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個去,真大啊……
榮遠遠遠地手搭涼棚,打量著對面那艘在他看來可以被稱為巨艦,其實在人家皇家海軍屬于是打雜的護衛(wèi)艦。
他自打加入了水師,見過的最大的船,也就是麥德功那艘?guī)装賴嵉碾p層甲板兩層樓的炮艦了,就麥德功那艘破船和人家皇家海軍的護衛(wèi)艦一比,那簡直就像是三歲孩子和十四歲少年的差距。
別看人家護衛(wèi)艦才一層甲板,但是那體型卻比水師的破炮艦大了不少,三根桅桿聳立如參天巨樹,大大小小的風帆竟然能有將近二十面,更別說那船身兩側(cè)的炮眼,開得那叫密密麻麻呀,看著都讓人頭皮發(fā)麻。
再對比他們水師自己的炮艦,所謂兩層甲板其實有一層是假的,只能走人,不能安裝重型的火炮,那船身也小,連十門炮都裝不下,風帆不是用的硬帆,就是軟硬帆混用,偏偏為了防浪,船舷還比較高,又在上層甲板上起了兩層樓,裝的兵是不少,跳幫作戰(zhàn)也有優(yōu)勢,但是重心偏高,出不了遠洋,速度又慢,不等你靠上人家的護衛(wèi)艦,你就已經(jīng)讓人家給打得千瘡百孔了,樓子里面裝的兵越多,死傷就越慘重。
再說榮遠自己這條巡船,就更不夠看了,屁輕的小破船,一根主桅一根副桅,也是軟硬帆混搭的配置,至于重炮那是一門不門,中型火炮倒是有那么兩門,但是那就是個擺設,老爺爺們沒有一個有膽量敢往里面填火藥的,平常就靠著甲板上那兩門比大號抬槍粗不了多少的輕型火炮嚇唬人了,還不敢滿填了火藥實彈,除非是榮遠他們自己不想活了。
榮遠正兩只眼睛冒綠光,滿嘴地哈喇子流了一胸口,跟看大美女一樣地看著對面的護衛(wèi)艦的時候,突然就看見對面的船上放下了一只小艇,二十來個人一齊劃槳,向著榮遠的巡船就劃了過來。
“英佬兒這是要干嘛?”
榮遠有點兒納悶兒地問海老大。
“不知道啊,以前看見人家的船,都是有多遠跑多遠,沒和人家接觸過,不知道人家什么路數(shù)啊。”
海老大也是眨巴著眼睛,一臉的莫名其妙。
“有時候一不注意,近距離碰到了,那些夷人還會放炮驅(qū)趕,不知道今天是抽什么瘋了,倒劃船過來了?!?p> “過來就過來吧,一會兒看看這些英佬出什么幺蛾子,記住了,大家都拿好了家伙,聽我命令再動手,沒有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榮遠囑咐好了手下,就讓老爺爺們落帆停船,靜靜地等著英佬兒上門。
不一會兒,英佬的小艇就劃到了榮遠的船邊,榮遠扒著船舷探身往下一看,嘿,那船上站著的軍官他認識,不是那個癡情種子查爾斯上尉還能是誰?!
“Mr 查,我們又見面了?!?p> 查爾斯把右手搭在帽檐兒上,算是給榮遠行了個禮。
榮遠差點兒就學著霉國大兵給丫回禮了,好在手舉到半截兒想起來不對,臨時改了雙手抱拳。
“久違啊,查爾斯上尉,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船上來???”
榮遠嘴上這么說,可是一點兒請查爾斯上船的意思都沒有。
“我是奉了義律閣下的命令,邀請您到黑珍珠號上去敘舊的,他在望遠鏡里一眼就認出您Mr 查了,此刻正在那艘護衛(wèi)艦黑珍珠號上等著您呢。”
查爾斯站在小艇上,抬著頭向榮遠大聲地喊著。
義律?!
敘舊?!
泥馬我和這個兔崽子有什么舊好敘的,除了坑了他兩千大洋以外!
榮遠眼珠兒轉(zhuǎn)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義律找他到底為了什么事兒。
他有心說不去,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不去不就是怕了,義律這么大個商務總監(jiān),總不能因為兩千兩銀子就弄死自己吧。
去就去,又不是龍?zhí)痘⒀?,有解不開的仇疙瘩,難道還真怕了不成,再說了,自己這不還有四個高手呢嘛。
榮遠回頭一看,自己那四個兄弟正在那兒暈船呢,吐得稀里嘩啦的,胳膊腿兒都軟得跟面條兒一樣——這幾個旱鴨子一到了外洋,就全都暈菜了。
榮遠不由得一臉地苦笑,算了,我榮大爺還是單刀赴會吧!
一聽說榮遠要跟著洋人到那個洋船上去,海老大他們這些老爺爺?shù)哪樕墒蔷柿?,赤橙黃綠青藍紫,是什么顏色都有啊。
在他們的意識里,那洋鬼子的船就是一個魔鬼變的,里面抽筋扒皮拔舌下油鍋,什么酷刑都有,榮遠這輕描淡寫地說要過去見人家洋人的大官兒,那不就是羊入虎口,花姑娘進鬼子的炮樓兒嘛!
可是人家榮大爺好像根本就不拿這些當回事兒,只是囑咐了海老大他們幾句放寬心,安心等什么的,就要下船。
馬洪興他們哥兒幾個倒是有義氣,死活要跟著去,可是榮遠怕他們在小艇上吐死,好說歹說告訴他們自己沒危險,他和人家英佬兒認識,是熟人,這才穩(wěn)住了哥兒幾個,自己上了查爾斯的小艇,離開了巡船,向著那個在他看來很有些中世紀美學風味的風帆戰(zhàn)艦而去。
“Mr 查,Miss 娘……她……還好嗎?”
小艇剛一離開巡船,查爾斯坐在榮遠對面,忽然就問起了伍媚娘。
“她很好。”
榮遠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平靜地回答他,要是這孫子不問他伍媚娘的事兒,那才叫奇怪呢!
“你們結婚了?她……是不是很喜歡?”
查爾斯的神情有些寂寥,有些落寞。
“你消息很靈通啊,我們這才結婚第二天呀,要不是有必須要來這里的理由,我才不愿意出來呢,華夏有一句古話,叫春曉一刻值千金,聽說過嗎?”
榮遠看著查爾斯一臉有些頹唐的胡茬兒,還有那略顯憔悴的面容,心里像吃了蜜一樣,毫不介意地張嘴又打擊了這家伙一下。
“我是說,她,喜不喜歡!”
查爾斯抬起頭來,眼神兒死死地盯著榮遠,又問了一遍,這次,在“她”這個詞兒上,他重音咬得格外重。
榮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查爾斯的肩膀。
“兄弟,你這樣問心上人的丈夫,很不禮貌的,明不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Miss 娘過得很幸福,我也會讓她幸福,怎么樣,滿意了?”
查爾斯聽了榮遠的話,咬了咬嘴唇,沒再說什么,只是眼神憂郁地望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愣愣地出神兒。
二十個水手“吭哧、嗨喲”地一邊劃槳,一邊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坐在那里和查爾斯上尉嘮嗑兒的榮遠,不一會兒,就把小艇又劃回了已經(jīng)停船下錨了的黑珍珠號旁邊。
結果一到船邊,榮遠就被船上的響動給驚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