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好，貨品應(yīng)該是順利的收到了吧?！?p> 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的男性。聽到這邊自報家門，電話那頭也客氣的回應(yīng)了一句。
“是的，有個小問題想要詢問您一下?！庇嘌砸灿蒙缃恍缘恼Z音語調(diào)和對方講話。
一邊的男鬼用非常嫌棄的聲音說著：“你這是什么講話方式啊，和之前語調(diào)都不一樣了?！?p> 余言送他了一對白眼，沒聽說過，女人的聲音是可以根據(jù)場合千變?nèi)f化的嗎？
聽到余言這邊有問題，那邊的聲音變的不像之前那么客氣：“有什么問題嗎？”
“啊……是這樣的?！庇嘌哉f，“根據(jù)我所知，G.W的鋼筆，每一只都會配備兩支墨囊。但是您給我寄過來的只有一支墨囊，我想問一下，另外一個……”
“沒有了?！睂Ψ胶芨纱嗟倪@么說。
余言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態(tài)度而改變說話的語氣，依舊十分客氣的說：“啊，我知道，您說過包裝丟失了，我就想過有沒有這種可能。您是代替別人寄售這支鋼筆的嗎？少一支墨囊的話總覺得不是特別放心，我這個人也是有點丟三落四又毛躁的……”
“不，這是我的筆?！彪娫捘沁叺娜瞬荒蜔┑恼f，“墨囊什么的，壞掉的話去換一個不就好了？我說啊，如果覺得筆沒有問題的話，是不是可以確認(rèn)收貨了？”
“啊，問題確實有呢。”余言換了個口氣，“這應(yīng)該是您家人的‘遺物’吧，我覺得拿到這樣的東西不太好，要不還是退還給您？”
“胡說什么！”對方聲音瞬間拔高，“都說了這是我的東西！只是、只是丟了備用的墨囊而已，不要說一些奇怪的話！”
“但是……”余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男鬼，沖他眨了眨眼，“您應(yīng)該一次都沒有用這個筆寫過什么東西吧。不然的話，怎么不知道這個筆里有個鬼？”
“神經(jīng)?。 ?p> 連線的那一頭罵了一句，掛斷了余言的電話。
“你打這個電話有什么意義？”男鬼問余言。
“這個筆，明顯不是他本人的?！庇嘌园咽謾C放在桌上，雙手抱胸說道。
男鬼來了興趣：“你怎么知道？”
余言盯著男鬼看了兩秒：“看來你失憶的挺嚴(yán)重。這筆不會也不是你的吧？”
“??？”男鬼莫名其妙。
“G.W的筆，就如我說的，每種型號的墨囊接口尺寸會有細微差別，不同型號之間是不能兼容的?！庇嘌陨斐鲆桓种福谧烂嫔峡哿丝?，繼續(xù)道，“他們也會生產(chǎn)不同型號的備用墨囊。但是，并不會在出售鋼筆的時候就直接附贈備用墨囊。”
“但是你剛才說……你是詐他的？”男鬼反應(yīng)也很快。
余言點頭：“對。如果是筆的主人，不管是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禮物，打開包裝的時候，應(yīng)該會確實的知道里面有多少個墨囊。他沒有就是否有備用墨囊的事情反駁我，而是順著我的話說備用墨囊丟失了。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反駁的時候，聲音也顯得很焦躁緊張，九成以上，他在說謊。”
“確實?！蹦泄睃c頭。
余言站起來，問男鬼：“所以，我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
“嗯？”
“總不能一直，‘你’、‘喂’這樣的喊你吧？”余言如此說。
男鬼很困擾：“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對了，你不是說這支筆的筆夾上刻了花體的‘L’嗎，你可以叫我‘L’？”
“不，我可不喜歡這種叫法?！?p> 余言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為什么？”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沒有和一個鬼分享自己對起名偏好的義務(wù)吧?！?p> “是你問我要叫什么的??？”
“嗯，于是我決定叫你‘小紅’?！?p> 男鬼炸毛：“為什么啊，這是女孩子的名字吧?！?p> “誰讓你附在一只紅色款的Gft上呢?！?p> 男鬼很憋屈：“至少把那個小字去掉……”
“開玩笑的?！庇嘌哉f，“那叫你赤月，怎么樣？這款紅色Gft的名字?！?p> “……隨便你了?！蹦泄?，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赤月了，無奈的妥協(xié)，“和小紅比起來這個好多了?！?p> 余言念叨了一句“果然如此”，拿起手機，低頭又是一陣擺弄。
赤月對著個女人又在做什么感到好奇，伸頭過去一看……
“喂！”
赤月又想伸手去攔，但是余言明顯早有準(zhǔn)備，一個側(cè)身，讓對方伸過來的手撲了個空。
“為什么要退貨？！”赤月看著對方的手指按下了那個提交鍵。
余言把手機放回桌上，用一種挑揀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赤月。
“雖然呢，能以很低的價格買到想要的東西我是很高興的，而且試寫手感我也很喜歡?！庇嘌院苷J(rèn)真的說，“但是這種明顯來路不正的可疑東西，你覺得正常人會留在身邊嗎？赤月先生？”
“……”赤月啞然。
“明知道來路有問題還購買的話，說不定會成為協(xié)助銷贓了。”余言板著臉道，“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
赤月被余言的氣勢鎮(zhèn)住，指著桌上半合的鋼筆：“你覺得……這是贓物？”
余言一攤手，道：“這不好說。其實，我不太覺得這是盜竊或者搶劫來的?！?p> “欸？”
完全相反的判斷，讓赤月徹底有些懵圈。
“雖然這只鋼筆，在懂筆的人眼里，確實是個還不錯的東西。但是對于不懂的人來說，誰會去偷，或者去搶一支筆？”余言反問道，“這種東西，其實不怎么容易銷贓的吧？而且定制款就這樣掛在二手市場里，也很容易被認(rèn)出來的。因為要發(fā)布細節(jié)照片，筆夾的刻字和一些蝕化的使用痕跡，應(yīng)該也需要提防萬一被原主看到的可能性吧？如果原主有報案失竊，應(yīng)該也會提供失竊物品的細節(jié)信息?？傊?，走這種銷售路線都非常不合理?！?p> “啊……”
赤月剛剛被余言的侃侃而談?wù)f的不知道如何接話，對方就貼近一步。
“關(guān)于賣家怎么得到筆的……”余言露出一個大笑臉，然后馬上后退回去，一本正經(jīng)的說，“其實我沒有興趣，也不是我應(yīng)該去研究的事情。我只要退貨，退款，和這個說不清來路的東西撇清關(guān)系就可以了?！?p> 赤月皺眉：“喂，你給我等一下！就算被送回去，我……不是，這支筆也還是會被再賣掉的吧？”
余言想了想，一聳肩：“大概？”
“我不同意。”赤月說。
這下輪到余言皺眉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盯著赤月：“這位先生，麻煩你一下。我是個普通人，并不想扯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呢，明顯已經(jīng)不是這個世上的人了，早點去投胎大家都好。我呢，把這個筆送回去，然后考慮一下拿到退款之后或許可以幫你報個警。哦，不對，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就算是報警我也說不清楚，總不能跟警察哥哥姐姐們說，我遇到鬼了，是鬼讓我報的吧？”
赤月連忙道：“你不是說，我可能是這個筆的原主人嗎……呃，雖然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這樣。不過如果你能幫我弄清楚我是誰，或許我有親人，我托夢給他們的話，后面的事情讓他們來處理。也許我沒能投胎，就是想找我的親人呢？你幫到我，我托夢的時候會和家里人說這支筆作為報酬……”
“打住。”余言豎起一只手掌，“一，我說了我是普通人，不會牽扯進你的事。二，如果不是你從筆里冒出來，我是不會懷疑它來路不正，但是同樣的理由，沒辦法作為立案證據(jù)吧？第三，明知道有問題，為什么我要讓那邊可疑的人拿到我的錢？”
“但是，我記得，二手市場沒有所謂的無理由退款吧？”赤月瞄了一眼余言的手機，這樣問。
余言嘴角一扯：“你連自己叫什么，是哪人……哦不對，是哪的鬼都搞不清，這種事情倒是很清楚?！?p> “是啊?！背嘣侣冻鲆粋€笑容，“我也覺得很奇怪，除了名字和‘生前’關(guān)系之外，我對一般社會常識這種東西，都記得非常清楚。你的手機似乎有新消息了，不看一下嗎？”
余言拿起手機，先是抬眼瞟了一眼眼前的家伙，然后點開一看——退款退貨申請被拒絕了。
“這——”
這一次，輪到赤月背著手，在余言面前一邊踱步一邊說：“一般而言，二手市場除非嚴(yán)重的貨不對板，否則想要進行退貨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想想看，如果有人賣一瓶還有八成存量的化妝品，到貨后被人倒出來一半，然后說到手的量不足，再退貨回去，這話可說不清?！?p> 赤月說著，指了指余言的手機，又指了指桌上的鋼筆，說道：“很顯然，這支筆和之前販賣說明上寫的信息是相符的。就算你把它寄到平臺的仲裁處，我覺得多半還是會判斷不存在質(zhì)量問題?！?p> “那就交給仲裁好了?！庇嘌岳湫α艘宦暎f，“到時候你冒出來，對那些搞仲裁的人說說你自己的事情，說不定他們還能幫你報警呢?！?p> “我覺得這可不一定?！背嘣抡f，“根據(jù)我留存的知識。像我這樣的，也有人認(rèn)為是某種類似電磁波信號一類的現(xiàn)象。你呢，就是個電磁波的接收器，頻率剛好對的上，才能看的到我。你不是之前自己也說過，看到過小動物的？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屬于某種天賦異稟吧，你覺得會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嗎？”
余言握著手機的手不知道因為生氣還是什么，微微發(fā)抖。轉(zhuǎn)身，把手機拍在桌上，拿起筆，旋緊了筆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