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悅遙樓(八)
芝蘭迎著三人進門以后,看到去而復返的沐輕輕時,有些驚訝:“輕輕?你不是有事先回去了嗎?”
“嗯?!?p> 沐輕輕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是打算回去了,不過昀世子說,需要有人陪著一起聽姐姐的琴音才行,所以我就又回來了?!?p> “……”
芝蘭聽出沐輕輕語氣里的不滿,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待眾人都入座以后,芝蘭將沐輕輕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笑道:“也好,真是要多謝昀世子給我一個機會,你之前總是不愛聽我彈琴,這次正好有時間,可以耐下性子,好好陪著我?!?p> 沐輕輕明白芝蘭是擔心自己惹貝錦昀不高興,想給自己解圍,掃了一眼正在打量著自己的貝錦昀,暗自一嘆,道:“我主要是擔心自己不懂,擾了姐姐的興致。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認真聽姐姐彈琴?!?p> 趙括翼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看著沐輕輕,故意問趙旭道:“旭哥哥,我今日怎么聽說,錦堯是被念昭公主留在宮里,陪同一起用膳了呢?”
趙旭有些無奈,知道趙括翼是故意在沐輕輕面前提起,只好配合道:“嗯,公主說許久未見錦堯了,所以把他留在宮內(nèi)一起用膳。”
“唉,念昭還真是偏心啊,對我這個皇兄愛答不理的,沒想到對錦堯這么好,我這個做兄長的,都要吃醋了?!?p> 沐輕輕一眼就看穿了趙括翼故意挑事的小心思,暗暗道了一聲‘幼稚’,撇了撇嘴,沒有出聲。
倒是一旁的貝錦昀,聞言,主動開口解釋道:“七皇子莫要亂說,錦堯是被皇上留下來一同用膳,公主只是順便陪同而已。”
趙括翼笑道:“昀大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父皇無緣無故,怎么會突然留錦堯用膳呢?肯定是念昭提出來的,父皇一向疼愛她,這才答應(yīng)了下來?!?p> 沐輕輕心中有些不爽,不過礙于身份,還是沒有開口插話,只是嘴角明顯耷拉了下來。
貝錦昀繼續(xù)道:“這可關(guān)乎念昭公主的閨譽,七皇子還是不要妄加猜測的好。再說了,錦堯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與父王從不過問,七皇子莫要搗亂了?!?p> 最后那句話,明顯是告誡趙括翼,莫要再繼續(xù)開玩笑了。
趙括翼聞言,逗弄人的興致大減,略顯失望地搖了搖頭:“昀大哥,你怎地還是這般無趣?你那位世子妃整日面對著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貝錦昀聞言,面上的笑容,顯得有些意味不明:“自然不會,不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她既然選了我這種性子的人,自然應(yīng)該早就有適應(yīng)這些的能力才是。”
沐輕輕聞言,小聲嘀咕道:“還說別人無趣?你那叫聒噪,可不叫有趣。”
芝蘭離沐輕輕最近,聞言,嘴角一抽,忍不住拿美目瞪了她一眼。
除了趙括翼以外,其他二人聽見此話,嘴角不禁都帶上了些許笑意。
趙括翼哼了一聲,不滿道:“沐輕輕,你可別仗著有錦堯給你撐腰,以為我不敢將你如何?。咳敲吮净首?,本皇子就讓錦堯離你遠遠的!”
沐輕輕還沒說話,門口就傳來了貝錦堯的聲音:“七皇子叫我離誰遠遠的?”
沐輕輕聞言一喜,立刻站了起來,剛準備跑過去,突然想到貝錦昀還在看著自己,于是立刻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了。
貝錦堯一進門就瞧見沐輕輕戴著半截面具,站在那里的情景。沒來得及跟眾人打招呼,就徑直走到沐輕輕身邊,問道:“怎么了?為何站在這里?”
貝錦昀見狀,眼神微微閃了閃。趙旭和趙括翼則是互相對視一眼,嘴角皆帶上了幾分了然的笑意。
沐輕輕自然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不敢在貝錦昀面前放肆,便道:“哦,沒什么,就是聽到你的聲音,站起來看看?!?p> 貝錦堯抬手示意正朝著自己行禮的芝蘭起身,然后拉著沐輕輕重新入座后,道:“今日怎么戴著這副面具了?”
不等沐輕輕說話,趙括翼便笑著接道:“哦,沐姑娘說她臉上長了瘡,怕嚇到我們,所以就戴著面具遮一遮?!?p> 貝錦堯聞言一愣,回頭看著沐輕輕,剛準備說話,就被沐輕輕偷偷用手指戳了一下。貝錦堯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礙于沐輕輕有些跳脫的性子,貝錦堯并沒有多說,只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囑咐道:“嗯,既然如此,那便戴著吧!”
這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并未瞞過在座的眾人。
趙括翼故意長嘆一聲,道:“唉,我們在錦堯心中的位置,到底不重要了。之前千呼萬喚都不肯來,一聽說沐姑娘在這里,立刻就趕了過來。錦堯,你這般差別對待,可真是叫我們傷心吶!”
沐輕輕礙于趙括翼的身份,已經(jīng)忍耐了他許久,此刻見他取笑貝錦堯,便反駁道:“怎么,七皇子心中沒有可以惦念的姑娘,覺得傷心了?不礙事的,反正后面還有幾十年的時間,七皇子慢慢習慣了就好。”
沐輕輕話音一落,趙旭率先笑出了聲音。
“你?。?!”
狠狠地瞪了一眼滿臉笑意的趙旭,趙括翼怒氣沖沖地坐直了身子,待瞧見貝錦堯望向自己的眼神時,氣勢頓時又蔫吧了下去,“哼,牙尖嘴利!算了,本皇子大度,不同你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不過,就你這不肯吃虧的性格,你的那座‘悅遙樓’開張以后,不會把客人都得罪光嗎?”
沐輕輕聞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問完以后,沐輕輕就知道自己問了句蠢話,這人明顯與貝錦堯關(guān)系不一般,這些事怎么可能瞞得住他。
果然,就聽趙括翼奇道:“本宮知道很奇怪嗎?這個房間內(nèi)的人,還有誰不知道?你旁邊這位世子爺,跑到皇宮內(nèi),親自把御膳房內(nèi)的沈御廚給帶走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
“御廚?!?。 便遢p輕一下子愣住了。
“呦呵,看樣子還真是不知道?。?!”
趙括翼掃了一眼,一直用眼神示意自己住口的貝錦堯,自顧自道,“可不是嘛,私下里還找了太傅幫忙題了字。不過,你可以放心,這酒樓幕后是你們的事情,也就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而已。消息已經(jīng)派人處理好了,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趙括翼的意思,其實貝錦堯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就像之前他警告趙旭的那些話一樣,說到底,趙括翼不過是擔心他動了真心后,再被欺騙一次而已。
貝錦堯的生辰,只比趙括翼大幾天,他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又沒有任何利益上的牽絆,感情自然比其他人要純粹不少。所以,貝錦堯沒有阻止趙括翼說下去,只是低下頭跟沐輕輕解釋道:“不是隨便帶走的,我是經(jīng)過皇上同意以后,才帶走沈御廚的。”
沐輕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半晌,才扯了扯貝錦堯的衣袖,低聲道:“以后,若是酒樓賺了錢,除了留下一些日常的開銷以外,其他的銀錢,全都留給你買珍珠,好不好?”
貝錦堯聞言,嘴角微微一翹,點頭應(yīng)道:“好?!?p> 在場的眾人,全都知道這個‘送珍珠’的緣由是什么。除了沐輕輕和芝蘭以外,其余的人,甚至全都近距離地看見過,貝王府內(nèi)那根鑲滿了珍珠的柱子。
趙括翼無語了一瞬,自暴自棄道:“罷了罷了,看來是我多嘴了,以后不說了?!?p> 雖然明知道趙括翼是故意如此,但是沐輕輕還是挺感謝他能夠告訴自己這些事情,不然,她還不知道貝錦堯背地里竟然做了這么多。
想了想,沐輕輕發(fā)自內(nèi)心真誠道:“七皇子,若是酒樓開張以后你過去,我一定安排掌柜的一律給你打八折?!?p> 趙括翼聞言,一臉傲嬌道:“難怪聽說你愛財如命,本皇子幫你們把酒樓的價格壓低那么多,你竟然才給我打八折?!就算你免費請我吃一個月,也不算虧本吧?!”
“嗯,是不會虧本?!?p> 沐輕輕點了點頭,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七皇子要體諒我一些,我畢竟是個女子。古人不是常說,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嗎?所以我小心眼兒,記點小仇什么的,七皇子應(yīng)當也能理解我吧?!”
趙括翼一臉莫名其妙:“記什么仇?我與你之間,有什么仇?”
沐輕輕登的就是他這句話,聞言,面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他道:“七皇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剛剛還跟我說,堯世子去陪公主用膳了,可是世子這么快就過來了,若是當真是去陪公主用膳,怎么會這么快就回來呢?可見,七皇子剛剛是故意欺騙我,所以,雖然我生了你的氣,記了點小仇,但還是愿意給你打折,怎么能算小氣呢?你說對吧,世子?!”
貝錦堯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括翼,聽見沐輕輕詢問自己,便回道:“輕輕,其實你理解錯了七皇子的意思,七皇子是說,像他這么大方的人,哪里需要打折,就按原本的定價就很合理,是吧,趙小七?!”
‘趙小七’這個稱呼,還是在他們很小的時候,每次趙括翼把貝錦堯惹急了的時候,貝錦堯在生氣之前就會這么喊他。自從成年以后,貝錦堯一直稱呼他為‘七皇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叫過他了。
趙括翼心知,貝錦堯有些惱他在沐輕輕跟前提起念昭了,心中雖然覺得有些冤,但還是咬了咬牙,瞪了貝錦堯一眼后,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是,錦堯說得沒錯,我確實是這個意思。”
沐輕輕告狀的小目的已經(jīng)達到,她才不管趙括翼心中怎么想,聞言,立刻樂呵呵地接道:“原來如此,那可要提前謝謝七皇子捧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