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yè)首日,千金樓內(nèi)所有包廂都已經(jīng)滿了,就連站腳的地兒都沒了,喧囂人聲里,酒樓伙計們都在招待客人。
后頭的客人仍在一樓等候,翹首以盼,聽聞這千金樓背后是蘇家的產(chǎn)業(yè),再者也是聽了這千金樓與其他酒樓的別具一格,這才趕來,親自目睹。
只是沒想到等了這么久,居然已經(jīng)被預定完了。
這是什么騷操作?
趙平站在柜臺上,看著客人,出面安慰,略表歉意,“今日實在是對不住了,明日得了空再來?!?p> 后頭的只能先行離場。
趙平一邊致歉,一邊又被店內(nèi)伙計拽到了樓上,趙平看著這酒樓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開門紅,忙得有點虛脫,合計著多招一些伙計。
趙誦那邊也是頭疼,這么忙下去,他這個大掌柜都沒時間做其他的事情了。
不行,明日讓趙平去哪里借點人來。
亥時酒樓打烊,熱鬧終于散場,整個酒樓內(nèi)都在打掃、整理,賬房那邊正在盤賬,清點的手都虛脫了。
今日光是銅錢就不少,至少有一籮筐了,再者賬房那邊也收了不少的大額會子,其中一些會子是第十七界,端平元年(1234年)印發(fā),期限30年的,另外的則是第十八界,嘉熙四年(1240年)印發(fā),沒有期限的。
收的會子也是一大疊,面額最小的則是一貫錢。
趙誦一看這會子,頭就有些大,如今朝廷籌措軍費,臨安府會子務大發(fā)會子,流通中的會子供給量過多,大幅貶值,價值已然下跌不少,老百姓手中的錢能買的東西也越少。
短短一個月不到,會子能兌換的銅錢現(xiàn)在一百五十文都不到了。
如此下去,必傷國本。
蘇婉見趙誦眉頭緊皺,便問發(fā)生了什么,趙誦便將他的擔憂說給蘇婉聽。
蘇婉也是這么認為,只是不收會子,只收銅錢,不切實際,大宋缺銅,這是普遍的事實。
而且最近市面上的會子也越來越多了,似乎是朝廷那邊的軍費都供應到了荊州——襄陽一帶,朝廷便讓會子務增發(fā)了不少會子。
再者今歲冬天,江南實在是太冷了。
十二月戊子,西湖,竟然封凍了。
除外,天氣寒冷還造成了糧食的歉收。
蘇婉還記得,她家以前買的公田,倒是依鄉(xiāng)下原來的慣例,自召佃戶耕種,然后每年收一部分,取其中一些作為稅收交給臨安府,但今年,收上來的少了不少,但稅收依舊是按照公田公頃數(shù)量上報,還好蘇家是臨安富戶,產(chǎn)業(yè)眾多,但其他人呢?
不管是佃戶也好,富戶也罷,皆是抱怨這寒冷天氣。
除此之外,朝廷這些年因為北方蒙古時常南下,侵擾邊境,所以朝廷為了籌措軍費,賣斷公田。
蘇家也買了不少的公田,臨安城外,富陽,余杭,臨平,蕭山等地都有一小部分。
趙誦聽蘇婉這么一說,倒也明白了。
蘇家還算好的了,若是碰上其他地主人家,佃戶收成必然還按照往年的收,這么一來,負擔就全部算在了佃戶身上,這些佃戶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地耕種,倒頭來老天爺一不高興,糧食就欠收或者絕收了。
趙誦一聽這公田,便想起了他的種棉花大計。
再說蘇家有這么多田產(chǎn),倒是可讓佃戶種棉花。
棉花收成之后,再讓織戶紡織成紗,紗線紡好后,再讓織戶紡織成布,染織好后,一部分當布匹,一部分做成成衣,再拿到蘇家鋪子賣。
只是王二狗去了這么久,人尚且未到,也不知道那棉花是否有人已經(jīng)開始種了。
趙誦想著便入了迷,蘇婉見趙誦沒聽她說話,便用手cheng著他。
趙誦回過頭來,蘇婉繼續(xù)給趙誦說起另外一碼事,這還是李掌柜方才稟告她的。
原來趙誦給蘇家綢緞鋪內(nèi)的新式鞋子,此時都已經(jīng)賣出去很多雙了,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眷很是喜愛,互相打聽之后,便找到了制鞋的鋪子。
只是蘇家這邊制鞋匠人不夠,李掌柜便在臨安城內(nèi)雇了不少的制鞋匠人連夜趕工制作。
另外,蘇婉也給她的好姐妹升國公主送去了一雙。
那升國公主很是高興,便在宮里頭穿了起來。
后宮的閻貴妃一看升國公主穿了這造型別致的鞋子,問了公主,閻貴妃見自己年老se衰,后宮之中群芳爭艷,雖然皇帝趙昀的寵愛不減,但皇帝最近倒是和那唐安安鸞鳳和鳴,從此君王不早朝了,閻貴妃覺得長此以往,總會失寵,再者她也沒有子嗣,遂萌發(fā)爭寵之心,便急急讓董宋臣出宮去買。
閻貴妃穿了那鞋之后,皇帝趙昀果然去了她宮中。
一時間,蘇家鋪子那邊多了不少的女眷。
趙誦聽了蘇婉的話,笑道:“這年頭女人的生意很好做。”
蘇婉聽趙誦這么一說,倒還真的如此,不過因為她也是女的,趙誦這話不正貶低女子么。
蘇婉鼓起腮幫子,湊近趙誦面前,只是看著趙誦的面龐,忽然聞到男子身上的氣息,不知不覺臉色有些紅了,立即坐回了椅子上。
趙誦看到蘇婉這樣,以為蘇婉是累了。
蘇婉瞪了一眼趙誦,佯怒解釋道:“趙大哥,你們男人這話說的有些偏頗了,什么叫女人生意好做?”
“哈哈,我竟然忘了面前還有一個女的?!壁w誦看著蘇婉生氣的時候很可愛,便道:“不過在這一方面,的卻是女人這頭的生意好做,如果婉兒想聽,我可以給你分析分析?!?p> 蘇婉覺得女子所見略同,她家的胭脂水粉行每天來買胭脂水粉的女眷都排滿了,但蘇婉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有股zao動,她白了一眼趙誦,“那你倒是說說看!”
趙誦便道:“女人的胭脂水粉,衣裙羅衫、簪子首飾等,越是精貴,華麗,漂亮就越是有女人會出手,特別是達官貴人家的女子,而且最好是越稀有,越珍貴,就越有人要,女子天生愛美,自然希望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也是為了心上人,而且打扮越漂亮,那心上人也就越喜歡你?!?p> 蘇婉聽了趙誦的話,心道確實如此,想著那句“打扮越漂亮,那心上人也就越喜歡你”,身子不由地顫動了一下,感覺某處震動了一下,不想隨口就來了一句“趙大哥,那你覺得我漂亮嗎?”
說完這話后,蘇婉感覺自己的臉都發(fā)燙了,方才這話怎就隨口就說了出來,眼睛忙四處顧盼,感覺心臟如小鹿一般撲通撲通跳躍,臉頰一紅,也更燙了。
趙誦聽著這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前女友來。
他前女友也曾問過他這句話,不過趙誦是個直男,直來直去的,便每次都敷衍女友說她好看。
女友便每次問他,究竟是哪里好看?
但趙誦卻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來。
女友便很生氣,覺得趙誦這是不愛她的表現(xiàn)。
后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二人之間也越走越遠,最終成了那陌路人。
趙誦想著思緒一下子收不回來,感慨萬千。
蘇婉見趙誦發(fā)呆的樣子,忙掩飾方才的情形,“趙大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壞主意了?”
趙誦猛聽到蘇婉的話,收回心思,忙胡亂道:“自然是有的,改日有空說給你聽聽。”
蘇婉拍著胸口,看著趙大哥的表情,那顆心仍舊在跳動,見天色很黑,丫鬟銀黃也上前催了,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辭。
見蘇婉走了,趙誦陷入了沉思。
的確,對于感情,趙誦還真的欠思考。
女人心,海底針。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拜訪,伙計將那火漆信函立馬交給了趙誦。
趙誦一看是桃娘那邊的密信,鄭重起來,便拿掉火漆,親啟看了信函,心里激動萬分。
“子夜,豐樂橋河畔小船見,有要事相商。”
這是信函的內(nèi)容!
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來信之人,正是趙誦的親爹啊。
怎么辦?
自己要不要去?
還是不去了罷。
可是不去了,不是承認自己是假的么?
去了之后,又怕會被人揭穿!
那個人會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么,畢竟現(xiàn)在的趙誦在桃娘他們眼中認知的不一樣了。
難道真的要說自己得了失魂癥么?
那要怎么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
趙誦糾結(jié)萬分,此時看了手表,已是十一點半了。
趙誦最終決定還是要去!
吩咐完事情后,趙誦就將酒樓事務交給了趙平,則匆匆去了豐樂橋河畔。
入了夜晚,街頭巷尾的夜市上還有人,此時南方的溫度也漸漸上升,春風吹來,十分溫暖,早春已然開始,但趙誦心底卻是一片膽寒。
春風吹過河畔,河畔的柳樹枝頭,一點綠意開始孑然冒出。
不遠處的豐樂橋河岸邊上,一艘烏蓬小船正停靠著。
趙誦見那艘船兒,黑夜中,??亢苁欠€(wěn)當,并沒有一些動靜,再看旁邊,就這么一艘船,料定應是那一艘了。
趙誦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么,趙誦又死盯著手表,剛十二點。
趙誦極力呼吸著,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很快,呼吸平穩(wěn),趙誦便挺直腰桿子,目視前方,足下穩(wěn)健,便徑直朝那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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