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沈二毛喝光碗里的水，又蹲去木桶旁往里舀，顯然是被咸到了。

　　分家后，林羨與幾個(gè)孩子朝夕相處，也發(fā)現(xiàn)了些小問題。

　　譬如沈二毛的一雙手，很少有干凈的時(shí)候。

　　平日里，這孩子總喜歡東摸摸西摸摸，瞅見地上有什么東西，也總喜歡撿起來看可不可以吃。

　　林羨自己的童年是在山里度過的。

　　外祖母對她還算上心，即便是冬日也會(huì)燒了熱水給她洗澡。

　　然而，同村其他孩子卻很少有這樣精細(xì)的照顧。

　　外祖去世那年，十九歲的林羨再次回去，那里的孩子依然穿著舊棉襖，喜歡伸著臟臟的小手，向外鄉(xiāng)客討要零錢。

　　說到底，還是家長沒給他們灌輸衛(wèi)生意識(shí)。

　　林羨去吳寡婦家蒸了一碗芋頭作早飯，然后把自己與孩子換下的衣物裝進(jìn)木盆，又把炕上收拾了一通。

　　沈二毛心里想著酥炸小魚，吃完芋頭也不跟著哥哥在院子里撿碎磚，只牢牢縋在林羨后頭。

　　瞧著林羨忙這忙那就是不去抓魚，他動(dòng)了點(diǎn)小腦筋，故意道：“娘，晚些我還得陪三毛玩花繩，就不能幫你殺魚了?！?p>　　“那剛好，”林羨拿笤帚掃著屋里的地：“咱們也不用去捉魚，反正家里有鹽，中午就吃芋頭沾鹽水。”

　　沈二毛：“……”

　　以為娘沒聽懂自己的暗示，他又說：“如果有小魚，我肯定能吃更多芋頭?！?p>　　“吃多容易積食，少吃點(diǎn)挺好的?！?p>　　見后來的娘打定主意不去抓魚，沈二毛拿起一旁的畚箕，打算藏去外面。

　　娘掃不成地，肯定得去捉魚。

　　結(jié)果，他拖著畚箕剛轉(zhuǎn)身，娘就叫住他：“把畚箕給我。”

　　“……”

　　沈二毛把畚箕送了過去。

　　林羨直起腰，佯裝不經(jīng)意地說：“以后咱們刷完牙，也像你今天早上一樣，把鹽水喝下去，鹽水扛餓，還能少做一頓早飯?！?p>　　沈二毛：“…………”

　　他喝那個(gè)鹽水，不是因?yàn)橄矚g。

　　是覺得又喝又吐太麻煩，才給自己想了個(gè)懶辦法。

　　“那個(gè)不好喝，我喝了肚子疼?！毙〖一锩亲?，開始睜眼說瞎話。

　　“真的？”

　　怕后來的娘喝過鹽水就不肯再給做飯，沈二毛又道：“我明天就不喝了，也像哥哥那樣吐掉。”

　　有了他這個(gè)保證，娘才相信他：“既然這么難喝，那還是算了?！?p>　　只不過，娘隨后又說：“要是哪天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偷喝鹽水，說鹽水不好喝是不想給我喝，咱們以后就頓頓吃芋頭沾鹽水?！?p>　　沈二毛舔舔嘴巴：“以后我肯定也不喝了?！?p>　　他還想吃東坡肉還有筍尖炒雞蛋，不想天天吃芋頭沾鹽水。

　　從后來的娘那兒得到準(zhǔn)信，中午還吃酥炸小魚，沈二毛終于不再賴屋里。

　　糊弄好小的，林羨才端著木盆出門。

　　沈大毛看到她就沒再撿碎磚，拎起木桶要跟著一塊兒去河邊。

　　后來的娘端著的木盆里，大多是他和弟弟的衣裳。

　　以前跟爺爺他們住在隔壁，后奶奶嫌他們每次換洗衣裳多，特別是冬天，為了讓他們少換衣裳，故意不給他們燒水，也不給他們做新衣裳，實(shí)在要洗了，后奶奶能罵上一整天。

　　他還記得，沒來下塘村之前，爹爹雇了一對老夫婦照顧他們。

　　老頭兒負(fù)責(zé)看門劈柴，老婆子負(fù)責(zé)給他們洗衣做飯。

　　那時(shí)候，他經(jīng)常讓老頭兒馱著他去買糕。

　　有一次老婆子照顧三毛時(shí)打盹兒，害三毛流了兩天鼻涕，等爹爹布防回來，他就向爹爹告狀，讓爹爹扣他們的月錢。

　　可后來的娘不一樣。

　　她給自己還有二毛三毛洗衣做飯是沒工錢的。

　　到了河邊，林羨就讓沈大毛先回去。

　　然而，沈大毛回到家，背上竹簍又去了河邊。

　　但他沒去找林羨，而是在附近拾柴，偶爾往河邊瞅一眼，看到林羨還在，才繼續(xù)撿地上的樹枝。

　　林羨沒跟村里的婦人一塊兒，而是選了上游洗衣裳。

　　農(nóng)歷十月初，湍急的河水已有寒意。

　　她先拿皂角搓過衣裳，再用從吳寡婦那兒借來的棒槌敲打，兩件衣裳洗下來，手法才越來越嫻熟。

　　一盆衣裳洗完，林羨沒急著回去。

　　她把洗好的衣裳丟木桶，自己脫掉鞋襪，用木盆在河邊舀小魚。

　　沈大毛發(fā)現(xiàn)林羨在河邊捉魚，把半竹簍的柴送回家，又到隔壁找吳寡婦借了個(gè)大陶碗，然后匆匆跑去河邊找林羨。

　　中午林羨把大半碗豬油融在鍋里，用小麥粉裹上小魚，做了滿滿兩碗酥炸小魚。

　　仨兄弟正吃得滿嘴冒油，隔壁傳來老錢氏的號喪。

　　起因是，沈家的臭水溝給堵住了。

　　寅時(shí)沈大勇做好早飯下地，天還蒙蒙亮，用過井水也沒注意地上。

　　這會(huì)兒沈明珠被老錢氏使喚著洗衣裳，誰知道，幾盆水倒下去，水溝開始往外溢水。

　　沈明珠嫌臟，丟了衣裳就躲開去。

　　老錢氏歪著脖子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夜里挖的水溝中看不中用，不但沒把臟水滲去隔壁，反而淹了自家院子，自己的褲衩還在水溝里，差點(diǎn)當(dāng)場就去了。

　　因?yàn)楦舯隰[‘水災(zāi)’，林羨便請孫大海加固了墻根，防著那邊的水漏過來。

　　林羨下午又去一趟裴家，確認(rèn)裴大的腿沒再惡化才回來。

　　結(jié)果，剛進(jìn)門，吳寡婦也來了。

　　看出吳寡婦有話說，林羨主動(dòng)問：“嬸子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