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嫂如母

　　‘四毛’的意外身亡，沖散了分家的喜悅。

　　三兄弟給‘四毛’辦好喪禮，就地分了那碗窩窩頭，沒給地下的‘四毛’留一個半個。

　　尤其是沈三毛，啃窩窩頭的時候，眼圈還紅紅的。

　　林羨作為罪魁禍首，不得不出聲安慰：“蟾死不能復(fù)生，這樣吧，改天我再幫你抓一只蛤蟆?！?p>　　沈大毛卻問：“我們可不可以養(yǎng)別的？”

　　聞言，林羨看他：“你想養(yǎng)什么？”

　　小家伙捏著咬了一口的窩窩頭，似有遲疑，但最后還是開口：“裴南家的大黑生了一窩小狗，有五只，只送掉了三只，裴南他娘說，家里太多狗養(yǎng)不活，要去后山放掉兩只。”

　　“所以，你打算養(yǎng)狗？”林羨聽出他的意圖。

　　沈大毛點頭，難得表現(xiàn)出果斷。

　　怕林羨不答應(yīng)，他又說：“等天熱了，我可以帶它去后山找吃的，裴南家的大黑就是這樣，裴南他娘都沒怎么喂過狗。”

　　林羨不討厭貓狗。

　　像她這樣的年輕寡婦，難保不會有人上門招惹，家里養(yǎng)條狗，除了防賊，還能叫她門前少些是非。

　　所以，在沈大毛殷切的注視下，林羨松口：“那就養(yǎng)吧?！?p>　　確定可以養(yǎng)狗，三兄弟一掃先前的失落，心情瞬間多云轉(zhuǎn)了晴。

　　就在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譏諷傳來：“人都養(yǎng)不活，還養(yǎng)狗，真是吃飽了撐的！”

　　林羨回過頭，看到的，便是屋前抱被的沈明珠。

　　前院里，那堵墻快砌好三分之二。

　　沈明珠正趕在分院前搬家。

　　從今天開始，林羨就要入住她的屋子。

　　雖然她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在后院蓋個平房給她住，可一想到這段日子，自己要搬去主屋與父母同住，還得睡柴屋里那張門板床，她胸口就堵著一口氣，瞧見大房幾個小崽子的開心樣，不由得看向林羨冷笑：“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以后有你哭的時候?！?p>　　林羨勾唇，回頭望著她：“像明珠妹妹這樣除了吃就是睡的，錢大娘都能拉扯大，我養(yǎng)幾個孩子而已，哭什么？”

　　聽出林羨罵自己是豬，沈明珠氣急，手指林羨：“你！”

　　“我什么?！绷至w眼神驟涼，“長嫂如母，對著自己母親指手畫腳，我看你是想上天?！?p>　　“……”沈明珠面紅耳赤，正想說‘你少放屁’，這邊的吵鬧，驚動了在院中拌泥漿的沈大勇。

　　沈大勇拎著木桶，只讓女兒趕緊去收拾。

　　沈明珠狠狠瞪了林羨一眼，抱著被褥轉(zhuǎn)身進主屋。

　　至于沈大勇，也到后院取糊墻的稻草。

　　林羨只吃一個窩窩頭就飽了，便將另一個給沈二毛，剛伸出手，隔壁墻頭上，出現(xiàn)一顆腦袋：“喲，吃早午飯呢！”

　　林羨瞧見趴墻的吳寡婦，微笑道：“嬸子洗好衣服回來了？”

　　不同于老錢氏對待吳寡婦時的敵視謾罵，林羨的反應(yīng)，儼然是把吳寡婦視為一個長輩在尊敬。

　　吳寡婦顯然也沒料到她的態(tài)度，卻也因為林羨那一句‘嬸子’，再與林羨說話，語氣柔和了不少：“既然已經(jīng)分家，得趕緊找人蓋灶屋啊凈房，等入冬就麻煩了。”

　　吳寡婦的提醒，是出于好意。

　　林羨看出她與老錢氏不是同類人，進了趟沈大毛仨兄弟住的偏屋，再出來，手里提著一包點心。

　　“這是我昨兒個在縣里買的綠豆糕?！绷至w走到墻根處，抬手把綠豆糕遞給吳寡婦：“不多，也就五六塊，嬸子拿去嘗一嘗?！?p>　　“這怎么好意思？”

　　話雖如此，吳寡婦伸手卻不慢。

　　林羨把糕點放她手里，笑容越發(fā)地和善：“嬸子別跟我客氣，咱們也算鄰居了，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后免不了互幫互助。”

　　“你這丫頭，可比老錢氏討喜多了！”

　　說完，吳寡婦消失在墻頭上。

　　林羨回過身，發(fā)現(xiàn)三小只正巴巴地望著自己。

　　“想吃綠豆糕了？”

　　那包糕點，是她買給三兄弟的。

　　但剛才被她拿去做了人情。

　　“三毛吃窩窩，不用吃糕糕?！鄙蛉雮€窩窩頭，但那份對綠豆糕的渴望，已經(jīng)快寫在小臉上。

　　林羨蹲下身，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紙包。

　　紙包里，赫然是三塊綠豆糕。

　　沈三毛嚷出聲：“是糕糕！”

　　林羨的視線從幾個孩子臉上滑過，唇角輕彎：“剛好一人一塊。”

　　沈大毛拿過一塊綠豆糕，從中間掰成兩半，一半遞給林羨，比起兩個弟弟，沈大毛的性格內(nèi)斂得多，也敏感得多，因此，林羨沒回絕他的分享。

　　剛接過半塊綠豆糕，便聽小蘿卜頭開口：“奶奶不喜歡吳奶奶，說她不是個好人?！?p>　　林羨聽出來，小家伙在警示自己。

　　以防她被人糊弄了去。

　　小蘿卜頭自認是一家之主，也是操碎了心。

　　林羨淺笑，反問他：“那你覺得你奶奶是不是個好人？”

　　老錢氏，當然不是好人。

　　不給他們吃飽穿暖，還想把他們賣掉。

　　這時，吳寡婦出現(xiàn)在沈家門口。

　　見吳寡婦沖自己招手，林羨走過去：“嬸子有事？”

　　“這給你?！眳枪褘D從身后端出一碗蒸地瓜，塞到林羨懷里：“還有，這些日子，你要做飯就來我家，別去你公公家，省得再受你那便宜婆婆的氣。”

　　似怕老錢氏從屋子里出來，吳寡婦說完就走了。

　　沈大毛瞅見林羨端了碗地瓜回到院子里，顯然覺得新奇，林羨怕孩子吃撐，沒再把地瓜分給他們，只與沈大毛說：“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要把綠豆糕給吳奶奶了？”

　　小家伙抿唇，不得不承認：“你跟吳奶奶關(guān)系好，吳奶奶就給你吃的，還讓你去她家做飯?！?p>　　林羨俯身，輕捏了下他的小臉蛋，“有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我發(fā)現(xiàn)，吳奶奶可比你奶奶和氣多了?！?p>　　沈大毛臉頰微紅，也把這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記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