到聞山。毫無意識的聞玄被抬下馬車,便有人問崔妍姝:“小姐,要關(guān)到哪兒?”
崔妍姝想了想,“北院?!?p> 北院是寒山一個隱蔽的拘役之所,遠看去,只是一座獨立的宅院,中間秀竹亭臺,移步換景,但屋里卻是精心設(shè)計的牢獄。
仆役將聞玄帶到了北院,將聞玄的雙手綁起來吊在空中,試了試高度,只讓腳尖可以著地。
聞玄仍然昏迷中,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良久,聞玄才從暈迷中掙扎著醒來,“快清醒啊,不知公子如何?!甭勑牡子幸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自己,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公子”,聞玄喃喃出聲,被自己的聲音喚醒。
聞玄的眼睛已經(jīng)消腫,但睜開依然疼痛,這時,聞玄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被吊了起來,只有腳尖剛剛能觸到地面。要站也站不住,完全依然手臂的力量懸掛身體,受了傷的臂膀就像刀斧加身一樣疼痛,不得不一直踮著腳尖,維持身體的平衡。
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穿著黑色仆役的衣服,此時來到了聞玄眼前,“聞宗主,你還認識我嗎?”
聞玄稍稍打量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黑衣人哈哈地笑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聞玄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昨天遇到的那個黑衣老者。但是,他現(xiàn)在臉上光潤如玉,神采奕奕,看上去最多二十歲的樣子。
聞玄眼光瞬間狠戾。
那黑衣少年道:“別緊張,我可不是來找你尋仇的?!薄艾F(xiàn)如今,你落在我們寒山黎氏的手中,就不要想活著出去了。宗主和妍姝,一定會置你于死地?!?p> 聞玄閉上眼,默然不語。
“我來,是想問問你,關(guān)于你那朋友?!?p> 聞玄心中一震,睜眼瞪著那黑衣男子,從嗓子深處發(fā)出低低的嘶吼:“你們把他怎么樣了?!?p> “冷靜,冷靜,聞宗主,我就是覺得那個少年很不一般。想跟你多打聽打聽?!?p> 聞玄咬著牙,如困獸一般看著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