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被話雷倒
燈光與腳步聲同時向含笑靠近。
含笑環(huán)顧四周,自己所處的位置如同就在死胡同里,逃無可逃啊,只好等在那里。
或許,他不會到自己這里來。
停下,趕緊停下!她心里祈禱著。
般岳從通道轉(zhuǎn)過來,手里舉著燈籠,偏就到了含笑所在的那一隔。
驀然看見了墻角站著的含笑,他本能地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含笑一身夜衣,蒙著臉,露出的眼睛在燭光里閃著棱光。
般岳太熟悉了,她那雙眼如清澈的夜空最明亮的星星——
自己很少看她別的地方,注意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眼睛,所以哪怕她的臉被蒙著,自己也認識。
他的手從劍柄上挪開來,轉(zhuǎn)身回到書架當中的走廊,對范陸喊道:“兄弟,你先回去睡覺吧,沒必要在這里陪我,等我看完書,我會去找你?!?p> “你真不要我陪?”
“不需要?!?p> “也行。這是我的腰牌,若有巡邏發(fā)現(xiàn)你,你將此腰牌給他們看即可?!狈蛾懸膊桓蜌猓蜒品畔卤汶x開。
般岳將燈籠掛在書架的掛鉤上,只當含笑不存在,自顧自的拿起竹簡看起來。
他心想,我放你一馬,你最好趁機趕緊走。
含笑見他并不找自己麻煩,放心了,與他背對背,拿他對面書架上的竹簡一本本翻閱起來。
“喂,”般岳忍不住了,問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還用問嗎?當然是看書?!?p> 般岳左右看看,她并沒有準備燈具,這么暗,怎么看書?這不是撒謊嗎?
“你最好說實話!否則——”
“我每次說實話,你都不信,那你問什么問?!”含笑對于般岳的不信任特生氣。
“嚓——”劍忽然拔出,橫在含笑的脖子邊:“你不要過分,別逼我動手!”
“我就是來看書的!”含笑轉(zhuǎn)過身來,仰頭賭氣地逼視著他,“為何在你的眼里,我每句話都是謊言?”
“因為我無法解釋,沒有燈,你如何看書?”般岳的眼里含著痛苦,自己不想懷疑她,可是她實在太詭異。
“我在黑夜也能看清楚一切?!?p> “證明給我看?!?p> “你隨便拿一卷竹簡給我,拿走燈籠,讓我在黑暗中看,如果我能將竹簡中的內(nèi)容一字不漏地說出來,算不算?”
般岳當即實驗。
當含笑真將竹簡中的內(nèi)容一字不漏地說出來,他露出差異,又從他處隨手抽了一卷竹簡測試她,結(jié)果她仍舊能背出來,只字不差。
般岳明白了,她的確能在黑暗中看見竹簡上的字,而且過目不忘。
想起當初在山路上她說自己看見了攔路的繩子以及草叢中埋伏的人,現(xiàn)在般岳相信了。
那么說,之前真是錯怪她了?
對于她這種能力,實在是讓人佩服又十分費解。
“你為何要來看書?”般岳語氣柔和了許多。
“開書局?!?p> “那個醉公子是你什么人?”
“租客?!?p> “之前不認識?”
“當然不認識?!?p> “那在牢中,除了太子和我,還有誰在關(guān)照你?”
“我不知道?!焙δ谴笱劬?,像白色水銀里養(yǎng)著兩顆黑珍珠,滿是坦然與純真。
般岳的心不由不被軟化。
就算她十惡不赦,就算她撒謊,自己也選擇相信她。
“跟我回將軍府?!彼麤_動地說道。
“為什么?”含笑不解地看著他,眨巴著玉簾一般的長睫毛,十分地俏皮可愛。
他脫口而出:“請你嫁給我!”
含笑被般岳的話雷到。
他前一分鐘還用劍橫在自己脖子邊,這一分鐘要向自己求婚?
這什么狀況?
他來看書,說是為了追求姑娘,什么以含笑為主雪吟公主為輔,切,自己可沒那么好騙!他一定是想拿自己練手。
她頭一昂,眼里露出高傲:“你君子好逑尚未看,就想追求窈窕淑女?學藝不精,等你學好再說?!?p> 般岳被她這話扇了耳光一般,臉刷地一下通紅,心想自己之前與范陸的對話一定被她聽去了,所以才會這么譏諷自己,解釋道:“你不算淑女。所以,我不看書也知道該怎么追求?!?p> “我的確不是淑女,但我眼光高著呢!我不會答應你?!焙卮鸬煤苊鞔_。
自己怎么可能與他在一起?
般岳看著她,急得耳朵發(fā)燙,面前這位小姑娘,看來根本講不通道理。
那就別講道理了。
他一把將她抱住,一氣呵成地宣告:“雖然你不是淑女,但是,我喜歡。實在是喜歡,跟我成親吧?!?p> 含笑只感覺他就像個火爐子一樣,自己是他手頭的冰塊,馬上就會被融化了。
慌得她同樣采取了跺腳的方式——對著他的腳尖狠狠一踩。
般岳疼得嘴巴一張,沒敢發(fā)聲音,松開手臂。
含笑一陣風似地逃了,跑到一樓,想起三樓頂上還有一個洞,便又反身上三樓,原路返回,將屋頂?shù)耐咂瑥驮?p> 趴在屋頂上,她的心跳很快——剛才般岳的表現(xiàn)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不是一直很討厭自己的嗎?
情場老手的套路?
不過,自己難道討厭他嗎?
自己這么跺他的腳,是不是太過分了?
其實自己冥冥當中應該是有點喜歡他的。
不過——她遠眺大海的方向——自己只是過客,不可能長留此處。
所以遠離他沒錯。
遲早,自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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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厲害精!般岳揉著發(fā)痛的腳趾,羞惱地罵著。
自己怎么會做出這種動作?
他后悔地打一下自己的手臂——
怎么這么不老實,真是把自己的計劃全打亂了!
她會不會越發(fā)不搭理自己了?
干嘛不看完書,多攢些經(jīng)驗再采取行動?
唉~自己千軍萬馬都能對付,竟然對付不了一個小姑娘!
他一瘸一拐,將那些涉及到這方面專業(yè)知識的書籍拿下來。
每看一字,他的心就被刺著,仿佛它們在嘲諷自己笨得不能再笨。
看完一大堆竹簡之后,他恍然大悟,自己之前的確錯得離譜。
追求女子,要遵守六禮!
都怪自己無父無母,亦無兄長姐妹指導,讀書又嚴重偏科,只好兵書之類,才如此無知。
按照“六禮”規(guī)定,求婚得有六道程序,首先要送彩禮,叫“納采”。
要請媒婆去詢問,叫做“問名”;
要找人占卜,看生辰八字合不合,叫做“納吉”;
要送聘禮,叫做“納征”;
要自己親自上門約定婚期,叫做“請期”;
最后才是花轎上門“迎親”。
自己啥也沒遵守,直接抱住她就求婚,還說她不算淑女,她不跺自己的腳才怪呢!
他羞愧地活動了一下腳趾。
哎呦,疼!
這是教訓,慘痛的教訓!??!
“哦哦哦——”
遠處的遠處傳來雞鳴。
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五更天了?
般岳把書放回原處,離開書店,哈欠連天地挪動著步子,先去范陸的宿舍。
范陸仍在呼呼大睡,般岳悄悄將腰牌和鑰匙放下。
范陸忽然驚醒,睜眼看見窗外蒙蒙亮,睡意惺忪地問:“研究好了?可有幫助?”
般岳嘆口氣,沒有回答,駕馬離去。
回到將軍府,他倒頭便睡,情緒低落地睡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