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快就把酒菜送了上來,雖然身邊有個醉鬼,但小二很有眼色地拉了個屏風(fēng)過來,將人隔到了另一個空間。
甄金非常滿意,同時在心中唾棄自己,一個醉鬼就膈應(yīng)成這樣,果然是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破毛病,然后告訴自己,一定要改!
給自己斟上一杯,酒色清雅,酒香醇厚,入口之后回味無窮。此時他明白這酒為什么叫醉相思了,因?yàn)檫@滋味就如同深情的女子,思念著遠(yuǎn)方的情郎,卻并沒有鴻雁傳書,只有無盡相思,和苦澀的淚水。
酒是好酒,卻飽含徹骨的相思與悲涼,想到從小就喜歡的人兒,他更能體會到這種絲絲縈繞、揮之不去的情思。但這家酒館的風(fēng)格卻根本不容許他陷入悲涼境遇,心中剛有些婉轉(zhuǎn)愁緒,立刻被隔壁的鼾聲打斷。
甄金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最終被自己良好的教養(yǎng)成功勸阻,但他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自己賞酒的心情。
捋了捋袖子,甄金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柔弱,然后推開屏風(fēng)走到了醉鬼面前。
醉鬼衣著光鮮,上好的料子此時沾滿穢物,聞著令人作嘔。甄金頓時惡心不已,拔腿沖了出去,生怕自己跑慢一步,就要葬送此地。
“小二,有人吐了,麻煩過來收拾一下!”
小二哥“噔噔噔”跑上了樓,幫那醉鬼挪了挪地方,然后開始打掃。甄金只要想著就覺得胃里難受,一點(diǎn)賞酒的心情都沒了。小二卻見怪不怪,很快就收拾得干干凈凈。
“公子見諒,這位是咱們酒館的老主顧,您要是方便,也可以去西邊的位子上,那兒的客人剛走,還算是清凈。”
甄金氣悶,第一次過來就遇到這種事,看來日后還是少來酒館比較好。
然而還未離開,就被一只腳擋住了去路,醉鬼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微瞇著雙眼,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奪了過去,然后仰頭一飲而盡。
甄金完全驚呆了,等到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兩手空空。而醉鬼將空壇一扔,砸了咂嘴,倒頭接著睡。
是可忍熟不可忍,甄金沖過去一把將他拽起——
未料這人太沉,反倒將他墜了下去,摔了個狗啃泥。
小二連忙勸阻,“公子莫惱,這酒錢算在這位爺賬上,小的再給您重新添上兩壇,您看如何?”
這根本不是錢的事,是面子問題!
甄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后將這醉鬼搖醒,“你搶了我的酒,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小二急了,“哎呦公子,這位爺您可惹不起,還是算了吧,小的做主多賠您兩壇,您看怎么樣?”
少年人心高氣傲,最喜歡的就是跟人反著來,小二不勸還好,一勸他就更加來勁,非要這人給個說法不可。
醉鬼被搖得煩了,極不情愿地睜開了雙眼,只是眼下青黑,一看就是多日未曾好眠。不過他倒是清醒多了,還沒有醉得失去理智。
“你……你是……誰……”
甄金暗自平復(fù)心中怒火,讓自己看起來斯文一些,“閣下剛剛無故擋住我的去路,還搶了我兩壇酒,是不是該給我道歉?”
醉鬼眼睛閉了閉,勉強(qiáng)讓自己恢復(fù)一絲精力,大腦不至于太遲鈍,過了一會兒才把他的話完全消化。
“你是說,我擋了你的路,還搶了你的酒?”
“不錯!”
“那好,對不住,是我的錯,我賠你兩壇。”
甄金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道歉我接受了,酒就算了。不過我多嘴一句,醉相思雖好,但卻傷身傷心,還是少喝一點(diǎn)為妙。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酒館,酒味辛辣,用來一醉解千愁再合適不過,閣下可以考慮換個地方?!?p> 小二急了,“公子您這就不對了,您怎么能當(dāng)著我的面給其他家介紹生意呢?這也太不厚道了吧?我賠您不就行了嗎?您趕緊把剛才的話收回?!?p> 沒想到醉鬼倒是聽了進(jìn)去,“既然你說好,那就一起過去看看?!?p> 甄金只是臨別贈個言,沒想到人家當(dāng)真了,也就不好矯情,帶著他直接去了旁邊的酒館。那兒是一家小酒館,客人都是些販夫走卒,酒不好,但便宜,相信這人肯定沒喝過。
醉鬼將自己收拾干凈,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狼狽,但臉上的頹廢,卻絕對和小酒館的氣質(zhì)吻合,因此也沒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要了兩壇烈酒,甄金稍微過喉,就嗆得咳嗽不止,而那人卻一飲而盡,似乎只是在喝白開水。
“這位兄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非要如此折磨自己?莫非真的是心愛的女子被別人搶了?”甄金試探問道,畢竟這人喝酒完全不要命,他真害怕會出事。
那人頓了頓,將空了的壇子甩在地上,然后拿起了另一壇,“你是誰派來的?接近我是想殺我?”
甄金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自然極為不快,“您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有能力來殺您?再說了,殺人是要償命的,我才沒那么傻?!?p> 不過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人肯定仇家不少,莫非是為富不仁,招來了劫富濟(jì)貧的大俠?所以惶惶不可終日,這才借酒消愁?
“哎我說,若真是有人要?dú)⒛?,你看著這么有錢,何不拿錢把殺手收買了,讓他把雇主殺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醉鬼呵呵笑了,“你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殺手來的時候,通常是不會留時間給你講條件的,慢一刻你命就沒了,還怎么收買他?”
甄金知道自己犯了蠢,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道:“平常人家都會養(yǎng)些護(hù)院高手,以如今的世道,閣下應(yīng)該也不缺才是。但看如今的情勢,您似乎也并不擔(dān)心,您剛才是誆我的吧?”
那人笑了,“你說是就是吧?!?p>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這人再次醉倒,甄金也沒聽到他再多說一句話。
本以為分別之后不會再見,然而幾天之后甄金又見到了此人,那時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若不是看著有幾分眼熟,甄金絕對不敢多看一眼,他正跟一州知府在外郊游。
那人也發(fā)現(xiàn)了甄金,把他招呼了過來,“你好,我叫宋霖,上次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