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寶貝們，爸爸該走了！”

　　瑞恩半跪在地上，在四歲兒子和兩歲女兒的額前各印下深深一吻。

　　“爸爸，你今天是要去做什么呀？”兒子抓著父親粗糲的手指，稚聲稚氣地問。

　　瑞恩溫柔地撫摸了下兒子的臉頰，笑著說：“爸爸今天要去跟棕熊玩耍哦！”

　　小家伙湛藍的眼睛閃亮亮的，張開雙手對著爸爸呲了下牙。

　　“是熊嗎？”

　　瑞恩哈哈一笑，“對，就是熊?！?p>　　“爸爸好厲害！”

　　旁邊話還說不利落的小女兒跟著哥哥一起大喊：“厲害！”

　　瑞恩另一只手撫上小女兒的腦袋，憐惜地多看了一眼。

　　他站起身，由著妻子幫自己綁好護手，將一塊打磨光滑的骨頭掛在自己脖子上。

　　“昨天我整晚整晚的祈求神明保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一點忙?！?p>　　“謝謝你，親愛的?！?p>　　凱恩給了妻子一個真誠的擁抱，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冰冷的皮甲不能讓妻子安心，便將自己傷疤未蛻的臉頰貼到妻子布滿淚水的臉上。

　　“抱歉，但你要振作，孩子們不能沒有你?！?p>　　“孩子們也不能沒有你?！逼拮舆煅柿艘幌拢霸琰c回來，晚上給你做烤土豆?！?p>　　“那還真是值得期待?！?p>　　吻別之后，瑞恩大步走向前方。

　　毅然。決然。

　　……

　　斗獸場。

　　觀眾席上已經(jīng)人山人海，衣著華麗的貴族們交頭接耳，趁著節(jié)目還沒開始互相吹捧。有生意人在座席間穿梭，吆喝著讓大家抓緊最后時間押注。

　　瑞恩，這個帝國最勇猛的角斗士之一，今天并不被大多數(shù)人看好。

　　因為今天他的對手，是一頭沒有過敗績的年輕兇殘的大棕熊。

　　向死而生。

　　瑞恩在角斗場上的愿望向來很簡單，估計所有人都一樣，熊也不例外。

　　升降機前，瑞恩掂量著手中短劍的重量，將盾牌舉在身前，如果能有一支長槍就好了。

　　瑞恩知道這不可能，沒有人愿意看一擊必殺的角斗。他們喜歡的是血肉橫飛，是殘忍的廝殺。

　　伴隨著嘎啦嘎啦的鉸鏈聲，鐵籠緩緩升起，陽光照射進瑞恩眼睛中，他卻看不到一點光亮。

　　在瑞恩走到血腥氣蒸騰的場中央時，另一邊的鐵籠也在緩緩上升，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隔著鐵籠傳來，引來了臺上觀眾的興奮大喊。

　　身上傷疤不比瑞恩少的棕熊緩緩從獸籠中出來，并不急著攻擊。

　　無數(shù)次的戰(zhàn)斗讓它也獲得了寶貴經(jīng)驗：人類脆弱但有武器，稍不注意就會受傷。

　　棕熊低伏著腦袋緩步向前，精明的眼珠快速轉(zhuǎn)動，耐心尋找最合適的突進機會。

　　瑞恩握緊手中短劍，舉起盾牌做防御姿態(tài)，橫向向右緩緩移動，因為大熊的左眼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被刺瞎了。

　　大熊呲了下牙，跟隨著瑞恩的動作不停挪動超500公斤的龐大身軀。

　　看臺上人聲鼎沸，瑞恩屏氣凝神，集中精力觀察著大熊每一點細微動作。

　　雙方保持距離圍轉(zhuǎn)了半圈，棕熊首先發(fā)動了攻擊。瑞恩繃緊神經(jīng)，調(diào)動自己全身的肌肉躲過棕熊的猛撲。

　　體重上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棕熊，如果能把他壓倒在地，幾乎就可以宣告勝利了，最少也能給他一記重擊。

　　只是躲過一擊，瑞恩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這只棕熊不同于他以前殺死過的其他猛獸，它是從小就在血海中長大的。

　　比訓練過的角斗士更可怕的，是訓練過的猛獸，即使那個角斗士手中有武器。

　　瑞恩調(diào)整了下呼吸，快速繞到棕熊左后方。他顯然低估了棕熊的反應(yīng)能力，短劍還沒能碰到皮毛，尖銳的熊爪已經(jīng)在盾牌上留下幾道深痕。

　　幾次過招之后，瑞恩已經(jīng)很清楚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想要毫發(fā)無傷地戰(zhàn)勝這頭熊，幾乎沒有可能。

　　他快速跑遠，邊跑邊將左右手的劍盾交換，然后突然轉(zhuǎn)身，直面狂奔而來的棕熊。

　　直立起來快有三米高的猛獸喜歡最簡單的制服食物的方式。瑞恩一個閃身跳到棕熊側(cè)方，用盾牌狠狠敲擊它的后頸——那里還有一處未痊愈的傷口。

　　棕熊吃痛嘶吼，發(fā)狂一般撞向瑞恩。瑞恩眼中寒光一閃，在肩骨被棕熊咬碎的同時，他手中匕首直直刺向棕熊的右眼。

　　看臺上響起震耳欲聾的狂歡聲叫罵聲，劇痛中的棕熊仰天怒吼，因為徹底失明而在場內(nèi)狂奔。

　　瑞恩沒有去看自己白骨森森的右肩，強撐著站起來，努力穩(wěn)住因為大失血而微微顫抖的雙腿。

　　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他的表演還沒有結(jié)束。

　　……

　　烤土豆的香味從破舊的屋子里飄出來，孩童的歡笑聲不絕于耳。

　　一個穿著體面的男人走到門前，禮貌地敲了敲門。女主人開門出來，臉上寫滿了絕望。

　　“你的丈夫很勇猛，他不僅殺死了巨熊，還為你們賺來了不菲的撫恤金?！?p>　　女人接過男人給的布袋子緊緊抱在懷里，再也忍不住淚水。

　　房間里的孩子們抱著玩偶出來，想要迎接他們最愛的父親，卻只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

　　“媽媽，爸爸呢？”

　　“你們的爸爸他……他去給我們賺錢了，今天不會回來了?！迸四ǖ粞蹨I，擠出一絲微笑摸了下兒子的頭。

　　男人看著個子小小的男孩，目光由他的臉移到肩膀，又移到腰腹、大腿，最后停留在他手中臟舊的小熊玩偶上。

　　“孩子，你知道你的爸爸今天去做什么了嗎？”

　　“知道，爸爸去跟小熊做游戲了！”

　　“那你想不想跟小動物們一起玩耍??？”

　　“想，可是爸爸不讓我出門。”

　　“很快就可以了，再過幾年，你也可以像你爸爸一樣，跟小熊跳優(yōu)雅華麗的圓圈舞?！?p>　　男人看向男孩身后臉上臟兮兮眼睛卻亮閃閃的小女孩，笑著說：“當然，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