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蟲出了客廳,看了看,沒有特別熟識的人,就沿回廊去花園,她的丫環(huán)和護(hù)衛(wèi)跟在后面。
正要上臺階,臺階上出現(xiàn)一個跟堵墻似的女子。
小蟲抬頭一看,嚇一跳,這個人好怪異,這人身上穿件深紅廣袖襦裙,上面是五彩穿金線蝴蝶戲牡丹。這個顏色和織法都是最新的,這還是小蟲最近剛剛跟嬤嬤學(xué)到的呢……
頭上是金絲和寶石鑲嵌的釵镮,插個滿頭,還有兩根镮鏈垂下來,下面吊著圓潤的珠子,顯得整個頭飾,太講究了,花團(tuán)錦簇,十分醒目。
光看這服飾,那真是讓人炫目。
可穿戴在眼前的胖丑女子身上,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在江南時,小蟲根本沒看到她,不認(rèn)識,所以現(xiàn)在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微笑著行了個平輩見面禮,站在那里等她下來。
朝陽縣主微抬著下巴低斜眼看著下面的小蟲,她鼻孔本就大,現(xiàn)在又站在臺階上,這樣的姿勢,小蟲只看到她黑漆漆的鼻洞和肉肉的三下巴。
“……”
小蟲想笑,但也沒興趣搭話,有些好奇的看著她。
朝陽縣主就怕別人這樣的眼神,立刻惱怒的叫道:“你看什么看!”
小蟲說:“您擋著路了,請讓一讓?!?p> “你是什么東西!敢讓本縣主給你讓路?你見了本縣主,為什么不行禮?”她高傲的問。
“你,是誰?什么主?”小蟲瞪大了眼睛。
朝陽縣主氣得翻著白眼,這個白癡!與她說話都是丟身份。
她身邊丫環(huán)說:“這是朝陽縣主,你還不趕緊過來見禮?”那丫頭也很神氣,一付對鄉(xiāng)巴佬說話的樣子。
小蟲知道,一般在這個場合,不會要求行大禮。
看這個縣主一臉的刻薄,明顯是找碴來的,自己又不認(rèn)識她,為什么?。?p> “哦,我不認(rèn)得你,剛才也與你有過見禮。這位姑娘,這個臺階是行走通道?!彼€好心的提醒了她一下。
朝陽縣主氣的大聲吼起來:“什么姑娘?!是縣主!你這個蠢貨。本縣主在跟你說見禮的事,你跟我扯什么通道?本縣主是皇帝親封的朝陽縣主,你一個四品武官的白身女兒,還不給我跪下!”
她一嚷嚷,已經(jīng)有不少的客人看。
大家都不認(rèn)識她,還相互問著,感覺這個珠光寶氣的丑女人是誰?
怎么這么兇啊?
長得本就難看,還那么胖,聲音好大,真嚇人。
很多嬌嬌小姐拍著胸口,輕叫出聲。
小蟲一笑:“你別開玩笑了,這些個規(guī)矩我都學(xué)過的,這樣的場合,別說你一個什么……哦縣主,就是公主和郡主,也只須行日常禮就好。我看啊,你應(yīng)該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她剛學(xué)的,記得清楚著呢。
“大膽!哪里來的瘋丫頭在這里胡言亂語,竟敢不敬本縣主,去,給我按地上掌嘴!”她指揮著自己的丫環(huán)。她的丫頭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這是在京城啊。
旁聽的人也有些傻了,這位什么來頭?
真沒見過這樣的場合這么發(fā)作的。
旁邊有府里丫頭看到,連忙跑后面去告訴夫人。
小蟲旁邊是個小丫頭,后面兩名護(hù)衛(wèi)也做丫頭的打扮。
女護(hù)衛(wèi)手里有張表,上面寥寥幾個名字,世子爺說了,對名單上這幾個客氣一些,其它的愛誰誰。
這個什么縣主的,可不在這個紙上面。
于是往前二步,把小蟲護(hù)在身后。
盯著縣主,沉默不語。
小蟲有些吃驚,也有些想不明白:“那個誰……縣主?是吧???你……這里是王家,您也是來這里做客的吧?就算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也要禮貌周全。
哪能動輒打罵,這么粗俗無理呢?我瞧著,公主也沒你的氣派大呢!”
小蟲可是見過公主的,保平公主,是未來的表嫂呢!一雙大眼睛,愛說愛笑,對自己可好了。
她一番好意,耐心的規(guī)勸眼前的丑八怪。
朝陽縣主真的沒遇到這樣的,不急不惱的講道理,把她當(dāng)孩子教育……
當(dāng)時她腦瓜子嘣嘣直跳,激動的臉都紅了,她本身胖愛出汗,這下化的妝也花了,眼珠子都快駑出來了。
她在南方時,就沒控制過脾氣,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來了京城,不得已收斂了。
但此時,被小蟲一頂嘴,奚落,她就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仿佛回到了她的一畝三分地。
她獰笑著看著小蟲。
小蟲還好心的說:“你看,你這一激動,妝都花了……看著好怪異,趕緊去修補(bǔ)吧,一會兒嚇著夫人小姐們,就不好了!”
看著朝陽縣主,表情里帶著一絲憐憫。
朝陽縣主一聽,更是氣的渾身肥肉直抖。
她曾經(jīng)在宴會上打過好幾個小姐,她記得清楚的,一個是古琴彈的很有名氣的,另一個是當(dāng)天穿的衣服跟她相仿,卻比她好看得多的,都是官家小姐。
打完,主人家也沒也吭氣,被打的人家兒也忍氣吞聲,那位彈琴好的,很有幾分才氣,氣性大,家里沒看住,尋死了。
可是,沒人能動她半根汗毛,死了也白死!都沒人敢議論她,說她的不是。
此生,都沒人敢當(dāng)面說她怪,說她丑會嚇壞人。
剛才,她只想打程重幾個耳光,扯爛了她的衣裳,讓她當(dāng)眾丟了臉,其它的,以后再說。
現(xiàn)在,她卻狠狠羞辱她,打殘她。事后更會弄禍害她,禍害她家人,讓她后悔今天說過的每一個字。
“呵呵,哎呀,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硬骨頭……本縣主就讓你知道亂說話是什么后果?!彼ζ饋砩樀臋M肉。
女護(hù)衛(wèi)還站在小蟲前面,一聲不出。
說話從來不是她的強(qiáng)項,她的強(qiáng)項是……
縣主的人,聽了主人的吩咐,沒辦法,只得走了過來要動手。
這活經(jīng)常干,她們聽話而已,不動手,倒霉的就是她們了。
走上前,想來推搡開小蟲面前的丫頭,去抓她。結(jié)果剛一伸手,不知道怎么的,兩個人就飛了出去,飛出老遠(yuǎn),“啪”的摔在地上。
懞了一會兒,身上不知道從哪里似來了劇痛,才尖叫起來。
縣主也愣了,突然,她想起來馮三兒。
馮三是被她派去收拾眼前的賤人,然后沒影兒了的。
到現(xiàn)在,馮三兒家里人還跟她打聽呢!
她恍然大悟了,兩只小眼睛瞪大大的,更像只金魚了,指著小蟲大聲尖叫:“是你!是你們,馮三!是不是你把他殺了?把他交出來!是不是被你們殺了?!把他交出來!”
這個時候姑太太和府里的老夫人和夫人聽到消息都來了,正好看到縣主在發(fā)瘋,一行人都傻了。
小蟲沒傻,她正奇怪的看著縣主:“你是認(rèn)錯人了吧?馮三兒是誰?為什么你會問我要他?天哪,你是瘋子?!”
朝陽縣主一聽:“你才是瘋子,你這個賤人……”氣的暈頭轉(zhuǎn)向,邁著虎步,下了臺階,親自撲過來抓小蟲。
手還沒伸到跟前,女護(hù)衛(wèi)眼都沒眨,她就也飛了出去,還砸在剛才飛出去的兩個丫頭的身上,有個丫頭還在尖叫,有個卻一下沒了聲音。
府里的夫人趕了過來連忙喊“:停手,都停手,這是怎么了?”這會兒功夫,幾乎所有來宴會的女眷,都站在那里看熱鬧了。
就看到,一只肥胖雪白的丑女子,壓著兩只丫環(huán),掙扎著,一時都起不來。
老夫人也連忙吩咐身邊的丫頭:“快過去快把縣主扶起來?!?p> 兩三名府里的丫環(huán)連忙過去相扶,縣主卻不干,她哪受過這樣的委屈?
推搡著身下一個丫頭:“快去,把我的衛(wèi)隊叫來,給我打死她!快去!”
小蟲輕輕的走到姑奶奶邊上,“姑奶奶?!?p> 姑奶奶連忙拉著看小蟲看:“小蟲你沒事吧?受傷沒有?”
“我沒事,姑太太,這個什么縣主的,是瘋了吧?”
“她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小蟲正要上這個臺階,她堵著路,我還與她行禮,想請她讓一下。結(jié)果她一下子就急了,然后就喊打喊殺,還非問我要一個叫什么三兒的人。簡直莫名其妙嘛我都不認(rèn)得她?!?p> 那邊府里兩個丫頭正扶縣主:“縣主您先起來吧?!?p> 結(jié)果這位縣主,掄圓了給一個扶她的丫頭一個大嘴巴。
這個丫頭是老夫人身邊的,最是好看懂事。
老夫人本來打算要放在大孫子身邊的,這一個巴掌下去,就給打倒了,左耳朵嗡的一聲聽不到聲音了。
這縣主憤怒的跟頭老虎一樣,實在太有戰(zhàn)斗力了,眾女眷都驚叫出聲!
女護(hù)衛(wèi)看她打的不是自己應(yīng)該護(hù)衛(wèi)的,站著沒動,主母又沒讓去拉架。
姑奶奶和府里的老夫人也張大了嘴,茫然的相視一眼,這……
“這,這是怎么回事?”
“什么狗東西,也敢動本縣主!還有你這個狗奴才,裝什么死,趕緊去叫我的護(hù)衛(wèi),今天不殺了這個賤人,我就把你們都?xì)⒘??!?p> 這邊這么亂,帶縣主來的夫人也趕了過來,傻了眼。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縣主這么暴怒,打丫頭的那手法太過殘暴,她一時也不敢上前。
府里老夫人一看氣的要命:“都起開,老太太我要看看她想干嘛!”
圍著的丫環(huán)都起來,有人把挨打的丫頭扶起來,半邊臉都腫了,鼻子也出了血,眼淚流了滿臉,哭都哭不出聲兒,極其狼狽。
縣主掙扎了一番,算是站了起來,這才看到周圍這么多人圍著,一時又羞又恨。
真想沖上前打死那個賤人,但又怕那個會武功的丫頭,真不給面子,吃眼前虧。
帶她來的夫人一看,不得已趕緊上來低聲勸她:“縣主,這可是在王家,您看清楚些,可不能讓您這么鬧,惹出事兒來,您父親也沒辦法替您收場?!?p> 縣主白了她一眼。
“我可沒夸張,你看多少人看到?”那夫人急了,低聲的吼著。
縣主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她發(fā)現(xiàn)跟在家鄉(xiāng)不同,在家鄉(xiāng),她就這么一眼掃過去,威壓大的,大家無不是在低頭躲閃。
而現(xiàn)在,那些人跟看猴兒戲一樣,有的笑吟吟,有的在指指點點,有的在議論。
她都能聽到有人在問:“這是誰啊?怎么這么丑?”
“不知道?。繘]見過呢,天哪,她可真胖,嘖嘖,是不是特別能吃啊。”
“媛姐兒,你看到?jīng)]?可不能再那么吃了啊,否則將來跟她一樣,那還怎么出門?”
一個圓臉兒圓身子,只七八歲胖姑娘說:“怎么不能出門?她不就出來了嗎?”
“沒看她丟死人了?別看了,走走,晚上做惡夢?!?p> “她像是屠夫家的姑娘呢。哈哈?!庇腥嗽谛?。
朝陽縣主心里狂跳,她生母就是屠夫家的,平時屠夫這兩個字,沒人敢在她面前說。
她指著小蟲恨聲道:“你這個賤人,給我等著,本縣主要是收拾不了你。就隨你姓!”說罷一甩手,橫沖直撞的走了。
姑太太氣的臉色雪白,端著風(fēng)度,不好意思口出惡言,直說:“真是豈有此理!哪里來的瘋婆娘?”她問自己的老姐妹。
那位帶縣主來的夫人滿臉通紅,趕緊給老夫人賠禮:“真對不住,她是朝陽縣主,是宣文郡王的女兒。于我家沾親,剛從蘇州過來,真對不住,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p> 王府的夫人對她說:“夫人趕緊跟去瞧瞧吧,要是有不妥當(dāng),趕緊找大夫瞧瞧,這可真是嚇人呢。”
那夫人紅了臉連忙行禮,匆匆的跟了出去。
府里老夫人連連跟自己老姐妹道歉。
姑太太瞪了這個她一眼:“我看你可真是,什么人都往家里引,這樣的,咬著客人怎么辦?”
有的人就笑了:“看她的樣子,可不就是要咬人?”
周圍鶯鶯的笑聲一片。
老太太趕緊說“真冤枉,我可沒請她,都不認(rèn)識她。怪我,怪我。來來,我瞧瞧,沒事兒吧?“過來拉著小蟲。
小蟲說:“沒事。護(hù)衛(wèi)擋著呢?!?p> 姑太太問:“小蟲,你知道她是誰嗎?“
小蟲搖搖頭說:“不知道啊姑奶奶,第一次看到她,她長得好嚇人,瘋了一樣?!?p> 老夫人連忙跟姑奶奶道歉,“真是對不住,這從哪說起??!來的時候介紹了一下,聽說是宣文郡王的女兒。宣文郡王大方和氣,皇上也經(jīng)??涞?,我就沒在意,真是沒想到的。還得讓他們?nèi)栂?。?!?p> 小蟲心里奇怪一陣,也沒太放在心上。
……
當(dāng)天楊軒有事,沒來。小蟲回去沒多久,身邊的護(hù)衛(wèi)立刻向楊軒匯報了。
楊軒也納悶,想了想,縣主是從南方來的。直接派人去把天兒叫來。
可是找了程天常呆的幾個地方,沒找到人。
結(jié)果一會兒有人送信來,是文風(fēng)找人送信來的。說程天正在做準(zhǔn)備,晚上要去趟縣主家呢。
楊軒一聽,趕緊出門去找到程天和文風(fēng),看天兒臉色鐵青,在收拾東西。
桌子上擺著各種暗器,繩子,刀,匕首。
看楊軒來了,程天低著頭不說話。
楊軒,“天兒,今天小蟲的事情你清楚嗎?”
程天說:“您別管了,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去收拾她?!?p> 楊軒腦袋都疼了:“天兒,你先別急,跟我說說怎么回事?”
程天不說話。
文風(fēng)一看,這事兒得說啊:“世子,這事兒我知道點。我們在江南陳家,臨回來的聚會上,陳拓跟小蟲說了幾句話,就說一會兒讓我們?nèi)タ此*{子。結(jié)果這個瘋女人,不知道怎么生起氣來,第二天我和天兒帶小蟲出去玩的時候,她派了三個人來跟蹤,帶著刀,打算先把我和天兒砍了,然后把小蟲搶走,要傷害她。當(dāng)時,天兒發(fā)現(xiàn)的早,在上山,他們剛要動手,我們搶先收拾了他們。”
程天甕聲甕氣的說:“當(dāng)時就說要弄這死女人,結(jié)果她走了,錯過了。這次倒好,她沒完,我還沒完呢?!睔獾暮艉舻?。
文風(fēng)說:“后來我打聽了一下,說她驕橫跋扈,人長得丑,所以看不得比她長得好的。她爹是個郡王,挺有勢力。沒人敢惹?!?p> 楊軒說:“宣文郡王,根基在江南,這么多年,仗著孝敬皇上,皇上給點臉面,撈些好處。并沒有什么實權(quán),養(yǎng)著兩百人的府兵,只四處招搖罷了。那三個人里就有那個叫馮三兒的?”
“嗯,我弄死給扔山溝里了?!俺烫煺f。
“哦。小蟲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動手很快?!背烫炷樕暇徍土艘幌?。
文風(fēng)說:“我打聽到的消息,說這丑丫頭可沒少禍害人,聽說有個小姐穿的衣服跟她一樣,她就讓人把她打了,衣裳都給扯了。好幾件事兒呢,人命都不知道有幾條了。她哥哥也很霸道,聽說她爹得這一兒一女不容易,寵得厲害,沒人敢惹。”
“管她怎樣!我今天晚上悄悄的去,弄死得了。”程天恨恨的說。
“呵呵!天兒,事情呢,不是這樣做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兒,暗殺這種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分情況。有的需要明著,有的需要暗著。這件事,你別管了。好好上學(xué)吧。咱們吃不了虧。”
楊軒臉也黑了下來,好?。】傁胧帐澳銈?,但又考慮皇上臉面。
這下倒好了,往我手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