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云到了主院門口，門開著，里面熱熱鬧鬧。
兩個婆子看到主人來，趕緊笑著行禮：“侯爺！”
劉云沒出聲，跟沒聽到一樣往里走。
走到院中，又有兩個二等丫環(huán)笑著接出來：“侯爺，大小姐和少爺在正屋呢。“
他還是沒出聲，走到堂屋幾步外。
就聽到屋里傳來笑聲“對，再說一句，大馬！”女兒在說話。
“大馬大馬馬馬馬！”大聲叫嚷的是男孩兒的聲音。
站在門口的鶯歌一見劉云“侯爺，”笑盈盈的行禮，趕緊往里帶路。
“小姐，侯爺來了?！闭f完打著簾子。
劉云剛進門，一個白色的小影子就奔過來，“爹爹，爹爹！”
興奮的叫聲：“您來，您快來看呀！”過來拉著他的手就往里面扯……
劉云一下子愣了，踉蹌一步跟上。
“爹爹您看！”女兒得意的拿著一張紙。上面畫著個類似馬的圖像。
“爹爹，紅云生了，紅云生了個小馬。您看哪~”
劉云蒙著頭坐下，接過畫看著。畫的很拙略，似乎是匹馬，特征有標記，還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形容了，看過去仿佛是“耳朵尖”什么的。
“剛剛莊子上來了信，紅云昨天晚上生的！是個小母馬呢。您看它！多美?。 迸畠貉劬Ψ胖?。
要說劉云這個人，從小學習任務(wù)很重，他也沒什么其他愛好，可就是喜歡馬。
手里有個馬莊，專門養(yǎng)著他那些名馬。
沒事的時候，他能在莊子里呆上幾天。
給馬洗澡，刷毛，鏟屎，炒料，樂此不疲。
這也是他為什么他這么喜愛這個女兒的原因之一。
這個女兒，從生下來，性子就很特別，不哭不鬧，極有個性。
喜歡的，不用你說，自己就會吃會做。
不喜歡的，你強加給她也沒用。堅決抵制，喂進去都能給你吐出來。
而她，在不到兩歲看到馬時，就愛上了。
人都認不全呢，但只見過一面的馬，就能準確的認出來，即使好久不見，再次見到時，也能清晰的叫出名字。
三歲多，就纏著父親，要了兩個小馬，養(yǎng)在劉府后院。
養(yǎng)了半年，她每天都親自去照顧，很快就懂得這方面的知識，慢慢的馬長大了，劉云說，馬不能這樣養(yǎng)，要放在莊子里。女兒哪愿意啊，哭著不肯。
但是劉云跟她說，馬，必須在莊子里養(yǎng)，它要有大的地方，要跑，要訓練，要有專門的人照顧。
它們不是寵物，否則，就廢了。
小小的女兒居然聽明白了，再不舍得，也放了手。
馬走的那一天，劉云才看到女兒的哭，撕心裂肺的。
劉云都差點跟著掉眼淚。
之后好久，女兒得空就去看。
后來，她母親去世后，就把她的兩個小馬，遷到了母親的莊子。蓋了馬棚，修了跑道，弄了好幾個馬師傅。還讓嬤嬤的一個侄子去學習照顧。
之前聽了一耳朵，說在和自己馬莊上的一個什么馬配種。他最近也沒在意，沒想到，小馬都生出來了。
“爹，您看?。 芭畠耗弥淮伛R毛，用緞帶系著的黑毛。黑黑油亮。
“多美?。 芭畠禾兆淼膿崦?。
劉云接過來，也摸著柔柔的胎毛，心里也充滿著柔情。
“是昨天生的？”
“是的啊爹，今天早晨我還在著急呢，好幾天都沒消息?！?p> “這個是紅云跟追風的小馬？“
“嗯，好神奇啊爹，怎么會生出個小黑馬呢？我以為會是棗紅色的?！?p> “隨了它的父親了?！?p> “您看三牛那個蠢才，畫的這算什么？字也差的很，還有錯別字，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真是蠢才呀，找了師傅教了那么久的?！芭畠盒〈笕怂频膿u頭嘆息。
“呵呵，他們在莊子上，能識字，就算很不錯了。每天要有不少活要做呢?！?p> 劉云仔細看了這個馬的說明，“嗯，老高做的不錯，小紅云跟追風配，毛色隨了追風，但體格特征更多了吸取了紅云的優(yōu)點，將來是匹好馬?。≈挡簧巽y子的哦，靈兒發(fā)財了。那小白呢？”
“小白還得有一個月才能生，爹爹，這是我的第一個小馬哦，我起了好幾個名字呢，您幫我瞧瞧?！?p> “好，我看看?！皠⒃瓶匆粡埣s上寫著，什么小寶，黑炭頭，烏云，靈之，北斗……一串亂七八糟的。
“都不太好??！”劉云咧嘴。
“是嗎？一個好的都沒有嗎？那我再想想！“
“爹爹，不然這樣，咱們父女倆根據(jù)三牛寫的特征，把這個小馬畫出來，看看怎么樣，”
“好！”劉云興致很高。
兩人一邊一個，拿筆笑著畫馬。
劉云往靈兒那邊看，她還用手擋著，不讓瞧。
劉云呵呵的笑著，剛才的郁悶一掃而空。
兩人畫好，湊在一起，雖然用畫不同，但看起來就是一匹，神態(tài)，特征，完全一樣。
劉云看著，心里似乎被蜜刷了一層又一層。
靈兒看著，眼圈兒都紅了：“爹爹，明天，我去瞧瞧它。”
劉云心疼女兒，就要答應(yīng)。
旁邊劉大說話了“大小姐……”劉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跟主人進了大小姐的堂屋，可能是看到劉云進去的臉色不好，怕出意外？
劉靈素看了劉大：“劉大叔?！?p> 劉云臉一黑，這什么叫法？
劉大卻很高興：“大小姐，這個小馬，現(xiàn)在最好不要去看。怎么也得兩個月，它結(jié)實點了?，F(xiàn)在太嬌嫩，去的人多了容易驚著它，也容易帶進病去。
您捎信讓三牛他們，要把母馬喂好了，要給那些容易消化的精料，喝的水要特別干凈。糞便要及時清理。晚上要保暖，平時馬圈里要干凈通風，還要安靜，這樣母馬才能帶好小馬。”
他跟著劉云，當然會不少養(yǎng)馬的知識。
“哦，好吧，那就兩個月后再說?！膘`兒很遺憾，但還是很尊重劉大的話。
“靈兒，等兩個月后，爹爹帶你去看?；蛘哌€能遇到小白下小馬呢?！?p> 靈兒又高興起來。
劉云在正院堂屋里呆了半天，訓女兒的話卻一句說不出。
最后他讓女兒休息。
……
走出院門，劉大在身邊跟著，低聲說“主人，夫人和小姐這兒，要不要跟人？”
“算了，不用。唉！”
劉云走了幾步，突然說：“你回去跟大小姐說，江南的劉老來了，想見見她和大，大少爺，晚上，我要陪劉老吃飯，讓他們倆準備一下，跟劉老見見。”
劉大答應(yīng)：“是！”
不知道怎么的，劉云聽出了一份的高興。
……
到了晚間，劉云請劉老的二個兒子，還有京城的重要人物，都參與了。
當劉靈素緩緩進入會場時，大家都停止了說笑，靜靜的看著她。
她頭上戴著白色珠冠，身上穿著厚重的白色絲袍。
態(tài)度沉靜，不慌不忙不羞怯，兩只眼睛很有神采，大方的走進來，她身后跟著乳母，領(lǐng)大公子。
大公子穿著淡藍色小袍子，慢步走著，這屋里這么多人，他一點也不膽怯。
劉老看到，連忙站起來，驚喜的看著劉靈素。
劉靈素走到前面，對父親施一禮，口稱：“父親“
又對周圍施一禮“各位叔伯掌柜，靈素有禮。”
眾人趕緊還禮：“大小姐，這可不敢當?！?p> “哎呀，畢竟是咱們劉家大小姐啊，瞧這氣派！”
“可不是，大小姐都這么高了！“
眾說紛紜。
劉云給她介紹。
“劉老，這是我的大女兒，叫靈素的，靈兒，問劉老好！”
劉老原是奴出身，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是自由身。但畢竟不大一樣，叫聲劉老也算是尊稱了。
劉靈素依言行禮“劉老。”
“哎，哎，大小姐，可見到您啦！”
“劉老不要客套，常聽父親說起您。您是我曾祖身邊的人，對我們劉家，也是大功臣?！?p> “哎喲，大小姐，你太看著起我這個老家伙啦。小老兒何其有幸啊，曾跟隨你的您曾祖，那可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有本事的人哪?！眲⒗喜煌５膰@息。
劉靈素閃身，讓出弟弟，“劉老，這是我弟弟劉鈞?！?p> 劉老趕緊往前湊，仔細的打量著：“大少爺！長得真好！咦？侯爺，大少爺長得……像您曾祖?。∧魄七@鼻子，這嘴！他可真結(jié)實啊，眼睛清亮兒的。“
“弟弟，這是劉老。“
劉鈞認真的看著他，咧嘴一笑：“劉老。”聲音稚嫩。
劉老看著劉鈞，滿是煽情的夸了半天，聲音哽咽，眼圈都是紅的。
劉云，第一次認真看自己這個兒子。
小臉兒又紅又白，還肥肥的。兩條濃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淡藍色的小衣裳，干凈利索，戴著一個寶石金鎖。
那還是知道夫人懷的是男孩兒時，開了庫房，尋了好寶石，自己設(shè)計，請了好工匠特意打制的。
這個兒子一點不認生，一點不別扭，把現(xiàn)場的人，一個個的盯著看，十分認真，不膽怯，不慌張，誰跟他說話，他沖誰笑。
自己這一雙兒女，真是取了自己和原夫人的優(yōu)點啊，長得比父母都要好，性子也……
心里一陣的痛啊，這么好的孩子，將來，將來，唉，這些都不敢想??！
悔不當初……激動之下，許諾了那么一句，現(xiàn)在，她準備來討要了！
他出現(xiàn)了一絲矛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把整個世間的一切給她都值得，為她沒了命都愿意！
可在沒有她的時候，他又覺得，原來世間還有那么多不包括她的美好。
而和她的路，卻有那么多的陰暗和血腥，以及不確定性。
讓他心虛而沒把握，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這讓他有點慌恐……對自己做出的決定，產(chǎn)生了一絲的懷疑。
而這，又不是他能承受的，畢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
不能想這些！
因為沒有路，可以回去！
劉老還在耳邊念叨，對劉云說：“侯爺，老朽太高興了，回去的時候，還要去看老侯爺。老朽會跟老侯爺說，您這干的好著呢，又有了嫡長子！
咱家們這大少爺，長得好，又結(jié)實，又聰明，又有福相，一看將來就是個，跟您曾祖一樣的大人物啊。
還有咱們家大小姐，那氣派！也就是咱們劉家，才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大小姐啊。讓老侯爺放心養(yǎng)病，等身子好些，老朽陪老侯爺回來?！?p> 劉云心里嚇一跳，父親，父親可不能回來……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