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羽言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是在經(jīng)歷第幾個晝夜,停下來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晚上趕路的時候反而能讓自己心情更舒暢痛快。
“夜十七!我們還要幾天才能到!”沐羽言雙手環(huán)在夜十七腰間喊問道。
“算上今晚,一天兩夜?!币故咄瑯雍爸卦挼?。
“我感覺都過了半個月不止了!”沐羽言抱怨道。
“少主!這已經(jīng)是你第十次問我同樣的問題了!”
“還會吐槽!有進步嘛!”沐羽言覺得夜十七不像一開始那般機器化了。
旭日東升,沐羽言前不久還沉浸在黑夜的空虛里,此刻卻無心欣賞日出的美好,只因眼前有著更吸引人的美味。
“夜十七,你快看一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便逵鹧砸皇挚曜右皇滞耄趯ψ郎系囊槐P白切雞肉進行著無情的掃蕩。
“回少主,不是?!币故咭荒槆烂C地走到窗邊,打開一道小縫隙看了一眼說著。
沐羽言搖了搖頭,感覺自己開了一個十分無趣的玩笑。
“別傻了你,過來坐下一起吃吧?!便逵鹧约毙柰ㄟ^這份并不稀有的食物來回復(fù)損失的神智。
剛開始的時候吃肉干感覺挺湊合的,只是量不多很快就消耗完,再加上中途夜十七發(fā)現(xiàn)疑似有不明勢力跟著的痕跡,便放棄了原先的所有節(jié)點,一連數(shù)天,讓沐羽言體驗了一把親近大自然的生活。
雖然不至于餓死,但這種荒野求生般的日子,在未經(jīng)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開始,實在是很消磨一個人的意志。
現(xiàn)在終于又回到了有人煙的地方,而且還有幾道像樣的菜肴,沐羽言崩裂的心態(tài)開始慢慢地恢復(fù)了起來。
“謝少主好意?!币故呋貞?yīng)道。
沐羽言學(xué)著古人豪邁的架勢那般將杯里的水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好不痛快。
“謝也謝過了怎么不吃?”沐羽言放下杯子,好奇地看向站著的夜十七。
“君臣有別,少主你知道的?!币故邍烂C地回應(yīng)著。
“我知道,我知道個屁我,要是回去俱靈天天都是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那就真的……”沐羽言想不到任何詞來形容,他頭腦里對這些地方根本沒有一丁點的想象空間。
對方無言以對,安靜地站著。
“夜十七聽令?!便逵鹧詫嵲诓幌胗眠@百試百靈的終極殺招。
“在!”
“坐下,拿起……”沐羽言意識到只有一副碗筷,隨即接著道,“去給我拿一副新的碗筷。”
夜十七很快拿著新的餐具回來。
“我命令你坐下,看著我,我吃什么,你也要跟著吃什么,明白嗎?”沐羽言也學(xué)著夜十七那股嚴肅的語調(diào)道。
“是……”夜十七略帶猶豫道。
沐羽言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里夸張地咀嚼起來,夜十七有樣學(xué)樣也夸張地吃著同樣的食物。
“不不不,我吃什么你跟著吃就行了,不用學(xué)我的動作,好吧?!?p> 夜十七點了點頭。
“雞肉可是個好東西,老少咸宜,不僅富含蛋白質(zhì)和其它營養(yǎng)成分,而且最重要的是易于消化和吸收,像咱們這樣日夜顛倒地跑路,這個就好比是力量的源泉,能更好地幫助我們逃出困境?!便逵鹧哉f完又夾了一塊塞進嘴里。
夜十七也跟著吃了塊雞肉,眼睛卻在一眨一眨地像是無法消化剛才沐羽言所說的話,一臉的困惑。
就這樣在自己少主的命令下,夜十七出色地跟隨著沐羽言完成了屬于他們二人的光盤行動。
飽餐一頓后,沐羽言心情大好地打著哈欠。
看著擱在床上的精致甲胄,沐羽言臉色又凝重了幾分。
遠在二十里外的一處客驛,一名騎手從馬上跳下。
“怎么樣,咱們?nèi)耸謮虿粔颍俊币蝗私辜钡貑栔?p> “確認了,對方絕不超過十五人,咱們把這里的人全都帶上,應(yīng)該能行?!?p> “好家伙,消失了幾天,一出現(xiàn)就繞過了咱們,還真是來去無蹤啊?!?p> “他們走了一夜,現(xiàn)在暫時是不會離開,咱們還有時間到另外一處再叫些人手過來?!?p> “好,入夜前咱們直接在那邊會合,去吧。”
說完騎手再次飛奔離去。
沐羽言睡得正香,倚在一旁的夜十七走出門外觀察著周圍的動向。
此處距離俱靈國邊境已不遠,再走一個夜晚,天亮前就能到達。
由于這里沒有可供替換的馬匹,夜十七一行人只能選擇等待,在這最后的時段,一旦出現(xiàn)意料之外的情況便要繼續(xù)出發(fā),即使耐力不夠,也要在最大的限度內(nèi)接近國境。
“已經(jīng)出發(fā)了。”一人走到夜十七身旁輕聲說著。
“少主也睡下了,這里有我看著,你去交班休息吧?!币故叻愿赖?。
夜總是無聲無息地到來,有時是與寧靜作伴,有時則是與危難共舞。
一伙黑衣人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后便悄悄地步近不大的客驛,緊盯著沐羽言一行人入住的二樓房間。
領(lǐng)頭人手一揮,一小隊人靜悄悄地向上行進,店家和為數(shù)不多的旅人早就被控制不得發(fā)聲。
二樓末端的三個房間成了黑衣人戒備的目標,此時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實施突襲。
忽然一人發(fā)出吃痛的叫聲后一頭栽在地上,黑衣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人倒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視野里。
“箭?”一人摸了摸腳下另一人的身體道。
三個房間同時打開,早就穿戴好裝備的沐羽言在數(shù)人的保護下站立原地。
一人手拿一長一短雙槍在前方開路,黑衣人完全無法招架,甚至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刺倒在地。
另一批來路不明的攻擊者打算將沐羽言一行人的馬匹放走時也遇到了埋伏,十?dāng)?shù)黑衣面對一手持長短雙頭劍的人竟然無法將對方放倒,而是反過來被步步逼退。
夜十七一行人早就有所準備,沒有被黑衣一眾熄滅掉的光源,現(xiàn)在卻是被樓頂上的兩名箭手逐一清除。
整個黑燈瞎火的客驛讓來襲幫眾如無頭蒼蠅般亂竄,而夜行營眾人的行動卻看似完全不受影響,被擋住的去路很快便都被一一打通。
“看來都是普通山匪一類的人?!笔殖蛛p合劍的人向夜十七匯報著。
“該撤了。”夜十七命令道。
旁人吹了一下口哨,兩名箭手扔下事先系好的繩索,迅速降下地面。
“遠處有馬隊急速趕向這邊,看火光應(yīng)該不下百人。”一名返回的箭手說道。
“全速撤離?!币故咭宦暳钕拢髯约娂姴唏R而動。
幾道黑影疾馳在蕭條的大地上,半刻鐘后便將追兵遠遠地拋在數(shù)里外。
這時一側(cè)的山林里突然沖出十?dāng)?shù)騎,直奔沐羽言一行人而來。
“截住他們!”來人高聲吼著。
無論是天下太平還是烽火四起,這世道都有著一些高收入伴隨著高風(fēng)險的職業(yè)存在。
但是,隨著年代的變遷,這職業(yè)也越來越組織化。
也就是說,個體戶已經(jīng)不被允許了,當(dāng)然,這是潛在規(guī)則。
起初很多高手都是以自力更生和頑強拼搏為原則而堅持不懈地奮斗著。
但是高手跟戰(zhàn)神之間還是有著一段不小的差距,行業(yè)內(nèi)的競爭讓他們逐漸無助地倒在各種組織的陰影下,更何況,很多高手只是自稱的高手,離真正的高手也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下馬!”長短雙槍合二為一,一記刺擊將喊話之人制于馬下。
另一騎隨后迎上,撥出腰間的彎刀。
與一使著雙合劍的人交接數(shù)回合后,漸漸意識到兩人之間實力上的懸殊,果斷地保持在對方攻擊的距離之外。
也許有人會覺得死在比自己厲害的刀劍下是最好的歸宿,但更多人則是想殺死比自己身價更高的人所得回報才是最實際的誘惑。
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做到保持理智,自覺地退下來。
“退,咱們退!”手持彎刀的人發(fā)聲后,與其同行的人都將速度減下放棄追趕。
沐羽言剛想松口氣,卻看到另一側(cè)沖出的追兵,心想這下是沒完沒了了。
這次對方并沒有等靠近了再動手,而是帶著弓箭瞄準著同樣飛馳著的夜十七一行人。
意識到對方的動向,夜十七身后的兩名騎手也亮出遠程兵器,瞄向?qū)Ψ健?p>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fā)箭,但由于存在著一段不小的距離,雙方均沒有被對方的攻擊命中。
“不要纏斗,全速趕路。”夜十七喊著,身后的敵人還在追趕,但已無法進入有效的射擊范圍。
一連擺脫了數(shù)隊來歷不明的人馬,沐羽言感覺到身下馬匹奔跑的速度似乎有點緩了下來。
這也難怪,載著兩個人不說,自己穿著的這身護具往少說二十斤出頭還是有的,可憐了這無辜的馬兒,不明就里地在和自己一塊逃命。
夜色如墨,呼嘯的涼風(fēng)讓沐羽言保持著清醒。
周邊沒有可見的人工光源,時間在夜色中隨著厚重的云層流動。
“少主!抱緊我!撐過這一陣!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夜十七急促地喊道。
不知過了多久的沐羽言一陣激靈,睜開了雙眼。
只見這次的敵人不是從旁追出,而是在前方策馬奔來。
沐羽言此刻意識到,殺與被殺,也許不僅僅是其他人的一生,自己可能也正在深陷其中,成為著殺或被殺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