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倒的確是高,哪一位我就不知道了?!标懜∩鷶偸值溃骸爸粫缘檬俏壹乙晃婚L輩的故友,原本是請來教我習(xí)武的,誰知他一到府中見了阿照,立時就嫌棄起我的資質(zhì)來,轉(zhuǎn)而當(dāng)了阿照的師傅?!?p> “真沒想到,陸兄也有被嫌棄的時候??!”李長祈聽得一臉興奮,但看到云晚照迅速變化的臉色后立刻改成十分遺憾的樣子,連連嘆息,“你們啊,怎能連自己的師傅都不了解呢?我說云姑娘,下次見你師傅千萬要給我引薦一二,這種武林前輩,我可不能錯過了?!?p> 說來也怪,這個家伙練武是被迫的,可一顆八卦的心卻是天性使然,一講起武林局勢江湖秘辛,可謂頭頭是道,興致勃勃。
云晚照見他這副熱忱的樣子也不由得好笑,便道:“這個好說,不過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去陵山。據(jù)你之前所言,離武道大會開始的時間只有半個月了,我們還是及早動身為好。”
“不錯,我丐幫已先行遣人去安排一應(yīng)事宜了。只是參加武道大會的必須是各大門派在冊的弟子,而云姑娘的師傅實在神秘,也不知是哪門哪派,恐怕得掛在我丐幫名下才行?!?p> 云晚照微微頷首,覺得這個主意還算可行,陸浮生也笑道:“李兄思慮周到,如此一來,阿照不但有了參加大會的資格,還可隱藏一陣子的師承,讓旁人摸不清咱們的底細,對比武正是大為有利。”
其實李長祈原本沒想這么多,但誰愿意把夸獎往外推呢,于是只略略矜持地說了句“過獎”,就老實不客氣地坦然接受了。
接下來,三個人就出行事宜友好且詳細地商談了好一陣,等聊完已然日頭偏西了。落日余暉灑在院中,微風(fēng)輕柔地拂過,守了一下午院子的幾位高手直被吹得昏昏欲睡。他們也不曉得知府大人的公子小姐和一個刺客有什么好聊的,居然到現(xiàn)在還不出來,可苦了他們啊……
第二日,陸浮生攜云晚照向父母辭行,給的理由是會試在即,要提前去拜訪幾位名宿學(xué)者討教學(xué)問,且旅途中也能增長見識,聽起來實在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陸言陸大人頻頻點頭,只覺得自家兒子既聽話又懂事,勤勉好學(xué),很是上進,可陸夫人就沒這么好糊弄了。
陸浮生的母親名叫寧瀟,出身于書香門第,卻與一般的書香門第不同。東寧四大氏族,蘭亭楊氏是皇親國戚,雍陽胡氏是武將世家,寧安崔家世代官宦,而最后一個書香世家,就是她的母家——江州寧氏。
書香世家專研學(xué)問和教化之道,雖說是桃李滿天下,但若論權(quán)勢,本是不及另外三家的。奇就奇在這樣一個家族里,數(shù)十年前竟有個人被當(dāng)時的幻劍閣閣主看中,收做親傳弟子傾力培養(yǎng),最后不但繼任為閣主,還承襲了前任閣主的爵位,成為本朝的第二位異姓王。
既出了這般人物,寧氏自是水漲船高,就是和權(quán)勢最盛的蘭亭楊氏相比也不遑多讓,陸家能得以和寧氏結(jié)親,還是多虧了兩家相交多年,同為書香世家,兩人常來常往,互生愛慕,陸言當(dāng)年又高中榜首,外放為官,否則哪能娶得到寧氏的嫡女。
陸夫人原本是最疼兒子的,對這個寄養(yǎng)在家里的相公好友之女只是憑著幾分同情,以及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所形成的素質(zhì)涵養(yǎng),才體貼周到,用心照應(yīng),實也說不上真心。
沒想到的是,隨著兩個孩子年歲漸長,彼此之間的感情也是日漸深厚,到后來竟成了江渝城中公認的一對璧人。這時候的陸夫人,心態(tài)就有些變了,看云晚照的眼神那是無比慈祥,一顆心全向著未來兒媳婦跑偏了。
“你說說你,娘當(dāng)初讓你舅舅帶你去拜訪些太學(xué)的博士、學(xué)官,你偏偏不去,現(xiàn)在又后悔啦?”陸夫人沒好氣地數(shù)落兒子,涵養(yǎng)風(fēng)度一時全都不見了,“而且外出進學(xué),你拉上照兒做什么,一路上顛簸辛苦,她一個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她自小與你一起長大,你就是這么照顧人家的?”
陸浮生啞然,千算萬算沒算到母親不肯放人。舍不得就舍不得吧,還胡亂扯些理由——整個江渝城誰不知道云大小姐武藝高強,哪是什么柔弱女子?再說要是遇上什么強盜毛賊,我還要指望她照顧呢……
沒辦法,只有出大招。
他偷偷向云晚照遞了個眼神,后者便心領(lǐng)神會地一把攙住陸夫人的手,軟語說道:“伯母莫要怪他,是我這么多年不曾外出,想借這個機會出去看看,開一開眼界,就央求浮生哥帶上我一起。他……他本也不放心,好不容易才肯答應(yīng)我的?!?p> “原來是這樣?!标懛蛉说哪樕挥申庌D(zhuǎn)晴,還笑著拍拍云晚照的手,“你在府中悶了這許多年,出去透透氣,見見世面也好。”
說著話鋒一轉(zhuǎn),又變了臉色,指著陸浮生怒斥道:“你這小子,明知照兒有此心愿,怎么還要她幾番懇求你才答應(yīng)?實在是不像話!”
“……”
當(dāng)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何止是偏心啊,娘怕是換了顆心吧!
好在只是挨了頓罵,這出行的事還是定了下來。由于云晚照多年都未曾出過城,更別說出遠門,陸府上下當(dāng)然要為此精心準(zhǔn)備。銅錢銀兩,馬車被褥、衣服首飾、點心吃食、果品茶水、杯碟碗筷等等,一應(yīng)俱全,前后收拾了一整天,裝了七八口大箱子,套了三輛馬車才罷休。
啟程之日,陸浮生看著行李發(fā)了好一陣呆,不得已又帶了幾個丫鬟小廝——這么多東西,一路上都靠他和云晚照還不得累死。
出城順著官道走了約半個時辰,陸浮生和云晚照才松了一口氣。畢竟他爹身為一府正堂,統(tǒng)管三班衙役,他只要沒出城門,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是瞞不過老爹的。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和李長祈約好在城外三十里處匯合,不然若在城中客棧相見,難免令父母生疑。
云晚照吩咐車夫停下,借口初次坐馬車走這么多路有些不適應(yīng),要稍作休息,下人們自是唯唯聽命。
不多時,數(shù)匹快馬疾馳而來。陸浮生聽到動靜本以為是李長祈,撩開車簾一望,卻見馬上騎士個個身材高大,俱都穿著鵝黃色的圓領(lǐng)窄袖袍衫,其上并無精致紋飾,但細看胸口處,都有一道形似彎刀的刺繡,就和他們腰間配著的彎刀式樣極為相仿。
領(lǐng)頭的一人相貌堂堂,膚色微黑,眉目倒十分周正。他見前方有人,便揮手令人放慢了速度,待到近前雙手一勒韁繩停下,其余人也紛紛停住。隨即他沖著馬車方向抱拳行禮,高聲道:“打攪諸位,不知可曾有人在路上見過一個女子,大約二八之齡,身著藍衣,手中還抱著個木質(zhì)的長匣子。”
云晚照看他們像江湖中人,就想出去對答,陸浮生趕緊拉住她道:“他們找一攜帶物品的女子,不曉得是遭了竊賊,還是強取財物。你先不要出面,我去應(yīng)付?!闭f著掀開車簾,一旁的小廝立刻放好車凳,扶著他下了馬車。
陸浮生雖是讀書人,卻也不是書呆子,眼前的幾位明顯與他不是同道,他也就不弄什么復(fù)雜的虛禮了,只拱手道:“各位英雄,我等行路不久,路上別說一位姑娘,就是行人也沒見著幾個,實在抱歉。”
“那便算了?!蹦穷I(lǐng)頭的騎士也就是習(xí)慣了逢人便問,實也沒指望真能問出些什么來。正打算離開,后邊有兩個漢子看著前面馬車上的幾口大箱子眼前一亮,似乎頗為意動,朝他不知低聲說了什么話,后者初時皺眉斥責(zé),再說上幾句,卻漸漸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