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榮大爺讓這一聲“有妖孽”給嚇得呀,趕緊收拾了紅布和人偶,一個助跑,墊步擰腰,“嗖”一家伙就躥人家院墻上面去了。
好死不死,院子里正有個汪星人在那里無所事事地遛彎兒呢,一看見冷不丁家里墻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它還以為是外星人來要它狗命的呢,嚇得這狗子好懸沒尿了,“汪”一嗓子就嚎開了。
榮遠讓狗子這一叫,心說壞了,趕緊地上房,然后再躥另外一家,結果又招了人家的狗,這下子可好,整個里巷都沸騰了,不一會兒就是人喊狗叫銅鑼響,衙役兵丁民壯老娘們兒,全出來了,到處地緝拿半夜來采花兒的妖怪。
榮遠不敢下房跑街,那純屬是自己找撲街!
他只能不斷地穿房越脊,可是他在房上邊跑,房下邊追他的人是越來越多,不一會兒,聚集而來的社學民壯們打起了火把,幾股人流仿佛是火焰長龍一樣地分別在幾條街上跑著,對他榮大爺是圍追堵截。
榮遠慌不擇路,往前跑著跑著,忽然間房舍跑到了盡頭,一條大河攔住了他的去路,那河面寬闊的,幾百丈有余,赫然便是那羊城府邊上的珠江!
榮遠是望江興嘆。
這珠江上不可能有橋梁通行,榮遠想要逃過江去,唯有游泳一途,可問題是,他榮遠是個旱鴨子,不會水呀!
怎么辦?
轉回身和身后那些追兵們說,他榮大爺是水師營七品頂戴的把總,巡船的管帶,他今天是洞房花燭,被新媳婦給趕出來,大街上跑步鍛煉身體的?!
你當人家都是傻缺呀!
這么好忽悠?!
你丫蹲人家后墻根兒那弄鬼火兒,你不是個妖人還能是啥?!
沒辦法,跑吧,沿著珠江跑,能跑多遠是多遠,反正他榮大爺有輕功在身,一般人也追不上,希望能把追兵甩掉吧。
榮遠也不看方向了,隨便挑了一邊兒,埋頭就跑了下去。
在他身后,幾條火龍聚成了一伙兒,一只更粗壯的火龍隨后就是緊追不舍。
好在榮遠身后的追兵里沒有什么武林高手,那些民壯的腳程,根本趕不上榮遠,跑著跑著,那些人就讓榮遠給甩得越來越遠,眼看著榮大爺再加把勁兒,就能把他們甩開了。
榮遠正一邊跑一邊心里竊喜呢,忽然間就聽見前面一片的人喊狗叫,正在向他這邊迅速地壓了過來。
我了個去!
難道身后的那些追兵里,還有人繞到了前面去堵截我榮大爺了?!
不能啊,他們跑不了那么快啊,我這都跑得吐舌頭了,要是追兵里有人能跑那么快,還繞什么道兒啊,直接追上來,把我給逮住不就得了!
榮遠傻眼了。
他成了王八,被人給堵在罐兒里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前面為什么突然多出這么多堵截他的人的時候,突然間,從前面的黑暗里,冷不丁跑出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
“黑衣人?”
“夜行衣!”
榮大爺眼前一亮。
他也來不及思考為什么突然間眼前就出現(xiàn)了黑衣人了,直接蹦過去,照著黑衣人的脖子,就是一手刀。
黑衣人正三步兩回頭地看著身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呢,冷不丁不知道打哪兒蹦出來一個人影兒,他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呢,就讓人給干趴下了。
榮遠二話不說,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個黑衣人的夜行衣給扒了,然后胡亂地往身上一套,至于這家伙長什么樣兒,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三更半夜被官兵衙役追趕,他榮大爺才懶得管呢,再說了,丫臉上罩著黑布,一看就不是善類,榮遠放翻了他,這叫替天行道,幫官府拿人。
當然了,他榮大爺是一位名叫鋒哥的雷姓好同志的粉絲,做了好事是不會留名的,他穿戴好夜行衣,“嗖”地一縱身,就躥到了河岸邊的一顆高大的大榕樹上去了。
不一會兒,兩撥人馬就沿著河岸,幾乎是同時地,追到了大榕樹下。
自然地,兩方互相通報了情況,都覺得地上躺著的這個家伙,是自己要抓的人。
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說把人弄醒了一問不就知道他是哪邊追的人了嘛,于是乎,還真有人打來了一盆江水,“嘩”地一下,就給這個躺尸的家伙澆了個透心涼。
結果,人是澆醒了,這幫衙役兵丁社學民壯卻遭了殃。
那個躺尸的家伙一醒過來,猛地一下掀翻了按住他的兩個社學民壯,手在腰間一抹,不知道從哪兒就掏出來一把匕首,緊接著就有離得近的衙役兵丁慘呼出聲,顯然是著了這家伙的道兒。
榮遠藏身在樹上,有些意外地看著下面大殺四方,把那些衙役兵丁民壯殺得人仰馬翻,然后竟然沖出了重圍,落荒而逃的黑衣人,這個人使的功夫,竟然是正宗的南少林劍法和刀法。
一看黑衣人逃了,兩伙兒追兵不干了,兩伙合并成了一伙兒,就向著這個逃走的黑衣人追了下去,而大榕樹下,就只留下了二三十人,來救治那些個被黑衣人刺傷的家伙。
榮遠本來在樹上穩(wěn)坐釣魚臺,打算等樹下這些人抬著傷員走了,他再下來,可是好死不死,剛才在院子里被他嚇掉了魂兒的那只狗子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然后就跑到了榕樹下,抬起他的狗腿,還沒等尿呢,忽然就覺得冥冥中有什么危險似的,丫一抬頭,鼻子嗅了幾嗅,忽然就嚇得連尿都回去了,扯著脖子就向著樹上汪汪地叫喚開了。
榮遠這個氣呀,心說死狗你給我等著,過兩天大爺就來逮你回去燉狗肉!
既然他被狗給發(fā)現(xiàn)了,再藏在樹上那就是等著人家來守株逮兔了,榮遠毫不猶豫地當機立斷,直接從樹上飛身而下,向著與黑衣人相反的方向就跑。
那二三十個正在救治傷員的家伙讓榮遠嚇了一大跳,他們?nèi)f沒想到,就在他們頭頂?shù)臉涔诶?,竟然還藏著一個人,這些人一看榮遠逃跑了,趕緊敲鑼的敲鑼,喊人的喊人,又組成了一股追兵,向著榮遠就追了下去。
榮遠這一路狂奔,就已經(jīng)跑到了將近五更天,因為有狗跟著,他東躲西藏地,卻怎么也甩不掉追兵,這眼看再過不到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榮大爺不禁是急得五內(nèi)俱焚——天一亮他這個穿著夜行衣的人哪兒還能跑得了!
就在這時候,榮遠路過一個河邊只能??咳?、四艘船的小碼頭,碼頭上當下只停了一艘雕梁畫棟的畫舫花船,船上絲竹悠揚,仿佛正有粉頭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曲兒。
榮遠哪有心思管他么這都后半夜了,花船還唱曲這種怪事兒啊,他正打算趕緊跑過碼頭去,忽然就聽見花船上有人在喊他:
“嘿,兄弟,有沒有去清復明的膏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