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婷和小蟲，還有程暉程晴，加上大嫂，一起參觀了一下新房。
幫著擺放花草，清掃，屋里的東西也幫著整理……
大家齊上陣，忙活了好幾天。
……
秦家，梳妝鏡前，一個女子正在凝視鏡中的自已，白嫩的皮膚，瘦長臉，兩道彎眉，一雙水瑩瑩的杏核眼，細(xì)長鼻子，稍薄的淡粉色嘴唇，她正在上唇膏。
涂在嘴唇中間，臉色顯得亮了很多，更多了幾分嫵媚。。
她穿著艷粉色厚緞裙，同色鞋子，頭上戴著琺瑯釵環(huán)，手上戴著護(hù)指，琺瑯鐲，所有細(xì)節(jié)，都挺講究。
剛出了孝，能穿鮮艷的衣服了。
能戴貴重的首飾了。
她馬上要成親了。
丫頭在旁邊幫著她弄頭發(fā)笑著說：“奴婢看小姐這幾日穿戴的，真是好看。您就襯這些個艷色兒！真是好看啊，姑爺看到您，不得看暈了。”
鏡中人臉一紅：“亂講！也不害臊！”她嗔怪道，難掩心中的得意。
過了一會，一個婦人進(jìn)來，她笑著站起來：“二嬸兒，”
“哎，坐下吧?！?p> 婦人看著她，點(diǎn)著頭：“好看，咱們文君就是好看?！?p> 她不意思的低著頭。
婦人說：“哦，剛才，程家來人，是你未來的公公婆婆。你婆婆跟你祖母說了些事，祖母讓二嬸與你念叨一下?！?p> 她眨眨眼，點(diǎn)頭：“二嬸請講?！?p> “你也知道，程家這兩年變化不小?！倍鹦睦锿Ω吲d又有些酸，原來還真看不上程家，也就是程韻瞧著不錯。要說門第，那大哥可是把二女兒低嫁了呢。沒想到這兩年，嘖嘖！
唉！還以為這丫頭命苦呢，結(jié)果倒是門好親了。
“今天程三太太來說，家里二伯夫妻從西北回來，帶了一兒一女。程韻的大哥也從郊區(qū)調(diào)了回來，帶了一兒一女。他家，本來地方就不大，這下更緊張了。
原來咱們家與程家商定的是，除了你住的屋子，另外再騰四間房給你，放你的東西，和伺候你的人?？涩F(xiàn)在呢，估計(jì)是騰不出來了。
所以鄭三太太來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這些人和暫時(shí)用不上的嫁妝，放到你陪送的四條胡同的院子里，離著幾步路，每天她們來伺候你，然后再回去住……”
其實(shí)鄭三太太說的更委婉些，還說了，委屈秦文君了，將來在西郊起了房子，不管怎么住，都能寬敞，也就委屈三五年
另外，把家里對原來置備東西的更新這事也說了。
但這個二嬸也不知道是成心不說還是懶了，撿著她認(rèn)為重要的說了，倒也不是挑事。
秦文君聽完，心里一沉，垂下眼睛，沒出聲。
“二嬸先來跟你說一下，你有什么想法，回頭跟你爹說一下。”
“他家，不是也有兩個婚齡的女子了嗎？怎么地方還?。俊彼闹胁豢?。
“要嫁還得有段時(shí)日呢，你可是沒過幾天就要進(jìn)門了。再者，姑娘是不同房的，就算房子騰出來，你放物住人，也別扭不是？
你看看，要不要把四條胡同的院子打掃一下，把暫時(shí)不用著的嫁妝，不行先放那里？”
“我的嫁妝，放我自己的院子里，這成什么話？難不成，成親時(shí)抬進(jìn)了程家，再抬出來？”多晦氣！
她眼圈都紅了。
二嬸也嘆口氣：“不行，這些個東西，再整理一下？不重要的，太大件的，就先收起來，或者跟你祖父和你爹說一下，換成更為方便的?！?p> 比如換成銀票、金銀、鋪?zhàn)?，反正也是跟程家一起生活，很多東西，就是暫時(shí)用不上嘛。
她倒也是真心為這個侄女想。
結(jié)果秦文君說：“這些嫁妝，都是我母親幫我準(zhǔn)備的，一針一線都傾注她的心血，我都不能舍！”
二嬸一看侄女鬧上別扭了，想想：這關(guān)我什么事？
于是說：“也罷，反正就是這件事。我已經(jīng)跟你說了，你有想法，與你爹說吧?！?p> 秦文君母親去世后一年半，她爹爹續(xù)了一門妻。
她已經(jīng)長大成人，后母也沒為難她，只是兩相客氣著，打發(fā)走她完事。
繼母進(jìn)門就懷孕，還生了個兒子。
父親孫子都好幾歲了，這又得了兒子，高興的夠嗆。
一下子倒把孫子越過去了。
她看到眼里，替哥哥和侄子不平，心里也是十分的憋屈。
二嬸走后，她坐著，眼圈紅了。要是自己娘還在，程家提出這個，娘能讓程家這么欺負(fù)她么？
她想起母親臨去，只想著女兒要守孝耽誤了成親，對她很是內(nèi)疚，她不由得悲從中來。
這三年，她在家守孝，父親成親，兄長有事業(yè)，有了自己的孩子，都忙，沒人顧她。
程家這兩年日子蒸蒸日上，自己的未婚夫婿還中了舉。各種喜事不會短了告訴府里，但是，卻沒她什么事，沒人來問她過得好不好。
他中舉，春風(fēng)得意，肆意灑脫，四處交際。
而那個時(shí)候，自己為母親傷心守孝，過的又是什么日子？
呵，要不是早就定親，恐怕自己還攀不上他了呢。
小自己兩個月的堂妹，兒子都一歲多了，而她，還沒上花轎。
她越想越悲苦，感覺家里沒自己的立錐之地，可成親了，也是沒立錐之地……
所以，程家和秦家，都是高興的準(zhǔn)備著。
而本該最高興的新娘子，卻黯然落淚。
……
終于到了出嫁那一天，她打扮好，上轎出門，蒙著蓋頭，與旁邊陌生的人拜堂，進(jìn)了自己后半生的房子……
蓋頭挑開時(shí)，她看到了笑盈盈的夫婿，是那么英俊，優(yōu)雅。
她紅臉的一塌糊涂，早幾天的不快，煙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大家集中在堂屋看新娘子，程韻領(lǐng)著自己的妻子進(jìn)來。
小蟲和程暉程晴湊在一起激動著：“來了來了?！?p> 秦文君紅著臉進(jìn)來房間，一屋子人。她首先給程家老太爺老太太見禮。程奉春看著新人挺登對，滿意的點(diǎn)頭，給了紅包見面禮。
老太太審視了一下，心里卻感覺：此女子配她那么出色的二孫子，太一般了些。原來是上趕著的親事，現(xiàn)在看來，也就那么回事。
當(dāng)初成親了倒也罷了，關(guān)鍵是沒成親還把曾孫耽誤了，有時(shí)程老太太會做下夢，要是……
現(xiàn)在看著新娘子，長得倒不算難看，只是感覺不夠貴氣，不夠福相，不夠出眾。
她也沒為難，送了一只好首飾。
拜見祖父祖母，大伯夫妻，就是二伯夫妻。
秦文君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庶子二伯，一個小地方商家二伯母……
居然還因?yàn)樗麄冏屪约旱淖√幘o緊張張。
她形色淡淡的行禮，收了紅包。送了自己的針線。
到自家公婆了，她心里倒是一驚：自家公公，穿著時(shí)髦，氣度風(fēng)雅。
自家婆婆，安靜嫻淑。
兩人氣派比自己父母都要出眾。她不由有些緊張，面部有些僵硬。
公婆倒是很和氣。
然后就是小輩……
程琦媳婦王氏，原來在閨中時(shí)，是認(rèn)識的。印象中長相平凡，有些木訥?，F(xiàn)在打量過去，卻發(fā)現(xiàn)這個嫂嫂穿著得體，態(tài)度大方。
笑著與她見禮，送了首飾，還夸了她幾句。
接下來家里女孩子們見禮。
小蟲不錯眼珠兒的看著她，笑得甜蜜：“二嫂，二嫂真好看?！?p> 秦文君知道這是二伯家的女兒，淡淡一笑，行了一禮，小蟲笑嘻嘻看著她，很是親切。
然后給女孩子們見面禮，她都送的都是荷包。
一個個的遞到手里，小蟲眼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不同。
婷姐兒的荷包，繡工不算滿，但封口處用了金線，還縫了一顆珍珠，十分精美。
暉姐兒和晴姐兒的，荷包正反兩面滿是繡花，還釘了細(xì)碎珠子，看著就很奢華。
可小蟲的，就一面繡了一枝非常單薄的花，連葉子都小小的，另一面空落落的什么也沒有。
不同的非常明顯。
別人都在看自己的東西，也沒在意有什么不同。
小蟲平日大大咧咧，今天卻一下子看到了。
如果平時(shí)，她收了東西，肯定要舉著白話一會兒的。
可現(xiàn)在，她第一個想法是怕二哥發(fā)現(xiàn)這個不同，下意識的飛快的收了起來：“謝謝二嫂！”
婷姐兒天生對這些敏感，閃了一眼，沒看太清楚，感覺小蟲有些異樣，就問。
“小蟲怎么藏這么快？是不是你的最好，怕我們搶了去？”
小蟲滿臉笑，不說話。
秦文君心里驚了一下，她心里實(shí)在是火大無處發(fā)泄，想弄這些小手腕平衡一下心態(tài)。但畢竟剛進(jìn)門，她還不想讓別人知道，這樣對她沒好處。
所以有些緊張。
程韻聽著，還笑小蟲：“是啊，小蟲怎么這么快收起來？你這個財(cái)迷的小丫頭！”
秦文君看到丈夫眼里滿是笑意，態(tài)度親昵隨便。
心里不由又一跳，都有些出汗了，她丈夫與這丫頭關(guān)系不錯？
小蟲笑著說：“這么精美的荷包，我要趕緊收起來。怕給我娘看到，比較起來，又要嫌小蟲手笨了?！?p> 程韻哈哈的笑起來，大家也跟著笑。
程老太爺說：“老二媳婦兒，小蟲不會，你就別逼她了。咱們小蟲的長處不是這個，哪有十全十美的？是那么個意思就好了。”
文氏只好站起來應(yīng)了。
秦文君卻在心里冷哼，這老太爺心眼偏的挺厲害。
兩口子隨著祭祖，吃飯。中午兩口子回到房。
程韻笑著問：“你累不累？”
秦文君看丈夫，實(shí)在是喜歡。
“不累。”
“你不累，我就與你說說。剛才家里人你也都瞧見了。咱們家其實(shí)很簡單，祖父祖母人很和善，父親母親對晚輩也是十分的好，沒那么多規(guī)矩。只會照顧，引導(dǎo)，必不會為難，這些你都放心吧。
家里大伯穩(wěn)重，大伯母管家也很妥帖。你的一切安排，需求，只與大伯母說就好。二伯一家人很開明，對小輩一點(diǎn)架子也沒有。尤其是小蟲，是個非常好的妹妹，你在家里沒事，可以二伯母那里聊天。
家里最近事情還不少，你盡快熟悉家里生活，看能幫上些忙的，就幫一幫。另外，上次父親去你家說過，原來準(zhǔn)備給咱們的幾間房，現(xiàn)在暫時(shí)騰不出來，你盤一下東西，看看怎么辦好。
我房里的物品賬物，都是我自己管著，你看什么時(shí)候方便就接過去。成了親，我就又要準(zhǔn)備春闈的事了，會比較忙，你有不明白的，直接跟母親說好了?！?p> 她默默的聽著。
“你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她輕輕搖搖頭。
“那好，你先休息一下，等整理差不多了，報(bào)與母親知道。你們倆，商量著來吧。我先到前面書房去一趟，”說罷，他站起來出去了。
秦文君看著丈夫?yàn)t灑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當(dāng)初和程家定親，也是因?yàn)樽娓缚粗毓?，父親喜歡程韻。雖然家世財(cái)產(chǎn)上，程家還差著自己家一大截，但畢竟是圖了人么。
她母親在世時(shí)，對這門親事也沒反對。
就是希望她的優(yōu)勢明顯，嫁到程家，程家重視，不會受氣。
沒想到，她母親在她臨嫁時(shí)去世了，守孝三年。
結(jié)果程家，在這期間，大變樣！
升官置產(chǎn)，未婚夫中了舉人，姑姑的兒子尚主，日子蒸蒸日上。
她家的堂姐妹們，知道后，都是又羨慕又酸。
曾經(jīng)聽到過流言，說她命好，老早的給定下了，不然，現(xiàn)在的她，可高攀不上程家了。
連繼母對她，都熱情了些。
按說都是好事，可她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失落。
在娘家，自己都邊緣化了。
去了婆家，還沒人重視？
自己在孝里悲苦，他家卻花團(tuán)似錦。
剛才聽到丈夫所交待：他家都是好人，和善，讓我放心，不會虧待我。
可要還是三年前，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會擔(dān)心程家虧待我么？
晚了三年才成親，她沒聽到丈夫表達(dá)他急切而期待的心情，難道，只是我一個人在煎熬？
母親去了，世事變了。
她一陣的心灰意冷……
……
那邊小蟲回到自己屋里，拿出荷包，仔細(xì)的回憶剛剛的場景，想了半天，心里頭煩。
這么針對我，為什么呢？
二哥哥是那么風(fēng)月霽光的男子，怎么弄來這么個心思狹隘的嫂嫂？
想了半天忍不住，去前面找文氏說：“娘啊，女兒有些事兒，跟您念叨幾句?！?p> “什么事啊這么神秘？”
“我二哥哥，人真的很好。三叔三嬸，兩位妹妹，也是好的。大哥哥大嫂嫂剛回來，看起來，也很實(shí)在懂事。
這個新嫂嫂，咱們還不知道脾性。您與她，先不要過多的交往，等熟悉了再說。而且，萬一有什么事，都要看在二哥哥和三叔一家的面子上，不與她過多計(jì)較?！?p> “小蟲你說什么呢？你二嫂挺好的啊，長得好，行為舉止也一副大家姑娘的做派。怎么了？”
“沒事，女兒就那么一說。您看，我祖父那一代，有老太太。我爹他們這一代，有大伯母。這第三代，搞不好，就出我二嫂嫂這么個別扭人物……”
“小蟲！”文氏拍了小蟲一巴掌。
“好了好了，小蟲就提醒您一句。您注意著就好，我想我二哥哥也沒這么倒霉吧？！”
“呵呵，你跟娘說說也就是了，可不許跟別人再說了。嗯，你能這樣想，真說明你長大了呢?！?p> 文氏不會認(rèn)為自家女兒說的沒道理，心里多了一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