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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昭

14.聽書小插曲

聞昭 成田 1565 2019-11-16 23:47:31

  進入一笑堂,聞昭帶著魏鏡幾人徑直上了二樓。

  上樓后,看著樓內(nèi)陳設,魏鏡一怔,此間與街邊茶鋪截然不同。

  茶樓為半開放式空間,一面靠墻,三面用軟木作圍欄,欄外連接著一尺來寬的看臺,方便人們飲茶賞景。竹簾自檐上沿著內(nèi)側垂掛,即可防曬又可擋雨。靠墻這面列了花架,安頓觀賞性松柏和蘭菊等植物,墻上靠門左邊掛著上古神獸圖樣,右邊掛著當下名人字畫。為首的是京都四杰之首杜允章的詩畫,觀之布局,好不雅致。

  屋中桌椅井然有序地陳列,木質(zhì)地面被擦拭得纖塵不染。置身其中,不可不謂賞心悅目。

  他倒是不知,京都竟有此勝處。

  正想時,聞昭拉了他一下,用眼示意,小聲道

  “那便是老先生,正在整理草底兒,先生脾氣有點古怪,理書時不喜打擾?!?p>  魏鏡看了眼東面,一位頭發(fā)斑白的玄衣老者端坐于案前,案上擺放筆墨紙硯,地上放著個箱籠,書童半跪案前正研著墨。老者一臉端肅,執(zhí)筆于宣紙上書寫圈畫,始終埋頭,沉浸其中,對于他們的到來恍若未覺。

  聞昭帶著魏鏡他們在角落選了個靠近先生的位置落座。

  過了一會兒,街角響起陣陣鼓聲,雞人唱時之聲隱約自鼓樓傳來。

  魏鏡看了眼置于東向受水壺中的漏箭,辰正了。轉(zhuǎn)頭,目光略過仍舊伏案疾書的老者,輕聲

  “他什么時候開始?”

  聞昭環(huán)顧四周,已有人陸續(xù)進來,掌柜正上得樓來,幾個茶博士提了一應用具跟在身后,于是回道

  “快了,再有一會兒就該開講了?!?p>  說完對著掌柜那邊招了招手,邊道

  “這兒的煎茶可是一絕,你可以品品?!?p>  掌柜帶了一茶博士走過來,因是常客,同聞昭問候幾句,便直接道

  “小娘子還是照舊?”

  聞昭下意識點頭,看了眼魏鏡后,頓住,剛要開口,魏鏡已會意,率先道

  “我們沒什么講究,勞煩你做主便好。”

  聞昭應了聲,答復掌柜,又問

  “煎茶需要費些功夫,在這之前,不如來點吃食,先墊墊肚子?”

  “額,早間食的不多,他家馎饦(bó tuō;面片湯)不錯?!?p>  見魏鏡露出微困惑的表情,聞昭補充道。

  “此處還經(jīng)營吃食?”

  魏鏡愣了一下,詫異問。

  一般茶鋪好像只侍茶飲,此等經(jīng)營方法還真是少見。雖有失文雅,于普通百姓而言倒也經(jīng)濟得宜。

  不想他竟是心疑此事,聞昭笑了笑,向掌柜要了五份云霧和馎饦,回過神不緊不慢道

  “是啊,一笑堂算得上吃飲玩樂俱備。此間由來已久,自前朝經(jīng)營至今,聽聞,東家原是個南方瓷器商,因戰(zhàn)亂生意敗落,便改行販茶,歷經(jīng)波折來到京都定居后,開了這家茶館,生意一直不錯,東家也憑此富甲一方。”

  魏鏡聽著有幾分興趣,不由多問了幾句,聞昭便把自己知道的見聞說與他聽,正講的投機,堂倌端來吃食,聞昭止了話頭,將其中一份馎饦小心移至魏鏡跟前,為他擺上筷子,道

  “這等吃食與宮中做法不同,你嘗嘗看?!?p>  說完,拉過自己的那份,夾了里邊寬長的面片兒,自顧吃起來。

  看著碗中冒著熱氣撒了蔥花的黃色片狀物,魏鏡猶豫了一下,但見聞昭吃完后,一臉滿足的模樣,便也學著吃了起來。

  一口下肚,魏鏡愣住,此物咸淡適中,肉的鮮美加上蔥花的香味,就著熱湯吃下,回味無窮,不由多吃幾口。

  見狀,聞昭莞爾一笑。

  待茶制好,幾人吃的也差不多了,收拾完,茶博士侍了茶便退至一旁,幾人靜靜品著茶,樓內(nèi)人漸多了起來,魏鏡看了下,座位都坐滿了。

  正此時,老先生輕咳一聲,捋了捋他那長而白的胡須,舉起檀木制的虎形驚堂木,在空中稍作停留后,再急直落于案前,“噔”的一聲悶響,場上瞬間鴉雀無聲。老先生目光環(huán)視人群一遭,微點了點頭,將手按在案前堆起的厚厚典籍上,不徐不疾,用他那特有的微拉長的聲調(diào)道

  “諸位——,老朽不才,身無長物,唯一二酸臭小故事敬獻于人前,承蒙抬愛,聚于此地聞得老朽忉咄[dāo duō],此行無他,為傳揚古德,予諸君有所得,皆自造化,若有不當之處,還望諸位海涵?!?p>  老先生說著抱拳一笑,眾人回笑,角落里有人敬答道

  “先生哪的話,您不辭辛勞,為我等說書,分文不取,是我等榮幸,何來不當之說?!?p>  ……

  此時,京都西街

  魏書悅正跟在裴至身后,喋喋不休

  “裴至,你就搭理一下人家嘛。人家好容易征得父皇母妃同意出來一趟,且一出來就找你來了,你倒好,不理人家就算了,還甩臉子給人家!”

  魏書悅鼓著她那圓圓的小包子臉,委屈控訴。

  裴至獨自走在她前面,任她指責。見他不搭理自己,魏書悅癟了癟嘴,盯了他背影好一會兒,眼看兩人距離越拉越長,而裴至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等她的意思,魏書悅咬唇,嘆了口氣,追上去。

  默默跟了一段路程,魏書悅忍不住繼續(xù)搭話,問

  “裴至,你這是要上哪去?你用過早膳了嗎?沒有的話,陪我去吃點東西吧?!?p>  她瞅一眼依舊步履不停的男人,跨步走到他前頭,邊倒退著走,邊試探道

  “我聽說一笑堂今天有話本子可以聽,不如我們順便一塊兒去聽一聽好不好?”

  “公主,下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同去。若公主想去,不如下官叫上隨從陪護,可好?”

  大概是被魏書悅絮叨煩了,裴至終于停下腳步,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公事公辦回絕道。

  被這樣毫不留情地拒絕,魏書悅再次被氣到,她咬咬牙,索性伸手擋住路,不讓裴至再進一步,蠻橫道

  “不行!本公主就要你陪我去不可!你若再拒絕,本公主今兒就不回宮了!到時,父皇母后問起,我就讓春溪回去,說你欺負我,教我有家不能回。”

  說完,魏書悅朝身后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很會來事,當即跑到前頭附和道

  “嗯嗯,裴尚書你要是不從,奴婢就回去稟告娘娘和陛下,就說——”

  裴至看了她一眼,小丫鬟哆嗦一下,想到身后的公主殿下,還是臉一橫,梗著脖子,撐著腰,磕絆道

  “是、是——是你拐走了公主!”

  看著主仆二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模樣,裴至頭痛地捏捏眉心,憶起之前幾次不愉快的經(jīng)歷,應承道

  “那下官便陪公主走一趟吧。”

  說完,也不等魏書悅回神,大步往東街走去。

  魏書悅幾乎興奮地跳起來,趕忙追上去,一把抓住裴至的袖子,搖晃著,激動道

  “裴至裴至,就知道你最好了!待會我們先去聽話本子,然后再去逛逛,聽說仙子閣又出新妝面了——前些天看蕭貴妃上了妝,看著甚是養(yǎng)眼呢?!?p>  “是么,”

  裴至頓住身形,望了眼她的臉,移開目光,想了想,道

  “下官以為公主現(xiàn)在這樣甚好,還是不要去盲目模仿蕭貴妃了。”

  畢竟,蕭貴妃可是出了名的氣質(zhì)佳人。

  真罕見,裴至竟然夸她!

  魏書悅心里喜滋滋的,正當鼓勵他再接再厲,卻聽

  “你的臉比她圓太多,適合貴妃娘娘的,不一定就適合你?!?p>  魏書悅……

  這個小賤人,要不是她喜歡他,看不撕爛他的嘴!

  魏書悅安靜下來,裴至不由松了口氣,低頭,瞥向搭在他袖上的手,眉頭輕輕一皺,準備移開,只是還未動作,一個身影突然沖出來,直將二人沖散。

  裴至回過神,但見一戴著紗笠的白衣少年匆匆從他身邊穿過,口中道

  “借過?!?p>  嗓音低沉而奇特。

  被如此冒犯,魏書悅很是氣惱,她對著少年的背影怒問

  “你這人還講不講規(guī)矩了?這么寬敞的路不夠你走的?”

  誰知,少年根本不理睬她,頭也不回地跑遠了,魏書悅想要追上去討個說法,裴至及時攔住她,勸道

  “算了吧,不是還要去聽話本子?這會兒該開講了?!?p>  魏書悅只好點頭

  “你說的是,那我們快些過去吧?!?p>  說完準備再次拉上裴至的手,裴至卻先一步退開,抬手道

  “公主,男女授受不親?!?p>  魏書悅尷尬地收回手,郁郁癟嘴,卻奈何不得。

  能陪她聽話本子,已是裴至作的最大讓步,她不能逼得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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