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ū菊潞泄砉适虑楣?jié)——鬼道嘛。請慎重。)
鄒桂冬感到壓力甚至隱隱不安,只是因為“朋友”兩字。
朋友,是什么?是歌中把酒滿上干了大聲唱,是堆積不知多少的知心話,是一生一起走;是那詩中西出陽關的桃花潭水,是水村山郭把酒話桑麻……春草已綠江南岸,黃鶴樓,斗酒相逢醉挽留!
朋友的情啊,比天要高,比地還遼闊……朋友,正在路上,就在身邊,關于朋友的事正在續(xù)寫著——
鄒桂冬抬頭看天,看向月,看向摸不到的地方。他接著說朋友:
“在我們那會兒,有道是:為了兄弟,插朋友兩刀,為了女人,插兄弟兩刀……咳咳,說過頭了。”
“所以你為了大獎,插了他兩刀,然后管飯了,再然后檔案黑了來到這兒傳菜,而那個被插的人治好了也自裁了,因為他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你也間接性的殺害人了?”莫方打斷鄒桂冬的話,雙手晃來晃去,比劃著情節(jié)。
……
“我……”鄒桂冬短暫沉吟后說道,“聽說精神病大抵思路活絡,看待問題與常人決不一樣,就好比雨后像拱形橋或弦月形狀的彩虹,他們通過彎腰,目光穿過叉開的雙腿的褲襠看向彩虹,說彩虹其實是上天的笑臉,只是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罷了。而你,就好比那個發(fā)現(xiàn)上天笑臉的人?!?p> 莫方眉毛微微一皺:
“你……”
隨后,他陷入了思考之中。幾秒后:
“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哈哈哈哈?!编u桂冬飲酒,不理會,莫方便又忿忿道,“岳……不,艾群說你沒文化果然是對的,講話講得亂七八糟,牛頭不對馬嘴?!?p> “自己理解不了就說人家講得牛頭不對馬嘴誒……”
“那你說,什么精神病啊雨啊彩虹啊,還有什么笑臉???”
“誒,剛剛講到哪兒呢?”鄒桂冬準備繼續(xù)講述故事,就牽過話頭。
莫方哼聲道:
“還講,講什么?……啊,朋友啊,你在哪兒啊,我好想你啊!這樣嗎?講得跟念作文似的?!?p> “呵,不過我看你講故事其實還真是有水平的,邏輯清晰,引人入勝,有高潮,有人物外貌描寫,內心描寫,全都有,全都到位了……哼,我看這故事你講得估計有上百次了吧,說不定還編了好長一段,在社交平臺發(fā)表過喔……”
面對莫方的唏噓,鄒桂冬不答,依舊抬頭仰望天,良久,嘆了口氣。他道:
“此事絕無半點虛假,其中兇險詭秘,簡直是電影之中的情節(jié)……”
“呵!”
“你別不信,那廝半夜想用指紋解鎖打開我手機,我假裝睡覺看見了。還好老子關機了!但是他媽的竟然把我手機拿去了,還說幫我保管!……哎呀,你為什么就不能等我講完呢,老精彩了。”說到最后,鄒桂冬一臉惋惜,連連搖頭。
也許那年那幕再現(xiàn)眼前,他忽地悵然道:
“雖不知天涯何去,不如便去一地,且看煙花盛開,爆竹聲響,他鄉(xiāng)度一日,在外又一年?!?p> 莫方嘲弄道:
“新年快樂!耶,不知道說什么,就提前拜個早年耶耶耶……”
莫方聳聳肩。
鄒桂冬氣憤的說:
“讓講故事的是你,不聽的也是你,你為什么不吃顆花生,???但凡吃顆花生,會醉成這個樣子?”
莫方說:
“靠!不是我說你,你講的故事也太特么無聊了吧,跟拉著人聊天似的?!?p> “這幾天,艾群給我講他開“從前小面”面館的故事,說他在師傅面前跪了三天才得到的秘方,能賣五十萬,還說那兒是他愛情開始的地方,最后又講什么豬肉漲價了,開不下去了才出來當廚師。”
“還有,那個洗菜的大爺,說他八十年代會修機械手表,掙老一鼻子錢了,騎著什么大摩托車,天天帶漂亮妹紙去酒吧會所玩兒,何等風光?!?p> “服務員小敏,講她的上一任男朋友,說男方爸媽不同意自己和男的在一起,所以為了什么將來婆媳關系才分的。但又說超級超級喜歡那個男的,和初戀一般的感覺,永遠無法忘記?!?p> “特么的一個個看我年輕,不懂得拒絕,就一直吧啦八扒拉的講,老子哪有閑功夫聽他們這一群凡人講什么狗屁浪漫愛情故事,我只想搞錢!最重要的是,還沒有意思!”
原來這幾天莫方飽受了故事的催殘,但他腦子高速運轉進行思考,欣賞故事的水準通過“實踐”不斷提高,許多故事一開始,他就能“懟”其大致走向有一定的推理判斷,自然而然的,許多故事體裁不再新穎,乏味了起來。這也是上面莫方調侃鄒桂冬的原因。不就是想講恐怖片嗎?
似乎半醉的莫方第一次終結了別人的故事。也許將來,在故事剛開始的時候,莫方就能掐斷故事了。
鄒桂冬手捂胸口,一臉痛心之色:
“都聽那么多次了,為什么不讓我講完啊!我太難了?!?p> 一包花生,每人一罐啤酒,很快就喝完了,然后兩人下樓去便利店再買,一路喝著前行。而這路上,鄒桂冬又開始講著故事,一個精心準備的故事。
鄒桂冬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廟,廟里有三個小和尚,他們通過實踐得出真理: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沒水喝,三個和尚挑水喝?!?p> “你這故事真是清新脫俗呵?!?p> “再給你講一個,一條狗咬著肉要過河的故事,它……”
“你再不停,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行你上啊!”
“我評論個冰箱還得會制冷嗎?”
就這樣,兩個人似乎喝懵懂了,陶醉了,故事再也沒有那味兒,在這個城市的深夜,行人稀少的街道,他們倆個像是個瘋子,一會兒笑了,一會吵了,一會抬頭望天空,還說著星星到底亮了幾顆。
莫方笑著笑著,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所有刻意的故事都沒有意思,一切美妙,都需要時機。
四周的燈光開始黯淡,街道更為寧靜,就連巷子也要始變窄。他們沒有交流,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像是深夜的趕路人。
走了很久,巷子窄小得只能一個人過了,這時莫方有點清醒過來。
母體對子體的控制程度如何?子體是否對母體有絕對的忠誠?從目前的時間以及地點來看,是在前往母體所在的地方,可鄒桂冬沒有一句提醒,只是在前帶路。
這很不尋常。
酒、醉、醒、朋友、信任、自作聰明、低估他人、智慧、計劃、果斷、疑惑、勇敢……這些字詞在莫方的腦子里如同閃電掠過,不經過構思,去又恰似一個成型的推理。
到底是在不完整毫無細節(jié)的計劃之中,還是在精心設計的陰謀里面?
莫方看著前面那個背影,有著極大的困惑。有時他想:鄒桂冬沒文化,或許這是陰謀的破綻,他不可能精通算計;可有時他又想:文化的多少不代表智慧與否。
至于懷疑,在莫方看來,從上露臺開始,鄒桂冬就有著一系列的暗示,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極有可能是在催眠自己。
能力!身為異能者,得具有異能才行,鄒桂冬他呢,他的異能是什么?
在鄒桂冬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棟老式的樓房前。這里很黑暗,路燈的玻璃罩早已被打破豁開缺口,馬路坑坑洼洼有時則是裂縫,地上濕漉漉的一片又一片仿佛雨后。
兩人面前,有一道未完全放下的卷簾門,又破又舊。
莫方說:
“都異能者了,就不能住個好點的地方?”
鄒桂冬說:
“你懂個錘子,要的就是這種氛圍?!?p> 這時莫方聽到鄒桂冬的獨到見解,又覺得他其實是正常的。
鄒桂冬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后又點開了音樂軟件,搜索《嫁衣》這首已經下載好的歌曲并開始播放,人還未從卷簾門下鉆進去,歌聲就響起……身后的莫方愣住了。
“難道氛圍不夠?還給我整得心驚肉跳,激情澎湃的?!蹦叫南?,卻不敢此時胡說。
屋內地面潮濕,久未打理,沉積著灰塵,臟亂可想而知。桌子板凳缺了腿,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地,報廢車子堆積成一座小山,更有些別的雜物隨意丟棄在地,莫方硬是看不出這里的曾經。
媽媽看好我的紅嫁衣~
空曠的屋子回蕩著迷離的歌聲,前方視野中的桌面上忽然多了一支深紅色的蠟燭。似乎有風拂過,頓時火光搖曳,令人不禁感到頭皮發(fā)麻。
這時,鄒桂冬突然不走了,靜靜的佇立在桌前,頭低下,像是一座雕塑,一個毫無生氣的人。
莫方圍著桌子繞到對面,他打量著桌面上陳設的物品……
驚悚不知由何而生,莫方寒毛倒豎,身為異能者的他,此時也感到害怕。
“嗚咔嗚咔……”
昏暗的地方傳來奇怪的響聲,適時仿佛有一陣濕冷的風舔弄而來。
鄒桂冬表情一臉的真誠。莫方緩緩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兒的四腿椅子此刻兩條著地卻不倒,搖啊搖,搖啊搖,影子忽長忽短,隨著燭光明暗不定,影子也明滅不定。再仔細一看,椅子搖動的頻率,與燭火搖曳的頻率竟是一致。
莫方身體一陣抖擻,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來。
緊接著,“撲通撲通”,莫方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并且和椅子搖曳的“嗚咔”聲重疊。腦子里嗡嗡作響,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正在和周遭的環(huán)境變得一致。
“咔!”突然,椅子四條腿著地,其上方一條白綾懸了下來。隨后,莫方木然的朝吊繩走去,踏上椅子,將繩子往脖子一套,腳一蹬踢開,掛在了上面!
鄒桂冬勾起陰冷無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