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京城,今天有一場熱鬧的婚禮。
定南王世子楊軒與帝師賀家牧的長孫女賀豐浦成親了。
本朝只有一家異姓王,定南王,世襲罔替?,F(xiàn)任王爺楊奕。
楊奕今年四十出頭,從他爹手里世襲的王位。
幾代定南王與皇帝的關(guān)系,都非同一般。
楊奕是現(xiàn)任皇帝小時候的陪讀兼死黨,跟皇帝有著過命的交情。
他娶了皖南蘇氏的七代的長女為妻,蘇氏為他生下一子楊軒,后去世。楊奕續(xù)娶吏部侍郎次女劉氏,生下二子。
楊奕在楊軒生下來不久就為他請封了世子位,他自己執(zhí)守南方。好了,也只能每兩年回一次京城。
劉氏進門,對楊軒還不錯,但不久就生下兒子,再看楊軒就極不順眼了。于是暗地里開始搓折他,要不是楊軒生親蘇氏留下的人拼命護著,估計都活不下來。
所以,楊軒與繼母劉氏關(guān)系十分緊張。
到了他七八歲時,長成一副像極了老定南王的狗性子。
與繼母劉氏鬧的實在不像樣……
楊奕沒辦法,就把楊軒接到了軍里,帶在身邊。
這一晃,就從楊軒就七八歲到了二十。
西南,東南,大圈子轉(zhuǎn)著。楊軒一直在軍里奔忙,立的軍功不計其數(shù)。
直到二十歲了,都沒回過京城,也沒成親。
王妃劉氏給他找了幾門不靠譜的親事,把楊奕的鼻子都快氣歪了!幾番定親又幾番毀約,為了這事兒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楊軒說不用王妃管自己的婚事,定南王還吹胡子瞪眼的不干。
前年兒,定南王又給王妃寫了封措詞嚴厲的信,讓她好好把楊軒的親事相看一下。
過了些日子,王妃來了封信,說給楊軒定了門親事,是賀氏的嫡長女賀豐浦。
楊軒聽了還是堅決反對,可是楊奕知道賀家,那家風(fēng)可不錯,而且,在賀豐浦小的時候,還見過一面呢!
印象中是個十分整齊的小丫頭,家世馬馬虎虎也算配的。
楊奕還多了個心眼,著人打聽了下。
回來的消息都說賀豐浦美貌又多才,性情好,是個十足十的大家閨秀,京城里都屬得著的。
定南王楊奕擼著胡子笑了,這個老婆終于開了竅!
看來,自己那封信的威力還是有的……
不管楊軒的反對,親自拎著他回來成親。
今天,楊軒一身深紫色世子袍,頭戴銀冠,打扮得整齊,威風(fēng)凜凜的騎著馬去迎親。
他常年不在京城,朋友并不多。今天,親戚家的子弟,還有他小時候的玩伴都跑了來,陪著他接親,倒也十分熱鬧。
沒想到,奢華又隆重的婚禮過后,洞房里出了事。
那就要說說新娘子賀豐浦了……
她自懂事起,就順風(fēng)順水。
長得極好,出身高貴,家人寵愛。
人聰慧,學(xué)習(xí)又用心。
服裝首飾永遠引領(lǐng)著京城貴女潮流。連皇后娘娘那里,都夸過她的才藝氣度。
如此種種,讓她有著相當?shù)淖孕?,甚至有點自傲。
原本以為,自己是天然的太子妃,而且會陪著他走向帝位,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也曾無數(shù)次幻想,身著黃袍,頭戴鳳冠,端坐在眾多貴婦面前。看她們恭敬的行禮,滿臉的笑意和討好。
她會端莊艷麗,她會輕聲慢語,她會比現(xiàn)在的皇后更為出眾!
她將成為有史以來最為美麗的皇后。
可是,忽然一天,這一切成了泡影!
太子定了親,一個正妃和兩個側(cè)妃都定了,但與她無絲毫關(guān)系。
她的夢想成了笑話,那么確定的事,怎么就會變成這樣?
震驚,不甘,憤怒,這個的結(jié)果她無法接受,但卻沒有哭泣……
她的驕傲不允許!
家里,很快為給她訂了定南王世子!
按說,定南王世子,也是她家高攀。
家里能為她定下這門親,完全是機緣巧合……
但她并沒有感覺到安慰,而是在想……太子知道后,他的心到底會不會痛!
迎親日,上轎前,最后確認命運的失落。平時嫉妒她的那些妹妹們的酸話。離開父母出嫁給一個陌生人的不安。連日來的心情起伏激蕩……
在楊軒掀開她蓋頭的一剎……還沒看清新郞館的模樣呢!
她想到為自己揭開蓋頭的,不是那個將來世上最尊貴的人,不是那個從小就對自己溫情脈脈的人。
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當場崩潰的大哭。
這一下,倒把新郎楊軒嚇一跳,直接愣在那里。
父王替他攔了不少的酒,就是想著快二十一了才成親,趕緊去會新娘子是正經(jīng)。
看到他還在磨蹭,楊奕連推帶踢,把他趕到了洞房。
可當他懷著一絲忐忑的心情揭開蓋頭時,卻遇到這么一出……
新娘子激動害羞是正常的,可這么個哭法是怎么回事?!
楊軒拿著蓋頭,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上前問她怎么了。
正好賀豐浦的貼身侍女和嬤嬤圍了上去,他就悄悄退到外間。
里面的賀豐浦還在嚎哭,她的貼身嬤嬤低聲勸慰。
在外間的侍女也急忙忙跑進去,過了一會兒,一個侍女又出來,十分為難的說:“世子爺,夫人沒事,就是太累了……她,睡一覺就好了!”
接著,賀豐浦的貼身趙嬤嬤也出來了,鄭重的給楊軒行一禮:“世子爺,我們小姐這些日子一直在備嫁,實在是太累了,又乍離了母親和家人,心中難過,有些脫力了。您看,能不能……能不能讓她先睡一覺?明兒就好了!您,要不然,您先去休息休息?”
嬤嬤說出來,也很是為難。
楊軒又愣了下,往房里看了看,點點頭:“要不要請個大夫?”
“不用,不用!睡一會就好了!奴婢盯著,不會有事的。實在不行,再去請大夫。對不住啊世子爺,我們小姐,小姐平日里性情很好的?!?p> 楊軒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好,我到書房,有事叫我?!?p> 出了房間,走出院子,慢慢的走向隔壁的書房。
突然看到自己的宋嬤嬤站在書房門口:“世子爺?!眿邒咝辛艘欢Y。
“嗯?!彼牟辉谘傻拇饝?yīng)了一聲。腳步?jīng)]停走到前頭院兒自己的小書房,他回京這段時間就住在這里。
嬤嬤跟了進來,“青書剛跟奴婢說,如果您沒在新房里歇著,他有話跟您說?!?p> 青書是他的小廝。
“哦?讓他進來?!睏钴庍€是有點發(fā)愣,感覺這個婚禮有點可笑,坐在椅子里盯著燭火……
過了一會兒,小廝青書進來說:“爺,馮公子跟奴才說,要是,要是您沒睡在洞房,他有話跟您說,馮公子在客房住下了?!?p>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讓他來!”他有點不耐煩了。
沒一會兒,一個錦衣公子帶著點酒意過來了,是他在京城有數(shù)的幾個朋友之一,廣平侯的兒子馮遠行。
馮遠行一看他就吃吃的笑,對旁邊幾個人說:“你們都下去?!?p> 等下人都出去關(guān)好了門,他湊到他面前低聲說:“我今兒沒走,就看你能不能入了洞房呢,果然有事,呵呵呵呵……”
楊軒臉一沉,“你有屁就放?!?p> 馮遠行咳嗽了下,趕緊說:“這么多年,你不在京城,有些事,你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定了這門親,就想去信跟你說。但是吧,俗話說寧拆廟不拆親,而且……我想著萬一事情過了呢?她,從門第,教養(yǎng),長相,還真是萬里挑一的……”
“你別啰嗦了,我累著呢!”楊軒沒好氣的說。
“好好,我說,我說。她家啊,跟東邊那位……母族沾點親!
小時候就相識,走的很近。據(jù)說,雙方很些情愫,雖然沒有正式議親,但她家重要的幾個,都知道她是要嫁給那位的。
我娘跟她娘,那是最好的手帕交。我娘,老早就喜歡她,本來是想給我娶進門的。
后來她母親暗示,我娘才知道,作罷了。東邊兒那位在選妃時,賀家以為手拿把攥,可結(jié)果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時賀家?guī)讉€人就傻了眼!我娘還特意上門問了,她娘也傻了。我娘回來說,她,傷心得厲害。”說完他小心的瞧著世子。
楊軒不動聲色的聽著。
馮遠行有點佩服,這都能不動聲色!“結(jié)果沒過幾天,你們兩家倒定了親……我當時下巴都快驚掉了。”
說完這話,他看到楊軒沒有了剛才的不耐煩和迷惑,眼睛晶晶亮的,帶了些嘲諷的笑“原來如此?。 ?p> “是啊,今兒她順利嫁過來了!我以為……她想通了呢!這也是啊,想不通又能樣啊?也沒她的位份了?。∧銈円娉闪?,我也就不說什么了!”
楊軒心里盤算了會兒,突然哈哈一笑。
“你還樂得出來?”
“我是想明白這件事兒了!”
“想明白了?明白啥了?”
“只不過是個蠢女人,自以為聰明能把所有人玩弄于手掌呢?!睏钴幍?。
“哦?里面還有事兒?”馮公子八卦十足的探聽。
“嗯,既然如此……也簡單!有些事要有策略,有些事嘛!簡單粗暴比什么手段都好使。好了,你去睡吧!”
“你再跟我說說啊,我這糊涂著也睡不著啊!”
“簡單啊,有人想讓我和東邊那位對上杠,好收漁翁之利呢!真是可笑,走吧你?!?p> 馮遠行也明白了,“這女人,就沒省心的?!卑β晣@氣的走了。
楊軒眼睛亮亮的毫無睡意,他想著,要不然現(xiàn)在把老爹炸起來算了。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這老爹剛才就喝了不少,這會兒,還不得醉了?
老爹醉了,說什么也沒用。
本來他腦子就不夠用,醉了就更不聽不明白了。
算了,睡覺!明天再說。
……
遠在西城的程建宜,躺在床上,等老婆睡著了,又坐起來,披上衣服,靠著床頭,想著心事。
程建宜家祖籍江南。
高祖隨著當官的親戚遷至京城,本打算沾點光的,沒想到那親戚升了京官,時日不長卻病故了,沒了依靠。
家鄉(xiāng)的產(chǎn)業(yè)進京之前都處理差不多了,再回去也不現(xiàn)實,只能落在京城。
盤了點小買賣,苦心經(jīng)營,慢慢的在京城站住腳。家里從溫飽變成小康,經(jīng)過祖輩幾代人,一輩倒是比一輩要強些。
家里沒出什么特別聰明上進的人物,親戚朋友大都也是和他家情況差不多。
程建宜的祖父看著自家的家境慢慢變好,就給獨子程奉春捐了個小官。
還盤算著,再給他娶個官家小姐做媳婦,改換一下門庭。
想法是好的,可惜實施中卻遇到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