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過多久,隔壁的門又打開了。
趙之楠不由得屏住呼吸。
聽到程煜向她房間的方向走來,叩門聲響起。
趙之楠把書放在桌子上,走過去打開門,程煜穿著白色的半袖,黑色的短褲。
“有事嗎?”趙之楠看著程煜,感覺挺久沒見,他好像瘦了,也曬黑了。
“糖,你給的?”程煜的眼珠很黑,好像是個沒有盡頭的深淵。
“嗯,這個小壞蛋,說好不跟你說的,又跟你說”趙之楠調(diào)侃道。
“......”
程煜看著趙之楠并沒有講話。
瞬間氣氛有點尷尬。
趙之楠被程煜盯得有點發(fā)毛:“還,有事嗎?”
程煜眼睛動了動,抿了抿嘴,又張開,但是沒有講話。
趙之楠看程煜那副樣子,大概也只是來問糖的事,就自顧自地準(zhǔn)備關(guān)門。
門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控制住。
程煜的手掌抓住門邊:“明天,10點之前,別下樓”說完就放開門,轉(zhuǎn)身離開,鉆進房間。
留趙之楠一個人站在那里。
......
程煜回到房間,沒有開燈,心煩意亂地吹著風(fēng)。
夏天的風(fēng),沒有一絲清涼,越吹越覺得煩躁。
他關(guān)上窗戶,靠在墻邊。
眼睛盯著對面的墻,眼神炙熱到好像可以把墻打穿。
程煜順著墻,坐在地上,從口袋里掉出兩顆大白兔奶糖,他剝了一顆放在嘴里。
一直甜進心口。
他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趙之楠了,他每天早出晚歸,一邊準(zhǔn)備學(xué)校的考試,一邊準(zhǔn)備最近的摩托車比賽,中午他會回家,可趙之楠不會,他忙到?jīng)]有再去接外賣的訂單。
今天是他這周第一次早回家,看到小志乖乖地把手心里的糖展示給他看,又聽到他說起這兩顆糖的由來的時候。
他猶豫片刻,拿出口袋里準(zhǔn)備好的糖給他換,騙他,他的才是最好吃的。
從他那里換來了這兩顆糖。
其實這兩顆才是真的甜。
明天...又到了。
......
程煜突然一下從睡夢中驚醒。
坐在床上,喘著粗氣,心有余悸。
后背汗津津的,精壯的背脊,左側(cè)的有一道一指長的傷疤。
程煜用手揉了揉頭發(fā)。
夢里的場景遲遲揮之不去。
血淋淋一片......
這個噩夢經(jīng)常會伴隨他,夢里的事情是發(fā)生在15歲那年。
他現(xiàn)在都想不明白,程林生是怎么能夠做到借了高利貸,留下一群老弱婦孺,獨自逃債的。
一群討債的人沖進他們院子的時候。
就他一個人在院子里。
他記得那個時候的紫藤樹還沒長出葉子。
他怕阿婆和媽媽收到什么傷害,就把她們關(guān)在樓里,不顧她們的反抗,獨自面對一群人。
一群地痞無賴。
他們嘴里振振有詞:“只要乖乖把錢給了,就什么事都沒有,如果不給……”
程煜看著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堵在門口。
他們看到他這個半大小子,紛紛拿出刀,大概是想嚇嚇?biāo)?p> 可他們沒想到程煜壓根不怕,淡定地給門加了一道鎖。
其中一個人可能是看程煜的態(tài)度冷淡,又可能是想出頭把錢要回來,直接拿著刀砍向程煜。
……
程煜一個踉蹌,頭磕在門上,血滴答滴答從傷口涌出。
他壓緊牙關(guān),忍著疼痛,扶著門,一點一點慢慢站起身,吃力地轉(zhuǎn)身,看向他們。
“你們來啊,有本事殺了我”程煜向前挪了一步,用手指向他們。
程煜冷笑一聲“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這樣一分錢你們都別想得到”
“你們來啊,反正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死……”
程煜兩眼散發(fā)著野生動物的野性,他是想魚死網(wǎng)破的。
“可你們休想得到錢,最好,給我陪葬”說完,程煜就笑了。
在場的人紛紛吞了吞口水,看程煜的樣子,不知道他會做什么樣的舉動。
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一把折疊水果刀,用力打開刀,扯到了傷口,他微微皺眉,咬了咬嘴唇。
“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現(xiàn)在就殺死我,反正你們也有刀,要不進去,要不死”程煜的嗓子處于變聲期,有些沙啞,現(xiàn)在聽來更像是地獄來的聲音。
在場的人,有些猶豫,他們都是為別人賣命,有的人只是來充充場面,并不想坐牢,更不想死,可程煜這副樣子實在是猜不透。
有人哆哆嗦嗦問了一句:“那第二呢?”
程煜不顧傷口,直接靠在一旁的墻上,看了看刀,輕松地說:“第二條?簡單,錢我給,每個月的今天,我都會給,我不賴賬”
大家面面相覷,似乎不相信程煜能如此爽快地還錢。
程煜費力地從口袋里抽出一張?zhí)崆皩懞玫募?,遞給他們。
整個動作做完,程煜的汗珠不停地滾落下來。
汗珠沁入傷口,他的眉頭緊皺。
大家猶豫了片刻,有個人伸手去接,打開看,是一張欠條。
上面簽著程煜的名字,每月幾號還款,還多少,當(dāng)時程林生跟他們簽訂的利息,具體的條款,發(fā)生各種事情的可能性,寫的清清楚楚。
大家小聲討論,還沒做決定要怎么做,門外就響起了警笛聲。
顧不得做什么決定,紛紛逃竄。
程煜也終于支撐不住,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傷口。
有點疼...
程煜咧了咧嘴。
其實根本沒有什么警察,這只是程煜走的一步險棋。
他知道來家里要債的肯定不是幕后老板,就是一堆小嘍嘍。
他們都怕死,也都怕沾事,只要能要到錢肯定是好的,再加上他本就真的不怕死了,最壞的結(jié)果也都想好了,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自然無畏。
他緩了一會,才從地上站起來,把門打開。
程煜看到阿婆和媽媽,笑了。
這個笑容才是15歲孩子的笑容,一側(cè)小酒窩顯了出來。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后來,住了院。
再后來,她也走了,就真的只剩下他和外婆兩個人了。
......
程煜用手摸了摸傷疤,其實已經(jīng)不會痛了,但一摸到,總能想起那個時候的事。
下床,從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半袖,一條破洞牛仔褲,踩了一雙人字拖。
打開學(xué)習(xí)臺的抽屜。
里面躺在抽屜里的兩張銀行卡,和一些零零散散的錢,他取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張卡,離開房間。
下樓之前,看了一眼趙之楠的房間。
老唐先生
摸摸煜哥的頭,不怕不怕。 今日份的為愛發(fā)電,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