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米貝
一年夏天，蘇尼亞山區(qū)郁郁蔥蔥，幾處山澗連通的小河緩緩流淌。
米貝·鋼頭坐在山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河風很清涼。
身后兩只猩猩互相為對方捉著跳蚤，見米貝已經(jīng)好久沒動，于是掰了支香蕉遞了過去。
米貝感激地笑笑，剝開皮跟切薄片似得吃著。
畢竟是小孩子，壞心情來得快，去得更快；他很快忘掉那些想不出答案的問題，蹦跳著掛在一只猩猩背上。
一只母的四肢撐地跑了過來，將米貝抱到自己胸前。
米貝掙扎起來，跳到樹上竄走了。
他三四歲時確實吃過奶，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那個味道了。
瘋玩好一陣的米貝注意到天色漸黑，趕緊往回跑。
母親前幾天生病了，不能著涼；他要回去煮點粥。
他經(jīng)過一段被父親用鐵網(wǎng)圍起來的路段，照例好奇地望了兩眼，要不是玩得太晚，他一定會在附近逗留一陣，找找進去的方法。
米蒂這兩天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可能是生病后體弱，也或許是那些藥片有這方面的作用。
雖然沒睜眼，但她隱約感覺到一個人影端著什么走過來了。
“母親，吃飯了?！?p> 是貝貝的聲音，她整個人精神不少，坐起來接過面糊。
“我們?yōu)槭裁床缓桶职忠黄鹕睿俊?p> 米貝看到母親放下碗，于是問起這個白天想到的問題。
“啊……他很忙?！?p> 米貝已經(jīng)到了有煩惱的年紀了嗎？她有些犯愁。
他的問題有很多，但米蒂又開始犯困；他只好壓下這些疑問，抱著她睡著了。
第二天，他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早早起床，跑到了那片被封鎖的區(qū)域。
有幾個士兵倒在土坡上睡覺，他繞了一圈，找到一顆好高的大樹，它有根枝椏伸進里面，而在它下面，正好是一座二層樓。
他可以毫不費力地爬上去，然后跳到樓頂。
……
瑪麗這七年來一直睡不好——她已經(jīng)七年沒有走出這條街了。
那一天之后，她就對那個屋子感到厭煩。
而這棟二層樓的上一任住戶，伍德和曼娜都在那一天不久后相繼去世。
她準備抱著女兒就這樣待到天亮，然后吃一口鋼頭軍定期送來的黑面包，照常將這一天渡過。
她這樣想著，聽到頭上撲通一聲。
這動靜很大，可不是老鼠之類的動物能弄出來的。
她輕手輕腳地將女兒抱到床底下，又撿起不遠處的柴刀，雙手攥著刀柄，蹲在角落。
米貝透過房頂上的洞口，看見了躺在床上流口水的女孩。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希望能認識她。
于是他手腳敏捷地通過窗戶翻了進來；瑪麗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不大的孩子，放松不少。
瑪莎被床底下的灰塵弄醒了，她爬出來揉了揉眼睛，迷糊地喊起媽媽。
“瑪莎，快過來！”瑪麗用爬的姿勢將女兒拽到角落。
“你是誰啊？”瑪莎注意到了前面的小男孩。
米貝走近了些，露出燦爛地笑容，“我是米貝，你們呢？”
“我叫瑪莎，米貝?！?p> 瑪麗放下警惕，同樣說出自己的名字；畢竟對方實在太小了。
“瑪莎、瑪麗，你們好”，米貝保持著笑容，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你不是這條街上的，你是誰的孩子？來這里做什么？”瑪麗問道。
“我就在很近的地方生活?！泵棕愓f。
“那你是怎么進來的？”瑪麗將他誤認為是外面居民的孩子。
“哦，上面有一根樹枝伸進來，我從那里跳下來的。”
米貝接著問道：“這里為什么被關(guān)起來？”
瑪麗搖搖頭，那事情太恐怖了，她不能跟米貝說。
她發(fā)現(xiàn)米貝說話的思路很清晰，不太像七、八歲的樣子，但這不影響什么；她現(xiàn)在很失落，因為那個辦法似乎對她行不通。
“你可以把瑪莎帶出去嗎？讓你的家人撫養(yǎng)她。我可以為你們提供面包?！?p> 米貝有些為難，那需要他背著瑪莎跳上去；他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氣，但他還是說道：“我可以試試?！?p> 瑪麗高興極了，她為瑪莎和米貝做了一份“豐盛”的早餐，隨后就開始催促他趁著天黑把瑪莎帶走。
她從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凈的衣服，這是曼娜留下的，她一直舍不得穿。
而現(xiàn)在，它被她用柴刀砍成條，用來把瑪莎固定到米貝的背上。
瑪麗準備好一切，推了米貝一把。
她望著兩個小孩的背影，想到以后就要自己渡過這輩子，無盡的寂寞以及恐懼開始侵占她的內(nèi)心。
這感覺將她壓地跪了下來，她想喊住米貝，但她強忍著。
瑪莎轉(zhuǎn)過頭看向瑪麗，懵懂無知的她根本不懂得這意味著什么。
米貝正準備爬出窗戶，外面便忽然響起亂糟糟的聲音，好幾束燈光照了進來。
他探出腦袋一看，原來是鋼頭軍的軍隊。
他們開著幾輛裝甲車將外面的鐵網(wǎng)給壓塌了。
有兩個小頭頭分別拿著大喇叭喊，催促鐵網(wǎng)里面的居民集合。
雖然知道鋼頭軍肯定沒什么好事，但瑪麗興奮極了，似乎生下瑪莎都沒讓她這樣高興——前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
他們等了會兒，接著混進人群；有幾個來得晚的居民，被士兵用藤條狠狠抽了幾下。
“從今天起，你們將為鋼頭軍勞動?！庇袀€拿喇叭的指了指后面的蘇尼亞群山，“你們要把那邊挖穿，這樣，你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p> 他說完，跟著大伙放肆地笑起來。
不！
米貝很想喊出來，但他明白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一個士兵說道：“咱們早該這么做了，那事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還能有什么事”？
另一個附和著：“是啊，白白養(yǎng)了他們七年?！彼铝丝谕倌?，“給他們找點事兒干，要是真挖出礦來，嘿嘿?！彼澙返卮曛帧?p> 他們將居民們?nèi)Τ梢蝗s到后山，留下幾個監(jiān)工就離開了。
米貝一直陪著瑪麗和瑪莎干活，兩個天真的小孩很快成為要好的朋友。
甚至沒人認出來他是鋼頭軍首領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