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眾人聽了也是一頭霧水。這位城主夫人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也有一些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更是當場起哄,“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吧!”
“今天!今天!今天!今天!”
就連瓊海門的那些女弟子也跟著起哄,其中,以淙賀喊得最為大聲。早就聽說唐榕兒是個狠角色,她們真想見識一下。
特別是希望她狠狠地將聞人襲踩在腳下。
“不知少主意下如何?”聞人襲倒也不介意。
“我可以,”唐榕兒行了一禮,“得罪了。”
“取琴來,”樂承荏見狀,吩咐身邊人道,“取那把朱紈給夫人?!?p> 朱紈?聞人襲驚訝地抬起了頭。這把琴的名頭在世間可謂是如雷貫耳,其身上的故事乃是一段佳話。相傳數(shù)朝之前,有一貧苦才子求愛于富豪之女,彈得便是這把名琴。當時他彈了一曲《鳳求凰》求愛,讓那位富豪之女聽得芳心大動,與其締結良緣。
這把名琴如今竟保存在樂承荏之手,真是令她倍感驚訝。她看向樂承荏,后者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絲冷冽。
聞人襲明白,朱紈只是籌碼,她不能大材小用,只能如虎添翼。她回了樂承荏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他,不要隨意輕視帝國的人,特別是她這種勝負欲極強的人。
唐榕兒沒有被絕世名琴的名頭唬住,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讓門派中人帶來了她用慣的古琴。
聞人襲看著手邊的朱紈,慢慢地撫摸起來,“今兒個我們倆初次合作,你可別丟臉啦?!?p> 隨后,她猛地一撥弦,琴弦發(fā)出了轟鳴,似乎發(fā)泄著一股怒意。
她輕輕一笑,又抬起頭看向唐榕兒。
“不如這樣,”聞人襲又提議道,“我們二人合奏一曲,為主為副,琴上分曉。”
“可以?!碧崎艃郝牬艘瞾砹烁蓜?,露出了一抹笑意。在琴藝方面,她從不低頭于任何人,如今聞人襲做出臨場譜曲的提議,將難度直接拔高了層次,真是令她心生好感。
她不會輸?shù)摹?p> 唐榕兒與聞人襲都這樣想著。
“那么,請城主大人宣布開始?!碧崎艃嚎聪驑烦熊?。
樂承荏站起身,目不斜視地盯著那把朱紈,淡淡地說:“開始?!?p> 唐榕兒先發(fā)制人,撥動了第一聲琴弦。這一下的力度極大,猶如弓箭攜著霹靂從天而降,引得眾人心中一顫。
想先發(fā)制人,一開始占領主旋律,好讓她無路可進……
聞人襲心領神會,伸出纖纖細手,也開始彈奏起來,只是她的曲風猶如阻塞不前的泥濘小路,使在座之人聽了覺得郁悶非常,紛紛垂下了頭。
唐榕兒沒想到聞人襲會來這么一招,想了想,用更高亢的曲調接了上去,想要蓋過聞人襲的風頭。
這陣樂調似乎將她的想象傳達給了每個人: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數(shù)以萬計的戰(zhàn)馬呼嘯而過,咆哮著的將士們穿著冰冷的鎧甲,手持映著月光的刀劍,踩在那浸染著不知幾層鮮血的泥土上。說是泥土,其實簡直黑得發(fā)紫,露出駭人的色彩。
聞人襲看向唐榕兒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淡然。唐榕兒已經(jīng)顯露出她的意境了,她有辦法壓制她了。
兩軍交戰(zhàn),以刀劍相向一決勝負即為武?她并不這樣覺得。武力縱然重要,但是她堅信最可怕的依舊是人心。軍帳之中運籌帷幄之人,指揮著動輒幾十萬人馬的戰(zhàn)爭,他們又何嘗不是武者?而江湖之中,擁有俠肝義膽,心系弱小窮苦之人的俠士,又何嘗不是武者?
聞人襲淡淡一笑。
曲調一轉,似乎戰(zhàn)爭到達了最激烈之處。但是,在聞人襲對曲調的豐富之下,逐漸有些不同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仿佛看見了那些哀嚎著卻無人理會的百姓們,更有甚者,似乎又看見了自己。戰(zhàn)爭的慘烈,戰(zhàn)爭的時長,永遠不能以戰(zhàn)爭的結束作為標準衡量。戰(zhàn)爭過后的修復,才是對經(jīng)歷過的人的二次傷害。
聞人襲微微嘆息著,又繼續(xù)彈了起來。
這段曲調仿佛希望的黎明,照耀在眾人身上。深知戰(zhàn)爭的傷害,才會更愛惜和平,經(jīng)歷過黑暗,才更珍視光明。武者留在朝堂,是為了銘記教訓,居安思危匡扶天下。武者行走江湖,是為了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畢竟,每一個平凡的人,都有自己的軟肋,也有自己的逆鱗。
在座的很多人不禁熱淚盈眶,深受感動。就連唐榕兒也覺得自己的立意似乎沒有聞人襲這樣深刻,后續(xù)慢慢地變成了附和,配合著聞人襲的演奏。兩人的琴藝都非常精湛,彈奏出來的曲子有如天上之樂,人生難得幾回聞,令聽者如醉如癡。
見狀,聞人襲淡淡地笑了,手中的朱紈也發(fā)出了愉悅的嗡鳴。
樂承荏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只是他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
逐漸地,馬蹄聲漸遠,和平與光明終于到來。一曲終了,眾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夫人名不虛傳?!碧崎艃浩鹕硇辛艘欢Y,看向聞人襲的目光帶有幾分敬重。
“少主的琴藝同樣精湛。”聞人襲也行了一禮,回應道。
唐榕兒并不覺得輸?shù)羰侨绾尾还獠实氖虑椋荒樒届o地說:“在下輸?shù)眯姆诜?,已無再戰(zhàn)的想法。這場自由挑戰(zhàn),是我輸了。”
身為躍蒼派的少主,讓她低頭并不是件易事,更何況是向一位青樓女子。而樂承荏心中也似乎有了一絲盤算。他淡淡地看向聞人襲,眼中閃爍不定。
聞人襲微微一笑,“結果如何,并不重要,不知少主可有意與本夫人飲上一杯?!?p> “恭敬不如從命?!碧崎艃航舆^身邊的同門弟子遞過來的酒杯,向聞人襲走去。
聞人襲接過了城主府的下人遞來的酒杯,向唐榕兒敬了敬,“今日,本夫人比得酣暢淋漓,多謝少主?!?p> “若夫人不見外,叫我榕兒即可?!碧崎艃阂猜冻隽速澰S的笑容。難得有人真正讓她佩服,她自然有意結交。
“好。”聞人襲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與其建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