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睡醒后，神清氣爽，眼睛都感覺亮了很多。
親自拌了魚食，指揮著馬屁精鄭續(xù)把椅子換了個他認為魚多的地兒，坐下開釣。
他技術(shù)還真不是蓋的，沒多長時間就釣起兩條。馬屁精拿了披風和毯子，給皇帝披上，腿上蓋個薄毯，又把傘支過來，不讓皇帝曬著。
皇帝對這個孩子的印象更好了。
小蟲拎著新燒好的茶水，給皇帝送茶來了，在一邊看著皇帝釣魚。
兩個人開始聊天。
“大伯伯您真棒，這么會兒功夫就釣上來了。這個時候的魚最肥了，一會我拿去煮湯?！毙∠x笑得眼睛彎彎的，在查看皇帝釣的魚。
皇帝看了看這個眼睛很有神采的小女孩，說：“你叫什么名字??？”
“大伯伯，我大名叫程重，小名叫小蟲，蟲子的蟲”。
“怎么起這樣一個名兒呢？”
“小蟲剛生下來身子不好，爹娘問了大師，說起個賤名好養(yǎng)活。就起了這個名字，后來小蟲身體就好了。”
“哦，朕……我大哥身子也不好，早早的就去了?！被实蹏@了口氣。
“是??？”蟲子有點同情的看著皇帝，“早些起他起個賤名就好了……這個法子管用的?！?p> 蟲子仔細看了看皇帝：“小蟲看大伯伯您，身體就很好”。
“是嗎？怎么看出來的？“皇帝挺得意。
“眼睛??！您眼睛可亮了?！毙∠x很肯定的說。
“是嗎？”皇帝把眼睛往大了睜了睜。
“還有這兒……”蟲子指著太陽穴，“這里鼓的，話本子上說了，武功高強的人才這樣呢！”皇帝想起年青時自己追趕獵物時，那瀟灑的身影。
“而且，您沒肚子，這可不容易！我祖父就有肚子……”左右看了看，撇著嘴小聲說：“可真不好看?！?p> 皇帝把腰直了腰，微微收了下腹：“也許是你祖父年歲大了吧！”
“年紀呢，是不小了，我祖父當官的。”蟲子很得意：“叫程奉春，您認識嗎？”
“真可惜，不認識?！被实坌睦镌捨议e的沒事做么什么人都去認識。
“哦。我大伯父也是當官的。我姑父也是，您見過我姑父嗎？他是世上長得最好看的官兒?！?p> 這個倒不算吹牛。
“那些話本子，你爹娘讓你看？”
“嗯，他們不管的，爹只管我騎馬不能跳溝，娘只不許戴我漂亮首飾。其它都還好?！?p> “為什么不讓你戴首飾？女孩兒家打扮漂亮不好么？”
“我娘怕我弄丟了，怕弄壞了，怕送人，怕我露財給壞人看到，唉。麻煩?！?p> “呵呵，你漂亮首飾多么？”
“多啊，我外祖父送我，祖父也送我。都漂亮著呢，我娘實在太摳兒了，我爹也想讓我戴著漂亮點，可又扭不過我娘！我爹在家說話沒分量?！跋x子捂著嘴笑。
皇帝也呵呵笑起來。
“大伯您有兒子嗎？”
“有，好幾個呢！”
“長得俊嗎？”
“……”你一個女孩兒問這個真的好嗎？
“還行吧。”
“我爹娘只有我和哥，我喜歡我哥”。
“我怎么聽說你總欺負他呢？”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他人太老實，我怕他在外面受欺負呢，總教他?！?p> “那他在外面被人欺負過么？”
“也沒有……別人也挺喜歡他的。想欺負他的，他也不跟人吵架，直接動手，呵呵。他挺會打人的?！毕x子一臉的認同。
皇帝一頭黑線“挺會打人……”回頭看了看遠完走過來的楊軒。
“你感覺楊世子怎么樣？“皇帝心里想，這樣問一個女孩兒多不合適?。?p> 唉，問就問了吧。
“世子人很好，也很威風，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他穿官服，真是太好看了。要說，我很早就知道世子，是聽我爹說的，說他打仗可好了，年紀很小就打贏了好幾場很重要的仗。我那時……我那時……”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皇帝也在想這么個云山霧罩的女娃子，一點大家小姐的風范都沒有，根本就不是一類人嘛，怎么就讓那個混蛋動心了呢？
楊軒已經(jīng)到了跟前，眼睛盯著蟲子，輕聲的問：“釣上幾條啦？“
皇帝咳嗽了下，你不該問我嗎？
蟲子說：“四條大魚啦，小魚扔回去了。晚上咱們煮湯喝，我現(xiàn)在拿過去讓他們收拾下?！?p> “好，太沉了，又腥，我來拿著。您還釣會兒嗎？”世子對著皇帝。
皇帝說：“不了，我在這坐一會兒，你讓那幾個男孩子過來收拾一下?！?p> “是?！?p> 皇帝靜靜坐在湖邊，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顯得又大又紅，把旁邊的云也燒得火紅，映在微微泛波的湖面上，金光閃閃。微風輕過，帶著草木的香味。倦鳥歸巢，在天空中飛遠，漸漸消失不見。軍營那邊升起了炊煙，一切寧靜而美好。
皇帝心里滿滿的，看著幾個打鬧著跑來的男孩子，感覺自己還是那么年青，那么有活力，不再只一個人，承受著空蕩蕩大殿里的孤寂。
四個男孩子過來，一陣的收拾，馬屁精表哥還攙著皇帝，一起回了帳篷。
傍晚只用了點魚湯，魚湯里下了點面和青菜，就要回去了，東西都扔在當?shù)夭还埽敱脑缫堰h遠的等著了，他們走后，估計這幫人還要吃肉吃魚折騰。
回去的路上，楊軒陪皇帝坐在一輛馬車上，皇帝發(fā)現(xiàn)比來時，周圍多了二十幾個衣裝不同的人，都二三十歲的年紀，有的不慌不忙在前面開路，有的不緊不慢在后面跟隨，有的神色輕松的似乎忙著自己的事，但不離左右。
看似無意，其實緊緊的護著這輛車。心里暗暗點了頭，楊軒年紀不大，辦事卻老成。
點了點頭對他說“不錯。兩件事，一，這四個大男孩兒，我瞧著不錯。心性純良，還各有各的長處。幫朕留意著，考學謀事的，瞧著給安排下，慢慢歷練著，以后或者能當大用。
二，今天玩的很開心，你要幫朕準備著，對機會再來一次?！?p> 楊軒有點無奈說：“是?！?
“那個女孩兒……”皇帝拖了長音，“一派天真純粹，根本就不是嫁入王府的類型。別說朕，就算你父王，也未準會同意！你是怎么想的？”
楊軒沉吟了下：“皇上，原本，臣認為的成親，就是娶個門當戶對的老婆，有嫁妝，會管家，能生孩子，性格溫順最好，長得要是再好看些，算是賺到的了，就是跟我父親一樣的么。
但經(jīng)過上次的事，倒有不一樣的想法了。
遇到小蟲，臣突然很想了解她，想知道她喜歡什么，體會下自己跟她在一起是怎樣的心情。
前些日子，臣請她和她哥哥吃了個飯，給她點菜，給她包鴨子餅?？吹剿缘哪敲撮_心，臣竟然也很開心。
她愛上街閑逛，臣竟然沒感覺一個閨中女子這樣做不合規(guī)矩，還會不放心她的安全，琢磨著怎么送兩個人給她。
今天，聽到她想去大長公主的淑女會上比賽騎馬，臣就開始擔心她，指點她騎術(shù)，還要找賽場陪她練習……臣從未對別的人這樣上心過?！?p> 楊軒臉有點紅了：“皇上，臣從沒說過這樣的話，也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情，所以不知道這是什么，到底有沒有益處。所以還打算再看看?！?p> 皇帝聽了沉默了會：“你說了半天，朕也沒明白你說的是什么，反正朕沒有過，怎么聽著，跟朕想逮只漂亮的小紅狐貍時的心情有點像。怎么你還不好意思了？這點出息?！被实酃笮?。
“臣跟您說心里話，可不是讓您取笑臣的?！?p> 皇上咯咯的笑著：”你要是真的想好了，朕給你賜個婚。“
楊軒假裝瞪了皇帝一眼：“您賜婚，當然是臣和臣一家的榮耀，只是，就怕有心人，把這又上升到什么高度，添了什么內(nèi)容。”
“混蛋??！”皇帝呵斥世子，楊軒委屈的看著皇帝……
皇帝嘆口氣“算了，你自己看吧，你爹可能會不同意呢！得了，有麻煩再找朕吧?！?p> 說起來，楊軒在皇帝面前這么大面子，也是跟定南王家跟皇帝的關(guān)系不一般。
他祖父跟高祖皇帝就親如一人，父親是皇帝的死黨，玩狗架鷹，一起下網(wǎng)逮狐貍的，后來皇帝當了太子，他也陪著收了玩鬧之心，跟老爹外面帶兵打仗去了，而且還干的相當不錯。
皇帝對這父子倆，一直是恩寵有加，對楊軒，甚至比對自己親兒子還要隨意。嫌他不合心意時，會不經(jīng)腦子的罵幾句，甚至動手揍幾下子。
先皇后和先定南王妃，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妹，然后還前后腳的去世，侯爺續(xù)弦，皇帝扶皇后，又都找了兩個不省心的女人，一個想讓自己兒子當太子，一個想讓兒子當世子。
兩個人經(jīng)歷簡直雷同的可怕。
車隊進了城，程建宜跟小蟲說：“一會兒爹跟世子還有點事要辦，哥哥們陪你回家，你續(xù)表哥也安排了人送。直接回家別亂跑?！?p> 程建宜和楊軒把皇帝送到二宮門口。
楊軒陪著皇帝進去，來到皇帝的書房邊上的寢宮，看著他晃進自己屋里，低聲囑咐總管“看看圣上腿和那里……有沒有傷。如果有，上點藥，給他揉下后背和腿，用點力，揉開了酸，不然明天腰腿疼?！?p> 等了一會兒，皇帝洗完打著呵欠上床了，總管太監(jiān)出來點了點頭，楊軒轉(zhuǎn)身回府了。
小蟲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了。
到了地方，自己的使女婆子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直接扶了回家休息了。哥哥到母親這里說了一聲，也回房。
過了一會兒程建宜回府。
文氏并不知道皇帝去了，他也沒多說。一個個夸了男孩子們。
文氏抿著跟笑：“比你們這代強嗎？”。
“這幾個孩子心思都正，好好培養(yǎng)，應該比我們更多的福澤?！?p> ……
鄭續(xù)回到府里，下人說老爺在書房等，去了書房，鄭進在燈下寫著東西。
“爹，我回來了?！?p> “嗯，今天怎么樣？”鄭進放下筆看著兒子。
“可好了！騎馬烤肉釣魚，可開心了。我舅舅說下次讓您也去。”鄭續(xù)明顯很高興。
“呵呵，你騎馬了？害怕嗎？”當?shù)谋砬槿岷?，提起筆接著寫。
“騎了，不害怕。開始，舅舅給找了個馬術(shù)教官，后來表弟帶著我！兒子騎得不錯啊爹，像飛一樣，這感覺真好。過幾天，表弟說去騎的時候還叫兒子。舅舅說等兒子騎好了，送兒子一匹馬……”鄭續(xù)得意的眼睛都瞇起來。
“好，有機會把弟弟們也帶上?！编嵾M聽著也高興。
“好的爹！有小馬，可以讓弟弟們先試試。對了爹，今天定南王世子也去了?！?p> “哦？還有誰？”姑父停下筆。
“還有一個大伯伯，應該是很有身份的，但舅舅沒介紹是誰，只是讓我們喊伯伯。”
“什么樣子？”
“身材很高，很結(jié)實，不到五十歲的樣子，續(xù)著短須，待我們都很溫和，只是感覺……”鄭續(xù)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
“說不出來，好像跟平常人不太一樣。舅舅也沒說姓什么，但我看舅舅和定南王世子，都很敬重他。他也騎了會兒馬，是舅舅陪著的?！?p> “哦?！?p> 鄭進聽了半天，琢磨了會，也沒弄清是誰。他倒是見過皇帝幾次，可惜距離太遠，也不知道皇帝長啥樣。
“嗯，好好休息去吧?！?p> “哎！“鄭續(xù)往外走，又停下，猶豫了下。
“還有什么事？”
“爹，還有件事……”他抓抓頭發(fā)。
鄭進柔和的笑著說“說吧?！?p> “兒子覺得那個定南王世子，對小蟲妹妹挺好的，一直跟著她，騎馬，吃飯，都在照顧她?？礃幼右郧熬驼J識的，我舅舅看著，也沒表示什么，沒覺得這種情形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子也沒好問。”
“哦？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p> “哎?！?p> 兒子走后，鄭進坐在那里愣了會，微微皺眉，手摸著蟲子爹給的玉牌，心思飄得遠了。
……
第二天，程婷來到老太太房里，問安說了會兒話，看了看外頭，輕輕的跟老太太說：“祖母，聽說，昨兒定南王世子也去了”。
“定南王世子？”老太太一驚：“你聽你二哥哥說的？”
“不是，是丫頭問的哥哥身邊的惜福?！?p> “是偶然遇到的吧？”
“這個沒說，說是世子備了好多東西去的，應該……不是偶然。”。
“可那世子是什么身份，他一個庶子……”老太太撇嘴。
看孫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問：“他們說什么了?！?p> “不知道，進去后沒讓惜福他們伺候，把伺候的都領(lǐng)旁邊的房子里歇著了，走的時候才出來的。”
“嗯，一會兒我問問?！庇挚戳硕O女，拍了拍她手，“我的兒，我沒著急給你說親，是想著，你爹爹今年明年有沒有可能往上走走。前兒他有了實位，這給你提親的也上了個臺階，可選的多了不少！”
程婷臉紅趕忙說：“祖母，婷兒是這個意思?！?p> “唉，你是我親孫女，有什么說不得的？我指定給你找個好的。”
過了一會兒，媳婦們孫女們來請安，老太太打發(fā)走了，留下了文氏：“昨天，老二騎馬，也帶小蟲去了？”
老太太還是很少留二夫人說話的，
文氏答：“是?！?p> “她一個女孩兒家，怎么能去那個地方呢？軍營，都是男人去的地方，還騎馬，就算是京城大戶女兒想練騎術(shù)，那也是請了女先生，在都是女子的范圍，這樣帶她出頭露面的跑，像什么樣子？”
文氏不動聲色：“老太太教訓的是?！?p> 老太太等了會，沒下文了，不由氣往頭上頂……又想問事情，所以忍了下去：“鄭續(xù)也去了？”
“回老太太話，二個表哥，都去了?！?p> 那個庶女真是好命，嫁了那么個窮酸，居然現(xiàn)在混得有模有樣。
看起來還有得升，那個鄭續(xù)長得雖然不怎么樣，但性子看著倒也穩(wěn)重，就是來得少，沒留心現(xiàn)在怎么樣，要是沒個前程，也不行……
“都什么人去了？”
“回老太太，這個二爺沒跟我說，我也沒問?！崩咸粗睦锟词菂挓]了揮手打發(fā)了。
……
回到屋里，小蟲在等：“娘，老太太叫你留下說什么了？”
“打聽昨天的事?！?p> “她怎么會關(guān)心這個了？”
“哼！”文氏嘲諷一笑：“還不是惦記著給她那二孫女的婚事嗎？”
“??！看上誰了？”
“估計就是問問，你大表哥是商家，她哪看得上？世子又攀不著，也就是尋尋你姑母家表哥吧。”
“??？那可不成，不能讓續(xù)表哥娶她！續(xù)表哥多好啊，對人可好了！昨天世子和那個大伯伯都可看重他呢！”
“唉，你二姐姐也是，一家子人學誰不好，偏偏跟……”
“可不是，看我二堂兄，多么好?！?p> “嗯，老太太和她總這樣，還以為是占了上風，但其實是真吃虧的。她們要是好好的，你表哥真娶了她，也是親上加親不是？”
“哼，什么性子，什么命！我可不要我的表哥，再跟那個人搭上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