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這樣抱住她,他從未知道原來她瘦小得根本不夠抱?,F(xiàn)在更是,他甚至覺得自己一只手臂彎到胸口形成的圈子都無法環(huán)住她,她不停往下墜去迫使他不得不趕緊落地。
她全身冰冷,眼皮早已沉沉蓋住,長長的睫毛被血水凝固成兩三縷,毫無生氣地貼在下眼瞼。
她在他懷里他感覺不到一絲生機(jī)……猶記得,兩個時辰前她還問會不會娶她,那時她還是充滿生命活力的一個孩子!
“嚎……這……這……”一陣撲過來的蘇桂無法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她往后退著,寸言一把抓她過來把葉輕飄輕輕放入她懷中,一轉(zhuǎn)頭起身,他血紅的眼中一面奔騰著千軍萬馬、殺氣騰騰,一面又朦朧著厚厚一層水汽!
就在他先焦暮啟一步搶走葉輕飄的同時,更云已從旁攻入,此刻兩人正打得酣暢。
哪知寸言從天而降,直接介入兩人之間,強(qiáng)行分開兩人且絲毫沒有停頓……
他一把抓住更云的肩使勁往旁把他丟了出去,毫不停歇,他反向一揚(yáng)腳焦暮啟頭上已連續(xù)挨了十?dāng)?shù)下,昏天黑地……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更云沒反應(yīng)過來寸言是不是發(fā)瘋了,更詫異這世上居然有人能把自己甩飛。
焦暮啟還沒明白眼前的形勢就已被踢成豬頭,血肉模糊的他尚且在倒地途中,寸言早以奔雷之勢奪步而來……
他還未碰觸到焦暮啟,一根鞭子已朝他飛舞過來,緊接著一波黑衣人舉著刀刀劍劍沖將而來。
“飄飄……”寸言身后傳來更云雷般的爆吼,這聲音猶如寒冰練就的利劍剜著寸言的心窩,也給他剛剛迷糊的大腦重重一擊。
他拉扯住那根鞭子一閉眼強(qiáng)逼自己穩(wěn)住心性,使勁一拽一甩,那頭的花青如石頭狠狠被摔打在地上。他一轉(zhuǎn)身一只手?jǐn)r住如猛獸般咆哮而來的更云。
“救飄飄!”
更云巴不得上去把所有人撕個粉碎,盡管他的腳不停往前邁著步子,然而寸言還是一路把他攔回。
在蘇桂和更云看來葉輕飄已經(jīng)是個死人,寸言也是突然間明白自己剛剛的打斗無疑是已經(jīng)浪費(fèi)了葉輕飄那任性不起的時間。他幾乎是以奪的方式一把從蘇桂懷中摟過葉輕飄腳下一蹬就欲走。
“我們找誰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寸言!”更云一把抓住寸言的手臂。
是啊,找誰救?平日里在這半城連是不是有醫(yī)者都不知道,寸言面上閃過一絲無助的痛楚,但他立馬迫使自己振作起來。
“先回去找卷堆!”寸言話一落音就只留下一些雜亂的背影,人早已出去數(shù)十丈遠(yuǎn)。
憑日里沒覺得半城這么大,可是現(xiàn)在要從最南邊趕回最北邊卻如同去到天涯海角永遠(yuǎn)在路上。
淅淅瀝瀝的小雨,或許是因為才下過暴雨的原因,路上少有行人,這讓三人都心安不少,畢竟這時候的葉輕飄已經(jīng)耽擱不起了。
更云那些可以飛的東西已經(jīng)滿足不了大家對速度的要求,借助各種能夠借助的東西已經(jīng)很久腳不沾地。寸言剛剛一落地,前面就迎來也十萬火急趕路的三個人,帶頭的正是千燁。
誰讓誰這是大問題,寸言心急火燎斜身往左讓,因為對面來的人抬著一個長盒子。沒想到千燁也和他同一側(cè)生生把他截下來。
二話不說,更云上來欲打,想讓寸言先脫身,不想千燁卻是個深藏不漏的家伙,一把就制住了更云。
“只有我能救她……”千燁朝寸言說道。
寸言皺眉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把葉姑娘帶走!”
“交給卷堆我更放心?!?p> “先不管卷堆的醫(yī)術(shù)能不能救她,就憑她現(xiàn)在已如同死人就根本撐不到你們回去?!?p> “我憑什么相信你?”
“憑葉蘆栩曾留給我三滴血,憑我曾給桑榆城的一個巫醫(yī)當(dāng)過學(xué)徒?!?p> 寸言稍作沉吟,瞅了一眼他們抬來的那個透明長盒子,里面霧氣繚繞。
留意到寸言的眼神,千燁當(dāng)即解釋道:“那是半城山上樹林的霧瘴,需要把葉姑娘放進(jìn)去。”
更云還欲阻止,寸言已大步過去把葉輕飄放了進(jìn)去。
“你們不可以跟去,但她能不能活過來,我會及時派人通知。”千燁說著一揚(yáng)手,跟來的那兩人已抬起盒子如同鬼魅幾步就沒了人影。千燁后一步走,也是一晃就消失了。
“你怎么把飄飄給他了,萬一……”更云揉著肩怒向寸言,蘇桂一個小姑娘家早已沒了主意。
“他說有飄飄父親的三滴血,證明他早就知道飄飄與葉蘆栩的關(guān)系,更重要的一點(diǎn)是飄飄的狀況回天乏術(shù),這時候我們所有的掙扎都有可能是枉然,不如選擇相信他?!?p> 天邊已有了淡淡的白,一夜即將過去。干凈幾次從這個身邊晃到另一個人身邊,用下巴在別人的膝蓋上蹭來蹭去,嘴里哼哼唧唧,被大家用手摩梭它的后背來作安慰后它又能趴回自己的窩得到短暫的安寧。
卷堆準(zhǔn)備的飯菜誰都沒有動,大家都沒合過眼。早在昨天大家告訴卷堆葉輕飄的情況時,卷堆就很肯定地說應(yīng)該慶幸把葉輕飄交給了千燁。因為無論葉輕飄能否堅持回到家中,此刻都已經(jīng)得到了最終結(jié)果——他救不了她!
卷堆推測千燁應(yīng)該是打算先用半城樹林中霧瘴的致幻來短暫留住葉輕飄的生命意識,然后用桑榆城巫醫(yī)的方法,利用葉蘆栩留下的血來恢復(fù)她身體的覺知。
這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是卷堆說桑榆城是個歷來都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地方,這點(diǎn)為天下所盡知。桑榆世世代代盡出鬼才,沒有什么不可能,除非那千燁學(xué)藝不精。
大家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心一下子涼到了心窩。不過他又說葉蘆栩能把三滴血給他,說明他信任他,包括能力上的。大家這才放心下來。
他們在屋子里盡量壓制住各自心中的焦慮,只有那蘇桂還能伏在椅子上睡著。盡管每隔半個時辰左右她就會被驚醒,但很快她就又會睡過去,似乎這種睡不是尋常的睡眠,而更像是休眠。
在黑夜的雨絲里,有一個人在圍墻上同樣徘徊了一夜,很想知道情況怎么樣了,但是她卻不允許自己有如此關(guān)心一個人的樣子。想方設(shè)法把消息透露給千燁,已經(jīng)是禁忌……
“垣頃,莫要忘了你來這里只有那唯一心愿……”她警告著自己,目光忍不住朝城中央望去。是的,他在哪她的目光就在哪,正因為如此,她才會發(fā)現(xiàn)葉輕飄被襲一事……
盡管天還沒有亮,寸言一行四人就守到千燁家門前去,然而直至傍晚千燁家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他家門前的路上也沒有一人經(jīng)過,世間萬物如同靜止了。
這樣的死寂讓人很是著急,但心里也同時得到些許安慰。沒有人敢輕易去拍響那道大門,生怕就成為魯莽而壞了事。
回到住所夜已深,昨晚的飯菜還在桌上擺著,也沒有心思收拾。卷堆重新烙了餅,蘇桂直接沒有吃,到家后倒頭便睡,卷堆也是一半餅還捏在手中已靠著椅背睡著了。
“你也休息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生熬。焦暮啟那邊情況我們還不了解……”
才說到焦暮啟,更云已滿面青筋暴起手攥得咯噔響站了起來,但寸言立馬又把他摁回去:“更云,我們并不怕他,飄飄的仇我們非報不可。但是不是只簡單殺了他解一時之恨還是他還有其他用,我們要等到飄飄醒。這期間我們需要養(yǎng)精蓄銳以應(yīng)對任何突發(fā)的狀況,眼下做的所有事情都只為飄飄的命?!?p> 見寸言說得有些道理,更云才平靜下來,接過他手中的盤子提起一張餅卷了一大塊肉。
“這里交給你,千燁家那邊我不放心只把飄飄一個人留下?!?p> “可是你進(jìn)不去?!?p> “哪怕就守在門口,也好過我們就這樣糊里糊涂的。”
“我……”
“你就好好去休息,萬一有其他情況還要倚仗你?!?p> 與更云協(xié)商妥了,寸言才出門。黑暗中,墻頭一個黑影晃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門會開,而此時再躲明顯已經(jīng)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站定。
寸言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覺察到了圍墻上垣頃的存在,但他像不知情那樣拉好門,輕輕放下門環(huán)徑直出外去。
垣頃心里的緊張一下子放了下來,看著寸言遠(yuǎn)去的背影,再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宅子,干脆抱肩坐了下來。她腳邊圓滾滾的白貓依然閉著眼睛,連脖子都是擦著地面匍匐進(jìn)她的懷里。