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爺和小戴老爺父子二人品茗聊天,四爺也深覺得兒子夾袋內(nèi)沒什么人,用二狗子也是無奈之舉,便答應(yīng)了下來,只是,話里話外,告誡康飛,不能學(xué)那走后門鉆狗洞的路數(shù)。
康飛先是怔了怔,心說什么叫走后門鉆狗洞?隨后,就反應(yīng)過來了,當(dāng)即惱羞成怒了,說,老爸你這個什么意思嘛!你再這樣講話,我把你在小東門相與表子的事情跟老娘說去。
四爺吮了一口茶湯,慢條斯理就說,那只是場面上的應(yīng)酬,你娘都曉得。
聽老子這么一說,康飛頓時大感無可奈何,講真,他老子在這個時代,那真是二十四孝好男人,長得好,有才華,關(guān)鍵還是暖男……至于相與個把表子,在大明這個完全不算是污點。
雖然只是個廩膳生員,但是,四爺真是個成功人士,這是毋庸置疑的。
換個角度想,四爺要是在五百年后,等如是揚州大學(xué)的教授,全國智庫學(xué)者,老婆是成功企業(yè)家,朋友都是馬爸爸一個級別的,揚州市長有事沒事來請教……那妥妥的人生贏家??!
這個一想,康飛感覺遭受了一萬點暴擊,人比人,氣死人??!
他頓時沒了跟老爸說話的心思,沒意思嘛,何必自找沒趣。
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放,他準(zhǔn)備回房間,可四爺又叫住了他,讓他坐下。
康飛滿頭霧水,這時候四爺大講了一通【天一生水,人同自然,腎為北極之樞,精食萬化,滋養(yǎng)百骸,賴以永年而長生不老】的道理,講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康飛聽得無聊,都打哈欠了。
這時候,知書燉了姜絲枸杞腰花湯來,四爺看康飛吃了幾口后,這才語重心長說:“夏天要晚睡早起,防止肺虛腎虧,你雖然年輕,卻也不要怠慢……”
見鬼,老爸還客串知心姐姐?
康飛三口兩嘴把姜絲枸杞腰花湯給吃了,把碗一放,給知書說了一聲謝,就回了西廂房,背后四爺看了未免直搖頭。
回了房間,胖迪正坐在床邊繡衣裳,看他進來,抬頭就笑,“相公你瞧瞧,我緊趕慢趕,可算是繡好了……”康飛就沒好氣打斷了她的話,“你都跟老娘說什么了?剛才老爸拉著我一頓說我?!?p> 胖迪納悶,“我沒說什么?。≈皇瞧牌艈栁覀兪裁磿r候要孩子,我就對婆婆說了,我們很努力了,一晚上七八次……”
康飛頓時大為光火,指著胖迪的鼻子就罵她,“你一個機器姬,想什么孩子?而且你傻么?什么叫一晚上七八次?這種話也要對老娘說?怪不得老爸神神叨叨跟我聊什么天一生水,滋養(yǎng)百骸,還讓書姨給燉了姜絲枸杞腰花湯,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p> 胖迪委委屈屈就道:“我只是實話實說,難道要對婆婆說謊不成?”
看著胖迪忽扇忽扇眨巴著眼睛,康飛感覺糟心透了,這女人怎么都這么不省心呢,連個機器姬都概莫能外,“別人問什么難道你就說什么?你是不是還要把三十六種姿勢都對老娘坦白一下?”
胖迪還待分辨,康飛四仰八叉往床上一倒,“心好累,不想說話,睡覺了?!?p> 他躺在床上,旁邊胖迪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便拿了一枚團扇,坐在他身邊就對著他慢慢扇著。
過了半刻鐘,康飛掙開眼睛,旁邊胖迪盤坐在竹涼席上,一只手支撐著下巴一只手給他打著扇子一邊還眨巴著眼睛看他,他一睜開眼,正好一個對視。
“你都不累么?”康飛有點心虛。
胖迪眨了眨眼睛,“不累??!這怎么會累……相公,你閉著眼睛也挺好看的……”
哎呦,我勒個去??!
康飛遭不住了,惡狠狠搶過她手上的團扇往旁邊一扔,就把機器姬按住狠狠毒打了一頓。
須臾,胖迪起床,走到窗前的桌子邊,桌子上茶盤里面一個立肚白瓷彩繪孟母三遷的茶壺,壺里面的茶這時候已經(jīng)涼透了。
胖迪拎起來倒了一杯涼茶漱口,然后回轉(zhuǎn)來坐下,紅撲撲的臉頰上帶著笑,“相公你剛才說要不要把三十六種姿勢都對婆婆說,我可不傻,才沒有對婆婆說,我只是說,我可喜歡相公了,相公讓我怎么我就怎么……”
胖迪興致勃勃地說著,康飛這時候未免就內(nèi)心嘆氣,機器姬到底還是機器姬,你這么說跟三十六種姿勢全坦白了有什么區(qū)別。
“婆婆可好了,對奴說女人要愛護自己,夏季多疫,要時常注意清理?!迸值咸咸喜唤^說著,旁邊的蠟燭燭花爆了一下,光線一陣飄搖,映得胖迪艷若桃李,“我就對婆婆說,沒事,奴可愛干凈了,每次都漱口哩!”
哎呦,我勒個去?。?p> 康飛忍不住就雙手捂著了臉,老臉一陣羞紅,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
老天爺,你一道雷把我劈死得了。
不能躺了不能躺了,我還是找點事情干干吧!
康飛翻身起來,一陣翻箱倒柜,拿了紙筆,就把腦海中記憶的軍訓(xùn)內(nèi)容給寫了下來,準(zhǔn)備明天帶給二狗子。
西廂房的蠟燭一直亮到雞叫,康飛這才打著哈欠把寫得差不多的東西又看了一遍,這才上床去睡覺。
機器姬身上涼涼的,抱著特別涼快,康飛雖然困了,可一時間又沒把持住,又把胖迪打了一頓。
睡到中午的時候熱醒了,康飛起床洗漱后直接偷偷從后門溜走,到了二狗子家,將將碰到幾個人堵在門口。
二狗子拎著一把昨兒個先拿的倭刀在手上嚇唬人,瞪著眼睛咬牙切齒,“我管你萬石齋萬雪齋,我再說一次,滾。”
為首一個四十來歲穿著熟繭短褐,頭上戴著個網(wǎng)巾,額頭處還鑲嵌著一塊鴉青石,腳下一雙高筒官靴,腰間系一根嵌銀絲的帶子,上面零零碎碎掛著許多物什。
仗著身后跟著四個徽州驍壯,他摸著鼠須就厲聲道:“給你膽了,有本事砍爹爹一刀試試看……我再說一次,把潘氏交出來,萬事皆休,如若不然,嘿嘿,不是我威脅你,你們張家得罪了我們老爺,怕不是要斷子絕孫。”
“哎呦!你們老爺是哪個啊?”康飛搖著扇子就從后面走上來,看著鼠須男就一挑眉,“這么牛逼轟轟的,我來認(rèn)識認(rèn)識?!?p> 鼠須男看康飛模樣,以為是張二扣的金主,當(dāng)下就撇嘴道:“小相公,這是我們總商萬家的家務(wù)事,我勸你不要多事,省得替自家招禍……你拽我干甚么……要說玩孌童,這張家二郎未免年紀(jì)就大了……”
他嘴上快活,后面四個徽州壯丁嚇得半死,一個人就拼命拉扯他的袖子,鼠須男還納悶,你拽我袖子干甚么?
康飛也是一怔,隨后就笑了,覺得自己是膨脹了,揚州城里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個個都認(rèn)識他?真要個個都認(rèn)識,那得是官鑄的細(xì)絲雪花銀。
“小老爺容稟?!睘槭滓粋€徽州壯丁麻著膽子就跟康飛說道:“這個是我們二老爺家外事管家,我們二老爺跟張家這位有點小矛盾,管家他不認(rèn)得小老爺你,故此沖撞了小老爺?!?p> 康飛搖著扇子,看了看臉色有些變的鼠須男,就說道:“既然不認(rèn)得我,那,肯定也不知道我跟張家二郎是尿尿和爛泥的交情,當(dāng)今天子有個奶兄弟陸炳,那是錦衣衛(wèi)的堂上官,我跟張二郎,那算是尿兄弟,我也不是皇帝,不能給兄弟做個錦衣衛(wèi)堂上官,但是,給自家兄弟報仇,滅個把人,那還是很輕松的。”
鼠須男嚇得臉色都白了,有心求饒,不過,這廝以前是街面上的潑皮,骨子里面也還有些混不吝,潑皮這個行當(dāng),要的就是場面,你有面子,別人就認(rèn)你這塊招牌,你沒了面子,那就跌到爛泥里面去了,故此講究一個輸人不輸陣。
白著臉,鼠須男色厲內(nèi)荏就說道:“我們?nèi)f家是總商,皇帝跟前都說得上話哩,小戴老爺你要把我個面子,就不要多管閑事?!?p> 聽他這么胡吹大氣,康飛都要笑了,二狗子這時候也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把倭刀就收了起來,走到康飛旁邊甜甜喊了一聲哥哥。
康飛轉(zhuǎn)頭不理鼠須男,先拿折扇在二狗子腦袋上敲了一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講話就把嗓子粗起來,你老是這樣,害得我被人誤會玩孌童……辣塊媽媽……”
他罵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罵二狗子,卻冷不防康飛一轉(zhuǎn)臉,一個大嘴巴子就抽在了鼠須男的臉上,把鼠須男抽得原地轉(zhuǎn)了半圈后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诘厣?,嘴一張,幾顆牙連著血就吐了出來。
四個徽州壯丁嚇得齊齊倒退了三步,這四個都是當(dāng)初從鹽商家中精選出來的驍勇,是萬石齋家中的護院,自小也是舞刀弄槍,學(xué)成文武藝,貨賣財主家,做了萬家的護院,平日自覺也是條好漢,上街走路都是挺胸突肚。
可惜,這種人跟康飛一比,那就啥都不是了,別說跟開掛的康飛比,就算是以前那個打全甲比賽的,那也是凈重一百八十斤的好漢,身上披六十幾斤重的重甲沖陣,毛子都能干倒好幾個。
康飛在戰(zhàn)場上開無雙,顛覆了這些人的想象,那時候才覺得,怪不得說三國里面有溫侯呂布,有漢壽亭侯關(guān)公,有喝斷長坂坡的張翼德,有殺個七進七出的白馬銀槍趙子龍……
但凡看過康飛開無雙的英姿,那真是連攀比的心思都絕了,差距太大了,你跟神仙有什么好比的。
這時候看康飛突然發(fā)火,枇杷葉面孔——翻過來就毛,頓時就嚇壞了,好比煉氣的新嫩看見了元嬰老怪,瑟瑟發(fā)抖。
康飛沒理會四人,走到鼠須男跟前,哈地一聲,吐了一口痰,隨后一抬腳就踩在對方的臉上,“我把你面子?你的面子幾個錢一斤???別說是你,就是你們?nèi)f家的萬雪齋,二十年前,誰不知道他還是個奴幾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